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打在棉花上

　　数分钟后，进行较量的两人重新站在“水牛”面前。
　　在身着外军特种作战服，双手紧握钢枪且黢黑的脸上泛着自信光芒的勤务兵身上扫了一眼，又在一身林地迷彩，同样手握钢枪却悠然自得的雷荔身上看了一眼，“水牛”到底还是想给自己的部下留点颜面。
　　“趁靶纸还没有送来，我再问你们两个一遍，愿不愿意握手言和。都是同志，没必要因为几句口角，就动辄搞这么大阵仗。”
　　知道这话肯定没法忽悠雷荔，毕竟这姑娘有胆量应下挑战，就肯定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
　　因此，“水牛”将目光悉数投向依旧不自知的勤务兵，神情间除了期待，还隐约带着几分警告。
　　只是，完全被自信迷晕头脑的勤务兵只看到了期待，却把“水牛”的警告原数奉还。非但如此，还再次扭头朝雷荔挑衅道：
　　“她要是自罚五百个俯卧撑，这比试不作数也行。”
　　刚才射击到最后，他可不是全身心都投入到瞄准当中的。雷荔最后一枪比他慢了约莫一秒多，这一点他牢牢记在心里。
　　正因如此，他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毕竟，一个此前连二练习都没经历过的女兵，射击水平再强能强到哪里去，还不是为了面子死死撑着。
　　或许先前的二十九发子弹，她都像刚才那样仓皇间就打出去了。
　　想到这个，勤务兵倒是对雷荔之前的射击成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很想知道，如此装腔作势的雷荔，面对与表现不符的成绩，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那些对她百依百顺的女兵们。
　　而沿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一群女兵们掐起来，那场面肯定更加火爆。
　　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雷荔身上扫过的时候，对于身边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雷荔就更无半点好感。
　　因此，迎着“水牛”想要息事宁人的目光，雷荔给出的回应也很简单：“我要真输了，做两千三千个我都认。教官还是让人把靶纸送过来，好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专家级的精确射击能力，雷荔无法量化效果到底有多强悍。
　　但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此时的她单论九五步枪的射击水平，完全可以拿一个特等射手的评价。
　　这样的评价，即便是训练条件好到无与伦比的741旅，也并非人人都有。
　　因此，雷荔即便会输，最终落在头上的惩罚也不至于无法承受。
　　而这样的结果，在女兵当中起到的作用却是非常积极的。
　　想到这里，雷荔的态度更加坚决，表情也更加严肃。
　　见两人的态度都如出一辙，“水牛”心里暗道可惜，到底还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暂时先归队。
　　面前，是两百多名抱着侥幸心理的女兵，身后，是十多位心思各异的男勤务兵。
　　他们都在等待结果，但有些似乎早就有了猜测，而有些人依旧蒙在鼓里。
　　这一次，“水牛”没有再讲毫无意义的开场白，而是首先把刚才五号宿舍女兵们的靶纸带到了自己身边。
　　“首先，公布五号宿舍的射击成绩。”
　　“雷荔，五发上靶。”
　　第一个就点到雷荔的名字，瞬间就引得女兵们惊呼不已。
　　刚才雷荔是怎么打出五发子弹的，她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盲视野凭感觉射击，听天由命的打法居然全都上了靶，说这是雷荔的真本事，女兵们是不信的。
　　所以她们最终还是将这么好的成绩，归于运气。
　　不过，站在“水牛”身后的勤务兵们可不这么想。
　　在实弹射击方面拥有更多经验的他们很清楚，一枪两枪算运气，连续四枪，那只能是实力。
　　而且，即便此刻靶纸背对着他们，可透过弹孔的月色却让他们清楚地看到，那些弹着点的分布是何等均匀。
　　他们自忖，以他们的射击水平，想要做到这个地步，除非限定的时间能再长一倍，而且全程都必须保证灯泡是规律闪烁的。
　　像雷荔那样没有光源指引，完全不可能。
　　越琢磨，就越感觉雷荔这个女兵的恐怖。而此刻才咂摸出味道的那个勤务兵，早已慌张得脸色刷白。
　　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水牛”那么说，不是给那个刺头女兵找台阶下，而是纯粹为了照顾自己。
　　可是，当时他已经被自信冲昏了头脑，居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水牛”的好意。
　　这会儿他只希望，雷荔的发挥不是一直这么稳定。而且三十发子弹的限时射击，概率性事件存在的可能就更大许多。再加上九五步枪的后坐力，以女兵的体质，打到后边准头想来也未必有那么好。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可能寻找对自己而言有利的因素。
　　但“水牛”给了他足够的缓冲时间，却不能真正拖着最终的结果不放出来。
　　当五号宿舍二十份成绩被一一公布后，这位倍感心力交瘁的特战兵王，终于怀着沉重的心情，提起刚才两人的较量。
　　“事情的起因，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我们的一些勤务人员因为思想水平不达标，对你们存在一些偏见，行为举止也因此有些出格。这是我们教导队的管理出现了问题，在此我向各位战友，致以诚挚的歉意。”
　　“回到这场比试。通过公布的成绩，大家想必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现在，咱们来一起看看靶纸。”
　　首先被送来的，自然是一号靶位勤务兵的靶纸。
　　近距离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弹孔，女兵们也不由得发出低声的惊呼。尤其是刚刚打过靶的，更能体会到对方的强大。
　　“刘国涛，上靶29发，脱靶1发，用时一分二十三秒。”
　　短暂的用时和超高的上靶数量，顿时赢得一片惊叹。刚才还惴惴不安的勤务兵顿时松了一口气，一直缩着的脑袋也终于敢直面队列中的雷荔。
　　只是，他看到的，依旧是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孔。
　　雷荔甚至连最基本的侧目都欠奉。
　　这让勤务兵忽然有种用尽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