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刺佛一枪

　　小时候我调皮，师父让我练一个时辰的平板支撑，我就会趁师父睡着的时候也跟着偷偷睡一会儿，有一次我睡过头了，师父醒来看见我的平板支撑睡姿居然比他还舒服，当时就火了，搬了一座磨盘压在我背上。当时我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看见磨盘就想睡觉。
　　现在，一枚从天而降的暗金色手掌压在我的肩背，直接将我的整个人压得跪倒下去，背后的压力已是其次，我胸口的空气越来越少，巨大的压力让我无法换气，眼前一阵漆黑恍惚。
　　这一掌，让我感觉到了那尊巨大的佛陀恐怖的战斗力，也让我意识到，我的对手绝对不是无花！
　　当年我陪无花西行，半路遇上山体滑坡，半座山垮塌下来埋住了我们的道路，让我们不得不选择绕路，行程计划将要推迟半个月。当我将我的判断告诉无花之后，无花很耐心地劝说我，只要有恒心，人定胜天。
　　当时我有些叛逆，感觉前路被堵，你和我谈人定胜天有什么意思。
　　后来无花就用一掌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将滑坡下来堵住前路的半座山头拍碎了。
　　我相信，无花当时是很单纯的，绝对没有向我炫技的意思，所以我后来问他，你都能从天而降拍碎山头了，为什么不能带着我直接飞过去。
　　当时无花的脸色有些尴尬，然后就告诉我，这个就叫因缘，不容置疑。
　　我扛着那枚压在我肩头的金色手掌，双腿深深陷入沙地之中，一直被埋到胸口。那枚手掌的威力才缓缓退去，从沙堆中挣扎出来，哈哈大笑，向着金色佛陀所在地冲去。
　　又是一枚手掌落下，从进入我的神识到命中我闪过之后留下的空地，轰得大地震颤，沙尘四溅，前后不过弹指一瞬，但就这一瞬让我充满了信心，我能躲过了。
　　二掌、三掌！不断落下的金色手掌在我身后轰炸得满地狼藉。我扑进正跪倒匍匐的人群，踩着他们的肩头向前飞掠。
　　我想，佛陀应该不至于会一掌拍碎自己的信徒吧？
　　这个念头还没有消失，一只暗淡到几乎已经看不出金色的手掌就一掌拍碎了十几个叩拜的信徒，血肉四溅，黄沙都染成了红褐色。
　　我当即拐弯，往无人处逃窜。
　　于是，眼前就成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困局。
　　那尊暗金色佛像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外围至少有十几里的范围，全是叩拜的信徒。不管那尊佛像里的是什么，但很显然，他与佛并没有半文钱关系，而且既然他和外面正在汹涌而来的魔宗和凉夏人是同一阵营的，那么他必然也不会介意以扑杀我为名，直接学习万佛窟的这些信徒们。
　　那么我呢，能不能为了击败他，而不管这一路上的无辜者？我这一条路径直过去，佛像的金掌在我背后至少也要拍碎几百上千人吧？
　　作为在圣朝文明社会道德观下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即便我知道面前形势太过危急，但要以牺牲数百上千人为代价换来一个近身作战的机会，我还是做不出来。
　　就在我疯狂躲避佛陀金掌的拍击，并反复思考破局办法时，我闪过一座小沙丘，看见沙丘的反斜面上，一个人正躲在那里。
　　而且还有点眼熟。
　　我猛地认出他来了，拽着他飞速闪避。他原先所在的位置被金掌一掌拍碎。
　　是王泽川！
　　我拽着他的脖子，一边狂奔一边怒吼：“你特么在这干嘛！”
　　王泽川正捂着脸，避免高速移动下的劲风吹得难受，他张开嘴，结果一句话说不出来，就被灌了一嘴巴风。
　　我把他丢开，自己向一侧滑行出去，避开了一掌，又向前冲刺，在他落地前重新提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脸迷离，说：“好刺激啊，好想再来一次……”
　　我说滚蛋！就想直接把他丢到哪个我应该不会过去的沙丘里。
　　王泽川又突然问：“师父，你为啥老在外面打圈？”
　　我说放屁，你没看见这家伙已经六亲不认了么，我要进去，他跟着我一路拍拍拍，得死多少人！
　　王泽川说哦，有道理。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等等，为什么你会在外面，你不是在里面的吗？
　　王泽川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说，那个，那边有绿洲。
　　我说然后呢，难道还有绿洲宝藏？
　　王泽川说，不是的，我在练癸水神诀，那边有水，我就瞬移过去了。
　　我说，哦……
　　我接着问，前排中心位置应该也有水的吧。
　　王泽川说，有的吧。
　　我又问，你没有受到那尊佛像的影响吗？
　　王泽川说，什么影响？你是说那些拜佛的人吗？我又不信佛，前几年一年跑好几趟，这点抗煽情能力会没有？早就习惯了。
　　我说好的，那走吧。
　　咣，又是一掌拍在我们原先所在的地方，我一个公主抱接住被我抛上天的王泽川，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兴奋了起来，指着远处说：“水，水！那边！”
　　我盯着天空中落下的金色手掌，在心中默默数数，数到五时，我闪过那枚把沙丘拍成沙屋的手掌，一个箭步蹿到水边，把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王泽川一把摁在了水里。
　　下一刻，我就感觉有人拽着我的胳膊猛扯了一把。周遭光怪陆离，天旋地转。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当我从那条五光十色的隧道中被拽出来时，我身后的一只茶碗爆炸开来，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所幸茶碗的主人正五体投地地跪拜，对此毫无反应。
　　我抬起头，看见近在咫尺的悬崖顶端，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立在那里。
　　在他身周，就是那尊不知多高的佛陀。
　　老实说，对于对方是天道境这回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佛陀法相都出现了，就如同我的朱雀凤凰一样，都是天道境独有的领域标志。一般来说境界越强，领域就越大。
　　所以最初面对那尊顶天立地的佛陀，我内心里认定里面的人必然就是无花。除他之外，没人能够做到。而要与他对抗，我的内心只有畏惧和胆怯。我的朱雀不过是他掌心的一只小麻雀而已。
　　蚍蜉撼大树。
　　但是到了面前，当我再抬头，就发现其实佛陀并非那么高大，之所以在远处看起来高不知几许，不过是因为他的身周附着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暗紫色符文。那些符文大概是能发挥幻术的效果，将那尊法相放大到那么恐怖的地步。
　　不过，就算剔除掉幻术符文的影响，那尊佛像也有百余丈高，比我的朱雀高出至少三分之一。
　　我抬头打量这尊大佛里面的人时，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我，还在向远处眺望，似乎是对我的突然消失感到疑惑。
　　我甩开王泽川，伸出右手，拽出一支凤凰火羽，拧成一杆螺旋形的长枪。
　　我的重重蹲下，脚下猛地发力，在脚下的大地龟裂凹陷的同时，我已经来到了大佛里那个人的面前。
　　那个人，不是无心，而是一个少年，带着一张古怪的桐木面具，面具雕刻着一张傩脸，獠牙外翻，狰狞可怖。
　　我这一枪，刺在了他的胸口！
　　这是我在方才击破盖娅时临时领悟出来的一枪，将可以扩充到百丈范围的凤凰领域凝聚成一枪。天道境的领域可以互相干涉，互相中和，主要是看领域的强度和规则的特性。我不知道这尊金佛是什么规则特性，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但从强度而言，我这一枪可以轻易洞穿他！
　　果然如此，这一枪刺上了佛像的腹部，突破外层的符文时，我只感觉枪尖有一丝丝些微的阻力，符文便丝丝粉碎。枪尖继续前进，刺中金佛的外层，甚至连一小会儿的僵持都没有，这一枪就刺入了它的内部。
　　电光石火之间，少年此时才反应了过来，他猛地一偏头，火焰枪刺中他的面具，将那块桐木远远挑飞。
　　少年向后退去，佛像也在向后抽离。但很显然，佛像跟不上他的速度。
　　我这一枪继续追击，如影随形。
　　少年人在空中避无可避！
　　突然，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枪头。双眼灼热赤红，眼角似乎都有火焰飘出。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那张脸。
　　水八！
　　不，或者，根据之前的情报和我所看见的这一幕，称呼他的另一个名字更为合适。
　　魔宗宗主，龙焱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