第120章 唯有爱，超越一切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只是我以前从没见过你来这儿。”老布兰德坐在墨菲的背后说道。
　　此时墨菲已经关闭了相机，收拾着心情。
　　“我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墨菲说着，推着轮椅上的老布兰德朝着外面走去。
　　老布兰德有些浑浊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我经常给艾米莉亚发送视频过去，和她说说话对于心理状态的调整来说，非常有用，我很高兴你也开始这样做了。”
　　“我只是有些话必须说出来而已。”墨菲说道。
　　来到二十多年也没怎么变过样的研究室，老布兰德说道：“我们之间的信息，无法用正常手段传输，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们不知道他们收到没，他们或许也不知道我们也没有说过话。”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更害怕哪个。”老布兰德看着墨菲：“我到底更害怕他们不会回来了……还是他们回来以后，发现我们失败了……”
　　“那我们就成功给他们看啊。”墨菲笑着道。
　　老布兰德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意味：“好吧……现在你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我们回到第四迭代，从新的角度再试试。”
　　“不瞒您说，教授。”墨菲的笑容消失了，带着疑惑看着老布兰德：“我们已经在这个步骤上尝试了……好几百次了，都没能成功。”
　　老布兰德看着墨菲的眼睛：“只需要成功一次，就足够了。”
　　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推导根本得不出正确答桉的结果，墨菲和老布兰德靠在发射中心边上的走廊。
　　老布兰德指着正在施工的工程师们：“他们用的每一颗铆钉，在过去可能都是一颗子弹。我们对这个世界已经尽力了，对我个人而言，就算我死的那天也没解出这方程，也无所谓了。”
　　“别这么消极嘛。”墨菲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老布兰德睁着浑浊的双眼，想要尽量看清正在进行的工事：“我并不害怕死亡，我是一个坚定的老物理学家，我害怕的是时间。”
　　画面一转，似乎得到灵感的墨菲站在黑板前，看着那复杂的公式：“您说您害怕时间……”
　　老布兰德抬起头，只看到墨菲若有所思地挥动着手指，似乎在心中计算什么。
　　“我们一直试图在时间不变的前提下，试着解出这个方程式……”墨菲挥着手，努力梳理着思绪：“这意味着我们的每一次迭代都只是在尝试自我证明，这是递归，毫无意义……”
　　“你说我一生的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吗？”老布兰德挑着眉。
　　墨菲摇摇头：“不，我是说您一直在把一只手……不，两只手都绑在身后，来解决身前的问题……”
　　墨菲回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计算？这样计算是毫无意义的，就像是不断再解同一个一元一次方程一样，只是难度大了很多。”
　　老布兰德很显然有什么隐瞒着墨菲，装傻道：“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脑子有些跟不上你，墨菲，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谈吧，我想去跟我女儿说话了。”
　　老布兰德坐着轮椅，自己推着轮子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如同电影运镜一般，视角从库珀和墨菲的视频，转移到地球，又在地球上，由老布兰德的背影，转到了女儿所在的永恒号上。
　　“塔斯把永恒号停在了预定地点，”永恒号内，库珀已经收拾大致好了心理状态，在给罗米利和小布兰德讲解着他的想法：“但我们登录米勒星球的计划出了意外，耽误了很多时间，因此我们的时间不够两个星球都去，所以我们必须选择一个目标。”
　　“怎么选？两个都很不错，”罗米利说道：“艾德蒙斯传回来的数据很不错，但曼恩博士持续不断地在发送数据，现在都在发送。”
　　“没有证据表明艾德蒙斯的数据发生了变化，他所在的星球，或许仍然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小布兰德将两个星球返回的数据记得很清楚：“他那里有生命所需的要素。”
　　“但曼恩博士那里也有这些。”库珀说道，而且曼恩博士所在的星球更近。
　　“库珀，这是我的专业领域。”小布兰德虽然仍旧对于道尔的死耿耿于怀，但此时已经明白理论和现实的差距，正因如此，才更觉得艾德蒙斯的星球更为合适：“看看米勒的星球吧，存在有机物，但也仅此而已，那里是充满水的荒芜，曼恩的星球没有和米勒的星球一样，与卡冈图雅的距离近到极端，但他那里很可能和米勒的星球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并不适合人类搬家来这里。”
　　“是进化的第一块积木，曼恩的星球太靠近黑洞，让这颗星球不可能有足够的意外发生，存在有机物或许都是十分巧合的事情了，能诞生生命的概率十分小。”小布兰德说出了她的推论：“黑洞吞噬了小行星、彗星甚至宇宙射线等一切能造成有机物蜕变成生命的意外。”
　　“就是说，黑洞抹杀一切可能性对吧？”库珀总结道，他看着小布兰德：“你说曼恩博士是最棒的那个，没有他，我们都到不了这里，而现在他就在那，肉眼都能看得到，一颗很明亮的星星，在那颗星星上对我们发出非常明确的信息。”
　　小布兰德点点头：“没错，但是艾德蒙斯的数据更可靠。”
　　“投票吧，你俩说的都有理。”罗米利说道。
　　库珀看了看两人，最终看向了小布兰德：“如果要投票的话，你必须得告诉罗米利那件事，他有权知道。”
　　“那与此无关。”小布兰德心一紧，他怎么知道的？
　　罗米利眉头一皱：“什么事？”
　　“她和沃尔夫·艾德蒙斯是恋人关系。”库珀不留情面道。
　　在经历了恐怖巨浪，和二十三年的时间流逝以后，库珀此时的决定已经不再是纯理性了。
　　他无法否认有和小布兰德唱反调的想法，但有一点更为确定，那就是他非常想回家，选择去更近的星球，就能更早回家。
　　“真的是这样吗？”罗米利皱着眉。
　　小布兰德知道掩饰无用，大方承认道：“没错，所以我决定跟随心灵的指引……我们之前可能太习惯于……用理论解释一切……我们要明白，不是人类发明的东西……爱一直存在，而且也很强大，它是有意义的。”
　　小布兰德将目光投向库珀，她知道库珀想回家，因此她想要说服库珀，因为他的心里同样充满了爱，充满了对于孩子们的爱。
　　“爱是有意义的，没错，社会效益、人际交往、种族繁衍……”库珀举例道。
　　小布兰德听出了他在暗讽自己的爱和他的不一样，辩论道：“我们也爱着一些已经逝去的人，这样的爱有什么社会效益？这可能意味着更多东西……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东西……也许爱是某种冥冥中的证据，某种来自更高维度文明，而且我们目前无法感知的……我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
　　“我风尘仆仆，星际穿越来寻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我知道他可能已经死了……”小布兰德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这一路来太艰辛了：“爱是我们唯一能够感知到的，能超越时空维度的事物……也许我们能放心地相信，尽管我们还不能完完全全地理解它……”
　　但罗米利和库珀都沉默着，小布兰德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坦白道：“好吧……能见到艾德蒙斯的机会就算再渺茫，我也不愿意放弃，因为我和他彼此相爱，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艾米莉亚……”库珀第一次喊出小布兰德的名字：“也许你这次错了。”
　　小布兰德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纠缠，她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了，遂起身离开，让库珀让塔斯开始了前往曼恩星球的路线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