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箭阵

　　火雨落在寨中，因山寨房屋多是木制，故所落之处多被引燃。红娜那头领着一班女子本就想在寨墙放火，这放箭之人，仿佛就和红娜有默契一般，这下那边的女子们就更能掩人耳目，肆无忌惮地出逃了。
　　李梦尘登立于房顶高处，顺着火箭的方向望去，是山寨二当家率领了近百名个弓箭手在寨大门上的高台处朝寨内放箭。
　　“自家地盘也烧，看起来斯文，原来是个狠人嘛。”李梦尘刚刚感叹了一句，二当家与弓箭手们凭着火光发现了他的位置，又已张弓搭箭，朝着他开启了第二轮射击。
　　李梦尘只见数不清的火箭于空中急袭而来，其中一只箭的火焰在飞行过程中突然扩大，竟然将所有火箭上的火焰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李梦尘见状连忙飞身向右侧扑去，连滚带爬地落在另一个房顶之上，那屋檐也被他撞裂了好一长排。
　　李梦尘回头一看，那火球已将他刚刚所立之房屋整个吞噬燃烧，不禁冷汗直冒。
　　原来这李梦尘对普通的流矢丝毫没有畏惧，只因他乃是外放之气的高手。将气功外放并围绕在身边防御的技术，称为【气场】，这是玄门练气之人最基础的技术之一。凡夫俗子放的箭，没到李梦尘跟前，已经被【气场】阻挡而剧烈减速，不再具备杀伤。纵是火箭，用鞘轻轻挥开便可毫发无损。可这却正中二当家的下怀。
　　二当家初放的第一道火箭只是为了照明，并没有显山露水，而这让李梦尘放松了警惕，而这第二道火箭却暗中以变化之气灌注，使出了唐军八箭阵中的【明月】。若不是李梦尘反应奇快，恐怕现已被烧成灰烬。
　　这唐军八式箭阵乃是当年秦王李世民所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名震天下。八式箭阵中皆由主箭手与从箭手组成，主箭手必须是练气之人，从箭手则只需是数量众多的凡夫俗子。而二当家此番使用的这一式【明月】，他作为主箭手将变化之气化作火焰，附着于火箭，可极大增幅火焰的范围，并将其余箭手所发的无数从属火箭，连成一体，达成想圆月一般巨大烈焰火球，因此得名。
　　李梦尘惊魂未定，突感来从身后的黑暗中，有一物高速来袭，似是另一方来箭，速度太快、距离太短，已无法躲闪。他边爬起，边左手提鞘向上一刮，“【长风】！”李梦尘大喝一声，气势高涨，鞘尾挥高过顶，与高速箭相撞。【长风】这式防御范围虽大，但勉强挡飞此箭，李梦尘左手虎口亦被震得略感酥麻。这还没完，此箭跟后还有上百支从箭，哪怕是他也绝无法一一挡开，于是将刀鞘与左手掌心中起旋，同时将大量气外放，无数箭矢被鞘风降速，随后便被急速旋转的刀鞘打落在地。这正是【鞘剑构】中号称可以防尽天下一切流矢暗器的【飓风】，不过此式在鞘法中最为消耗气力。即使是【气量】极为充沛的他，防尽全箭后亦不免气喘。
　　这不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又有火光照在头顶，李梦尘抬眼一瞧，又将是一发火球砸来。好在这次他已有防备，【明月】威力巨大，可惜箭速不快，李梦尘从容向另一处房顶跃去。腾在半空当中，思索：“【明月】只是佯攻牵制，躲在暗处所发的【激箭】才是真正的杀招。想必是此阵主箭手必是那个老狐狸——大当家，果然阴险。这【激箭】我并非是第一次见，可惜他功夫没练到家，若是最高境界的【激箭】从暗处射来，就算是我也非死在这里不可。”
　　没错，这【激箭】之阵是主弓手以强体之气强化臂力，可使离谱磅数的重弓，得以拉出急速的箭矢，所到之处，摧石断金。以气破气，穿透练气之人的【气场】，亦不在话下。一旦【气场】被主箭所穿透，跟在主箭后的无数从箭，即使为凡夫所发，被主箭飞过的风道加速后，亦可杀伤练气之人。在八式箭阵中，【激箭】最适合用作对付玄门练气者，要令他们万箭穿心而死所创。
　　“我先祖当年就是被这【激箭】射杀于玄武门之上。”又勾起李梦尘心中，从小家中的就让他暗自铭记的旧事。
　　“来了！”果不其然，李梦尘身还在空中，同一方向一箭飞来，他再施【长风】抵挡，也许是有了预防，这次轻松便档开了主箭，如出一辙，后续从箭只需再用【飓风】旋开便可。
　　“不妙！从箭怎么少了这么多。”李梦尘瞬间反应过来，挡得如此轻易，只因这根本不是【激箭】，大当家这家伙竟然藏了两式箭阵，可见当年军阶之高。
　　唐军八式箭阵哪怕在唐军中也并非人人能够学得。只有中央禁军或皇帝任命的大将军被允许学齐完整八式，大将军下属左右将军分别各学一半四式，左右将军再传授下属偏将每人最多两式，最后再由偏将训练前线各弓士长仅一式。可谓等级森严，私传偷学箭法乃是死罪。
　　李梦尘还在用【飓风】抵挡正面来箭的中途，感知得到大量箭矢从两侧包围自己，立马得知这便是传言中的【上弦】箭阵。
　　【上弦】要求主箭手开一重弓，拉一满弦，向三个方向同发数箭，并以外放之气附着两侧箭矢，可令其飞行轨迹带有弧度，这两支转弯箭被称为侧主箭，中间的直行箭被称为直主箭。而从弓手则分成三批，各批从弓手分别顺着三支主箭中，自己对应的一支方向发射。侧主箭便可引领着侧从箭的跟着拐弯。【上弦】所创是为了用于射杀盾兵，盾兵必须举盾阻挡直箭，此时便被侧箭所击。而李梦尘以鞘为盾，气亦主要聚于前方御箭，巧然应了【上弦】之作用目标。
　　李梦尘面对紧接着从两侧飞来的凶险来矢，心中却是赞赏起来：“大当家的【激箭】不怎么样，【上弦】却是境界很高。练不到家的【上弦】的主箭手需要三人，一直二侧，可大当家竟然可同发三箭，直箭先到，逼敌防御，两侧箭再从左右夹击对手，敌必无处可躲。并且瞬间便下令弓队从【激箭】变阵成【上弦】，三箭齐发同时，直主箭引着直分弓队，左侧主箭引着左侧分弓队，右侧主箭引着右侧分弓队，井然有序。难度之高，变阵之快，定是训练有素。”
　　李梦尘惊叹之余，且看他如何破解。只见李梦尘在空中在下落的过程中，将鞘停旋，瞬间猛力往落点处下砸，落点乃是房顶，猛砸加上他的重量，房顶被破开一洞，李梦尘顺势落入洞中，进入房内。此时头顶【上弦】的两边侧箭交会，在一片“噼哩啪啦”的声音中，李梦尘平稳落地。头顶被撞落的箭矢如同雨水一般从房顶的洞落入，却再也无法突破李梦尘的【气场】，他犹如被一张透明的膜包裹住，落下的“雨点”纷纷自动避绕。
　　“我承认你们这些山贼是比我想象中更有本事一点。”李梦尘开始佩服两个头目配合设计的陷阱是一环接一环。
　　房内已站满了长枪兵，枪杆鳞次栉比，排列紧密，就等着李梦尘落入圈套。原来山寨有规矩，寨中士兵喝酒分量有严格规定，顶多是喝个半醉。特别是个中精锐，只要寨中头领一声令下，随时整装待发，结阵埋伏。就在那些杂碎喽啰作为诱饵被屠杀之际，这些精锐已暗中在此等候他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