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黑烟之中

　　红云山从起势到山峰方圆千里，红草赤木，白雾袅袅。
　　最高的山峰叫万子峰。
　　坊间流传的故事说那是因为天上的那些神鸟娘娘们为了产下更多的宝宝而得的名。
　　万子峰从半山腰到山顶错落的分布着大片的红色殿宇，仙气翻腾，阳光照过，霞辉万丈。
　　这里是红云宫。
　　忙碌到天亮的女弟子们已经入睡。
　　悠长的台阶、壮阔的广场、宏伟的大殿、绝美的花园，除了零星的守卫，显得异常的空洞与安静。
　　云端离岛上，稻田润露，草被挂珠，朝阳沐沐。
　　万物都静悄悄的。
　　一只巨如鲲鹏的深红色灵鸟安静地在上空盘旋，它巨翅弯张，凤头低垂，头上竖立的金色凤羽反射着远方的晨光。
　　每绕一圈它都会朝着岛中的稻田中心吐息，五颜六色的灵力粒子带着露珠和阳光都撒向一个平躺在当中的姑娘。
　　她是凤迎雪。
　　天上的是她的娘亲，絮止上神。
　　巨鸟眼含鲜红的泪珠，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远方，似乎盼望着天空的深处能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帮一帮这个心碎的娘。
　　爱女莫若母，母爱润无声。
　　鲜红的眼泪不时落下，染红了角落里的野花，一片一片鲜艳如霞。
　　凤迎雪是娘的心头肉。
　　从她出生起母亲就把自己的寝宫叫雪迎宫。
　　一百二十年了，没舍得说过她一句重话。
　　红色藤条的鞭子打解解们不知打断了多少根，但那却成了她最心爱的玩具。
　　最好的布料总是先给她做成漂亮的小衣裳。
　　吃饭一定要等她把饭吃完了自己才吃剩下的冷菜。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抱在手里，生怕她吹了山里的冷风。
　　如今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都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可怜的娘亲。
　　絮止心如千刀绞、万火烤。
　　翅膀在不住地颤抖、摇晃。
　　灵鸟悲鸣太久，它已经叫不声音。
　　昨日深夜云娘冲进了离岛的雪迎宫将消息告诉她，絮止即刻口吐鲜红、险些走火入魔。
　　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她再也没有说过话。
　　云娘心疼地跪在稻田旁，她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这么多年了，云娘没有见过主子如此的伤心。
　　忽然，巨鸟翅膀不再扇动，直直地从天空坠落，落入岛上的一片红花当中。
　　云娘哭疯了。
　　她发疯似地狂奔！摔倒了，又再爬起来！再跑！！
　　“二小姐！！！二小姐！！！........”
　　这是当年云娘刚来红云山时对絮止的尊称。
　　好几百年了！
　　抱着絮止，云娘已经哭到无声。
　　雪迎宫里，白眉为她输入法力整整两个时辰，白色的头发已经湿透，双眼炯炯有神！
　　终于，他卸下劲来，云娘赶紧来扶。
　　“仙人，宫主如何了？”
　　“让她好好休息，这两个月就别再修炼了！现在的她灵力大损！还好我来得及时，否则她会命丧当场！”
　　云娘很感激！
　　“对了，云娘，让人将十一运到凤庙里，平躺，盖点东西。”
　　“是，仙人！”
　　现在最心焦的人是白眉。
　　刚刚帮完了絮止、安排了凤迎雪天井客舍里头还有一个林怀书在等着他，好在他还有齐雯雯在照顾。
　　她也一夜没合眼。
　　刚见到他的时候，齐雯雯使劲地打着自己脸。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为什么要让他有机会离开番郡。
　　如今他深度昏迷，任她呼喊，不再有反应。
　　红云山被一个人搞得人心悲痛、四处哀伤——尹震。
　　红云山下黑风军营帐。
　　尹震的伤明显轻很多，睡过一觉他已经可以自己坐起身来，只是他头有些痛，嘴唇血色也不浓。
　　尹震依稀地记得自己好像在昨日夜里见过凤迎雪，在朦胧的火光里她在对自己大声斥责着什么，她是那么的生气。
　　对，还有林怀书。
　　慢慢地，他拼接记忆。
　　最终，他双脚发软瘫坐在地！
　　昨天夜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停地抽打到自己，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直到金山鬼冲了进来抓住了他的手！
　　“住手！二殿下！保重！！！保重啊！！！”
　　尹震抬头，看着金山鬼，他笑着哭出声！
　　越来越大声，脸上也越来越扭曲，眼泪、鼻水流在了一起。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啊！！！！！！！！！！！！”
　　他要疯了！！！！
　　“我怎么能那么对她啊！！！！！！！！！啊！！！！！！！！！！！”
　　他歇斯底里痛苦地大声喊叫。
　　“黑角真君！！！！！！！我要杀了你！！！！！！！！！！！！”
　　尹震全身电流滚动，他猛然站起冲出房间，把金山鬼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不敢抬头！！！
　　他刚刚冲进黑色的大帐篷，一道黑烟直冲，将他击晕。
　　黑角真君皱紧了眉头，猛喝一口酒，“混账东西！！！！”
　　他没想到尹震醒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真君，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
　　听声音，旁边说话的男人也很急，他分明想护着尹震，替他说话。
　　“你是他亲舅舅，当然会这么说！”
　　帐篷里的黑烟慢慢散去。
　　“我好心给他输入黑鹰灵力，他竟然这样回报于我！”
　　“真君，没想到这孩子动了真情！”
　　黑角站了起来，“当初，你姐姐留下纸条要他来红云山找一位凤鸟女仙成婚的时候你就应该好好劝劝她！你看现在，堂堂天界二皇子哪里有二皇子的样子，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竟然还想对老夫动手！你说，这样的人日后能当这天界太子么？”
　　“真君，这是家姐留下的唯一遗愿，当弟弟也只能遵从。而且她贵为平妃，天帝也要听了他的啊，要不然怎么会任由他在红云山这么胡闹。如不是这样也不能为真君所用啊！”
　　黑角转头，想想也是很有道理，似乎气稍微消了些。
　　他回头望望。
　　“你在我的帐篷里就不用遮盖得这么严实了吧！而且尹震一时半会也醒不来，摘了摘了，陪老夫好好喝一杯！”
　　“好好好！”
　　“舅舅”缓缓拿下蒙面头套拿在手里！
　　竟然是齐封！！！
　　哎！！！
　　天帝的亡妻、谥号宛如的平妃正是他的胞姐——齐屏。
　　齐屏就是尹震的生母。
　　两人在帐篷里喝酒叙旧。
　　“想当年如若不是你家姐姐，凭你那点法力能当上番郡的番主？你要知道这番郡可是繁眼的心头肉啊！”
　　难怪繁眼这些年不爱来番郡挑选犬兽，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你要不是吃了这几十年的犬兽肉灵力也不会增长这么快！”
　　齐封脸上好像有些难看，有羞愧，有难过。
　　“是啊，当年我也是被酒冲昏了头，一时生气杀了一只犬兽，怕被人发现就送到了林家村的饭铺做了狗肉，哎，没想到吃上瘾了，哈哈哈！！！”
　　他的笑很难听，也笑得很难看。比哭都像哭。
　　齐封端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另一只拿手扶住，颤抖着倒入口中。
　　“不过，你能跟着老夫，以后定保你周全！”
　　“谢真君！！！”
　　齐封拱手，“二皇子的事儿还请真君多的担待，要是这事儿成了您也是这天下的二主！！！”
　　“二主？”
　　黑角看看地上的尹震，“是啊，姑且就算是二主吧。”
　　“他要是有尹雷一半的本事我就不用这么费心咯。”
　　齐封立马堆笑，“话虽如此，但是一个文弱皇子不是更容易为您所用么？大皇子生性刚烈，怕是不好调排。”
　　黑角不由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啊，尹雷跟繁眼走得近，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大喊一声，“金山鬼！！！”
　　“来了！！！”
　　“快把二皇子扶下去，别让他着凉了！！”
　　齐封拱手，“真君这么照顾外甥，齐谋感激涕零！！！在此谢过！”
　　“你不用这么见外，他日二皇子夺得天界你也可以高高在上！到时候，你想管哪里管哪里，不用屈尊在这什么番郡了！”
　　两人又碰杯。
　　只是黑角的杯子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不过，我听说你的小女儿回来了，而且已经怀疑到了我的头上，说是我杀了你，还非要找我报仇呢！”
　　齐封脸色瞬间垮掉，连忙赔笑！
　　“真君，您可是天界的天尊，小孩子的气话您可千万别当真，杀区区一个齐封哪用得着您动尊手！都是气话，气话！来来来，黑喝酒，喝酒！”
　　他还真怕黑角起杀心，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行吧，喝！”
　　白色大帐里，金山鬼将一晚黑色粘稠液体慢慢倒入尹震的嘴里。
　　“我说二皇子，老子可连亲娘都没喂过，还要在这里给你喂药，你就知足吧！日后你要是能当上太子、夺得天下你可要记得我金山鬼的好啊！”
　　红云山天井客舍。
　　天井之下的空地摆满了烧着的药罐，这些都是兰草托人送来的，齐雯雯贴心守护着，怕火灭了，也怕药满出来。
　　白眉仙人都输了法力林怀书也不见好，那自己这点法力又能干嘛？
　　她很着急。
　　望着脚下腾腾的火苗，她突然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麒麟兽牙。
　　房间里，齐雯雯将兽牙取下小心地挂在了林怀书的脖子上。
　　“林怀书，愿它能给你带来一丝丝好运！”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番郡的犬者主管。
　　“你不在番郡训练犬兽跑这里来做什么？”
　　“大小姐，大事不好了，二小姐杀到黑风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