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学艺

　　此次与红娜一起向东行，虽脚力不及一人时快，但红娜自小跟随父亲跑商，老马识途，因此比之李梦尘从前单人向西行时，路途经时却是短于从前。两人行至安西四镇之一的龟兹，为西域出产铁器之地。李梦尘先于此镇铁匠处，将残损的刀刃卸下，花钱换上一条新的刀刃安在刀柄上，再多买了柄庸刀带刀鞘。
　　“既然我流以刀法为根基，那我先教你刀法。”李梦尘双手一摊，说，“其实除了刀法也就剩内功了。
　　李梦尘演示刀法给红娜看，让她在一旁模仿学习。他随后把自己随身佩刀并刀鞘借给红娜，他则仅配带那把庸刀。“此鞘名为猫落叶，刀名为鸟飞花，虽不是什么稀世名刀，却也是巧手匠人之用心良作。”
　　【大天一流】刀法分，【居合构】、【鞘剑构】、【薙刀构】、【单剑构】。
　　【居合构】，可于跪姿、坐姿、站姿、跑姿中急速拔刀，用于偷袭突击。
　　【鞘剑构】，左执鞘格挡，右持刀攻杀，用于正面单对单。
　　【薙刀构】，将刀柄头与刀鞘顶，以特制的机关相连，合成一把被称为薙刀的长兵器，用于正面单对多。
　　【单剑构】，弃鞘不用，双手握刀，此构共两招，或以全身之气付之以一线，正一劈。或以全身之气集之为一点，直一刺。是舍生忘死、绝命一搏的招式。
　　各构之中，【鞘剑构】招式变化虽为最繁，却也是最为实用。因此李梦尘最先把【鞘剑构】各招式传给红娜。红娜聪慧过人，记忆甚佳，加之学时十分用心，一月之数，已将六式鞘法，八招刀法。研习得当，可谓耍得有模有样。李梦尘看到，心中开怀，便寻来根弯曲树枝作刀，另一粗壮树枝作鞘，开始陪红娜对练、拆解。
　　可惜李梦尘第一次与红娜交手，小试牛刀，便发现红娜只得其型，不得其神。若用的是真刀，对练时恐怕已将红娜砍成八块。好在李梦尘爱惜徒儿，树枝打在身上时并未用真气附着，不然也是让人皮开肉绽。但若无一点疼痛，哪里使对了，哪里使错了，叫人记不住，功夫也实在是难以长进。这是李梦尘自己幼时学艺时的亲身体会。
　　树枝打在身上，红娜虽身觉疼痛，却仍咬牙坚持，不声色，直至自己所学全部，尽数使出。
　　李梦尘向红娜指点道：“鞘刀构，其鞘是模仿盾的技术。但鞘法没有盾的面积，因此通过各式挥舞旋挪，来达到与盾相当的防御面积。而鞘有盾不具备的长度，较之长处则为以攻兼守。而刀也相对可以以攻代守。所以鞘刀构并不是严格的左守右攻，精要之处在于一攻一守，临场反应，灵活变通。”
　　这【鞘刀构】单使鞘法或刀法，实也不难，可鞘刀相合，为六八相乘——共四十八路招式，还需一心二用、左右开弓，远比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要难得多。练熟已是不易，更何况实战中还需根据战况转换变化，又更是艰辛。
　　李梦尘感叹红娜并无什么学武的天资，此想法却只是默默潜藏心中，不想打击自己唯一的徒弟。其实红娜学习的进度已然是十分迅速，可这李梦尘并没有别的师兄弟，因此也只能将自己当年学习的经历作为参照来对比。可李梦尘若是以自己作为参照，天下间旁人便无一不是庸才了。
　　红娜在此之后，深知武学之道艰辛，时常在深夜悄悄爬起，在月色下自己独自练剑，回忆消化白天所练所悟。
　　又过了十数日，红娜的【鞘剑构】确实有不小的进步。李梦尘与红娜练剑时，数十招之内，已难将树枝打在红娜身上。但只是鞘法进步大，红娜的刀法攻势甚弱，并且一直进步缓慢，估计已经到了瓶颈。
　　李梦尘把左手当作鞘的树枝换回更坚硬的真鞘，让红娜不要留情，全力劈砍。结果练下来还是并无多大进步。
　　其实这【大天一流】的刀法，主要从实战拼杀中得来，因此刀法凌厉凶猛、杀气腾腾。哪怕存一丝恻隐，威力全无。
　　刀法教得碰壁，李梦尘遂决定先将【浪涛决】传给红娜，以内功心法，帮助她反推得出使刀时的心境。
　　【浪涛决】虽不精深，但毕竟也是玄门内功，红娜初得心法，很快背诵自如，但却丝毫无法感受到所谓的气，更无法让气在经脉中运转。李梦尘便去医店买来一本医书，图文并茂，向红娜展示了人体内的奇经八脉、各处要穴。
　　红娜之前就曾听他爹讲解过这些，与李梦尘所教她的相比，大抵相似，但越听越发现有不少出入。并且红娜非常肯定是他师父错了，因为李梦尘在教学时到处是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红娜心中真是又好惊又好笑，如此厉害的高手，竟然连经脉穴位的基础知识都能这么差。这就是以刀入气的好处吗？此时师父兴致来了，又不好驳嘴，只好先让他侃侃而谈，之后再找个时机矫正一下他。
　　李梦尘说完，见到红娜微微嘴笑着，他点点头，心满意足。随后逐字解释心法，并当面打坐入定，演示一遍修炼的状态。
　　红娜怯怯地把手放在李梦尘的胸口，慢慢的，隐隐约约中能感受到有一股能量，在李梦尘体内运转。这是红娜第一次感受到气，她无法用言语解释这股能量的特殊触感，非冷，非热，不酥，不麻，既不是痛，也不是痒。
　　过了一会，李梦尘的气流转通畅，出定还神，对红娜说道：“师父曾教我演武之法，外缓演刀法，同时，内慢运真气。当年只觉得这演武动作慢慢吞吞，乏味可笑，不愿多练。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对初学者有帮助。”说完便起身，将鞘刀构八招刀法，像是慢动作一样缓缓打出。
　　红娜一边看，一边还能隐隐感觉到，师父身上的气，运转规律，与刀招相互映照，如此演武，让抽象、玄妙之至的内功，变得直观、易懂起来。
　　跟着红娜也学着这演武之法，亲自操练起来。外依着师父动作模仿，内思着内功口诀吐纳，果然也能隐隐感觉体内微弱能量，跟随刀招浅浅悸动。
　　李梦尘警告红娜道：“我知你平日之用功，可【浪涛决】这门内功不像外门刀法，不是多刻苦努力就能练好的。欲速则不达，太过努力反而会有反效果。有点接近道家的无为，平日修炼如潮涨潮落，讲究无声无息，平和自然。【浪涛决】真气仅会在杀敌实战中汹涌澎湃。因此想快速提升功力必须实战中搏命。”
　　红娜点头道：“怪不得师父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浪涛决简直是为您的性格量身定做的一般。”
　　李梦尘：“你说是性格影响了内功，也许是内功影响了性格。如若当年没遇到师父，我也未必是如今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