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五）

　　“杀啊！！！”海面上所剩无几的战士们在残破不堪的船舰上发起最后的舍命攻击。
　　SE打光了的就用主炮，主炮打光了的就用副炮，副炮损坏的就用人类武器，武器遗失的就用投掷物。总之，所有人都在穷尽自己的一切在向章鱼军舰进攻。
　　冷斌也在用超电磁炮进行猛烈的炮击，兰不断使用萨满埃克射击，无法使用翼技的方铠举起最终雷暴，周尔则戴上了厄运之眼透支着自己的精神力量。章鱼军舰周围火花四溅，烟雾缭绕，章鱼体多了些许伤痕，而军舰体也被炸出了大坑。
　　似乎，这是背水一战了。
　　海上轰鸣不止，海下静如止水。
　　就在海面下十米左右的位置，黎阳四肢舒展，漂浮在茫茫水泡中，听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炮火声。
　　黎阳焦急地想要飞出去，可是在水中，他就连一撮小火苗都燃不起，他的炎翼更是完全伸展不出，失去了飞行能力。
　　呼出一大串气泡，黎阳伸出手，想向海面游去，但命中他的那一击核物质含量极高的脉冲，让他浑身难以动弹。
　　感受着身体仍然在下沉，黎阳咬着牙，望着从水下观望而变成蓝黑色的太阳，不甘地闭上眼睛。
　　“要窒息了……”黎阳死死憋着气，但似乎也要到极限了。
　　海水不断刺激着皮肤，久而久之核物质开始渗透到皮肤之下，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渐强地冲击着黎阳的神经，肌肉就像针扎一样，好像已经渗到了血液中去。
　　疼痛感使得黎阳血液流速更快。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可却呛了一大口水。
　　“要死了……没人救我吗……”
　　“救我……”
　　“救……”
　　黎阳忽然瞪大眼睛，隐约听到微弱的声音。
　　“救我……”
　　黎阳看着海面另一头白狐惶恐的脸，还有她那楚楚可怜的声音，心中的不甘更加强烈。
　　“乌乎勒之牙，快给我更强的力量啊！”黎阳在心里喊。
　　坠海以后，黎阳一直紧紧握着乌乎勒之牙，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力量。但就算如此，妖刀如同沉睡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为什么……不能够像以前那样，让乌乎勒之牙给我力量了？”黎阳望着手中的妖刀，“明明我大喊出‘给我更强的力量’它就会让我强化的……为什么……”
　　“因为你失去了信念。”一个声音响起。
　　黎阳瞪大双目：“什么……”
　　“黎阳！妖刀不认可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现在失去了以前那种信念！”白狼的声音从刀刃上飘摇的灵魂中传出，“以前你坚定地想要杀了?鱼，想要杀了沙浒，想要杀了鬼镰，都是因为有一个守护千夜的信念，所以乌乎勒之牙才会给你力量。可是你现在面对的是我的妹妹，一个与你毫无联系的人，你根本没有真正地想救她，因为那是我的妹妹！”
　　“没有……才没有！”黎阳惊恐地摇头，“我一直都把寻找狐作为我的目标，我怎么可能不想救她！”
　　“那不是因为你答应了我而已吗？你只不过在麻木地完成目标罢了。”白狼说，“狐是我的妹妹，你没有见过她，你没有见过她的可爱，没见过她的懂事，没见过她笑，没见过她哭，没有那种与她相依为命的感觉，你怎么会有那种信念……是我天真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坚定地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不是的……”黎阳不住地摇头。
　　“你见过她在我陪伴的时候的开心吗？”
　　“别说了……”
　　“你见过她在我离开时的难过吗？”
　　“别说了……”
　　“你见过她把生命托付给我的样子吗？”
　　“别说了！我说别说了！！”黎阳大吼一声，又呛了一口水，直接丧失了意识。
　　但冥冥之中，一副又一副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是千夜在笑，千夜在哭，千夜在他怀里的安心，千夜在他遇难时的担心，千夜吃饭的样子、睡觉的样子、和自己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像影片一样划过。
　　原来，是这种感受。
　　白狐对于白狼的意义，不是完成任务，不是追逐目标，而是对亲人的守护。
　　“长相思，摧心肝。”
　　“谁也不许动狐一根汗毛啊啊啊啊啊！！！”一声响彻深海的怒吼掀翻了海底的寂静，一束红光冲天而去。
　　此时，所有人都望向从海底贯穿云霄的光柱，一抹赤影从其中飞出。
　　“那是……”陌雪儿瞪大眼睛。
　　一只怪物浮在半空，它体型庞大，同体长着红色的毛发，标志性的兽耳和兽牙在面部显得十分凶煞，粗壮的手臂上长着两只锋利的爪子，一条兽尾盘在身后，烈火熊熊。
　　“是……”杨学武瞠目结舌，“是猲狙吗！！”
　　“赤发猲狙啊！！！”
　　“吼啊啊啊啊啊！！”猲狙大吼着，咆哮着，捶打着，搜寻着。它望了望脚下的景象，然后猛地向复仇者号冲去，爪子已经高高挥起。
　　“等……等等！”陌雪儿大叫，“黎阳！”
　　就在陌雪儿背过脸去时，只有一道风抚在她的脸上。定眼一看，猲狙正定格在头顶，右爪抓住左爪，正艰难地控制着自己。
　　“黎阳！黎阳！！”空洞的声音喊着。
　　黎阳睁开眼，看到面前两头灵魂扭打在一起。
　　“黎阳！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一定要救出白狐！！”
　　忽而，猲狙收回了爪子。
　　陌雪儿震惊地看着它，后退了几步。
　　“原来这把刀中封印着白狼和猲狙的灵魂。”猲狙手中凭空出现乌乎勒之牙，“白狼刚刚……与猲狙同归于尽了……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是我！”
　　看着面前的陌雪儿，黎阳紧紧握着刀，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展开一双足以遮天的巨大炎翼。
　　“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黎阳拔地而起，挥起乌乎勒之牙，高速朝章鱼军舰杀去。
　　冷斌如梦方醒，一挥大手：“全力掩护黎阳！”
　　顿时，无数炮火向章鱼军舰轰去。黎阳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火红的双瞳中怒火喷发。章鱼军舰的触手以躲避黎阳的角度拍打着火炮，恰好为黎阳开辟了一条通路。
　　章鱼军舰脑后的毛发再次支起，数十条光线射向黎阳。黎阳横过乌乎勒之牙，左劈右斩，将射线一一斩断，披荆斩棘，劈波斩浪，在天罗地网之中肆意穿行，刀锋直逼章鱼军舰。
　　章鱼军舰见势头不妙，张开口器，一道强力的脉冲光波喷薄而来。
　　“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黎阳嘶吼着，一头扎了进去，迎着脉冲逆光飞翔。
　　本就成为了异型，还怕什么核物质！
　　刀刃切开脉冲的光，黎阳转瞬间来到章鱼军舰面前，侧身抡起乌乎勒之牙，刀刃上燃着黑色的火焰，正化作一头野兽，欲吞噬章鱼军舰。
　　“死！！！”黎阳一刀斩去，刀刃挥出了鬼影。眼看就要斩中，章鱼军舰忽然向后倒退，章鱼头也向后仰去，躲开了一个身位。
　　这么庞大的身躯敏捷却一点都不差！
　　黎阳挥了个空，双目圆瞪。章鱼军舰的口中顷刻间喷出一团粘液，正中黎阳胸口，整个人向后飞去。
　　“唯一的机会……”黎阳瞪着章鱼军舰，“不能放弃！”
　　“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黎阳将乌乎勒之牙抛过头顶，用尽全力掷了出去。此刻的妖刀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撕裂空气刺向章鱼军舰。
　　刀尖刺进章鱼军舰的皮肉，虽只有二寸，但确确实实镶在了上面。
　　时间静止了，所有人都望着那只停止了行动的庞然大物。章鱼军舰在短暂的停顿后，发出痛苦的哀嚎，震得海水翻腾。乌乎勒之牙刺进的地方冒起黑烟，在它的皮肤上爬出一道道黑色的咒文，蔓延全身。
　　“嗷嗷嗷嗷！！”章鱼体发出恐怖的叫声，而后似乎在与军舰的交界处断开，以自然的姿态滑入大海。巨物的沉没，激起了巨大的海浪。
　　“哦！！！”战到了最后的战士们举天同庆，高举手臂，宣泄地呐喊着，歌颂着胜利的到来。
　　黎阳望着海面，虽然一片狼藉，但充满着喜悦，这种反差让黎阳发自内心的高兴。
　　终于赢了。
　　正发着呆，黎阳感觉头顶一片黑正在靠近。
　　“黎阳！”陌雪儿指着他背后，“船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