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成团出关

　　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一人一马直接去到万佛窟，找到无花，劝他来我们轩辕门，为无法施展大梵天之梦，随后我们一家团圆，请无花吃个饭，四处玩一玩就礼送出境。
　　我并没有想过会变成带着一支队伍去西域。
　　何况队伍配置还这么奇怪。
　　两人，一马，一猴。
　　但当我准备拒绝朱嬛把猴子安排给我的建议时，朱嬛说出了她的理由。
　　她说，虽然暗隼的情报网还无法覆盖到西域，但在一些大城市还是有一些早年潜伏下去的死间的，平时他们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有得到了暗隼的召唤，才会提供帮助。猴子就是这个作用，毕竟如果我需要用到暗隼的死间，让一只猴子去拿情报，总比让一个人去的动静要小一些。
　　第二，她悄悄告诉我，猴老三，就是这只猴子，前段时间刚突破了虚神境，现在已经形成战斗力了，必要的时候，一些小场面我不方便出手，可以让牠代劳。
　　第三，她说，现在西域各国的商业和娱乐业很发达，再加上根据凉夏的法令，参加盂兰盆节的朝圣者是免税的，所以很多朝圣者，去万佛窟朝圣也会带上很多特产沿途贩卖，一则是补贴路费，二则一来一去也能挣一笔不小的收入。像我这样两手空空参加朝圣的，极为罕见，很容易被人盯上，带只猴子就好一些，别人会以为我是沿途耍猴，最后卖猴子的。
　　第四，她没有说，但我隐约能猜到，这只猴子必然还承担了监督我的作用，毕竟西域不比中原，不在暗隼全方位的监视之下，这难得的监控死角，无论如何得用有效手段填上，不然我媳妇怎么能放心？
　　我只能是大大方方和猴老三打了个招呼。
　　于是，在出长安时，我们的队伍就成为了现在诡异的模样。
　　猴老三加入之后，我原本打算把他拴在马老六背上的，但是这猴子没耐心，坐不住，直接跳下马背，提着跟棍子跑前跑后。
　　一会儿爬到前方大树上搭凉棚眺望远方，一会儿又窜进路边草丛，大喝一声“呔！那妖怪哪里跑！”，一会儿又顺着棍子爬到顶端，对我说：“师父，我给你画个圈，你们就在此休息，容俺老孙前去探探路”，引来一路上不少朝圣者欢快的笑声。
　　不少孩子上来问我是不是去西天取经的，这时候他们的父母就会把他们拉到一旁，但过会儿就会过来问我收入情况怎么样，这一路上还收不收学徒，学不学的会唱戏无所谓，主要就是一个素质教育的过程。
　　一路赶路，快到六盘山的时候，扎营造饭，猴子很不情愿地去找野果子。
　　王泽川忽然笑了起来，对我说：“师父，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配置真的很奇怪啊，你看你的名字就很有佛性，现在会说话的马也有了，会说话的猴子也有了，我们的行李现在主要是精通水系功法的我扛，过不久你要是再碰到一头会说话的猪，啧啧啧，咱们就真的是去取西经了！”
　　我说废话少说，拿那说废话的时间来练功，你现在早就是虚神境了。
　　王泽川闻言长叹口气，开始问我一些练功上碰到的小问题，什么气不过血啦，什么虽然能凝成水剑但是毫无战斗力只能拿来给马老六洗澡啦之类的小事。
　　我告诉他路子是没错的，只是他的境界太低，虽然修炼的功法是神品，但他目前只是气击境，气击境能仅凭无法释放出体外的真气感应而操控流水已经很牛了，等他到了能够真气外放的罡气境，他才能勉强形成战斗力。
　　目前的他，不要说和猴子比，连匹马他都打不过。
　　他说没关系，以后不管是揍猴子还是揍马都不在话下。
　　晚上吃完干粮，我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看见王泽川鼻青脸肿蹲在篝火边双手抱膝失魂落魄。猴老三和马老六正四处看风景，也不知道看见了啥。
　　我语重心长地告诫王泽川，马老六能为我们提供主要机动力，猴老三能为我们开视野，我是主要战斗力，至于你，啥也不是，所以还是尽量保持低调。
　　王泽川喃喃说没事，回头师父你再弄一头猪来就行了，话本里说了，虽然猴子很嚣张，沙僧挑担很辛苦，但最惨的还是猪，猪不但要被猴子打，还得被妖怪抓，而沙僧只需要说那三句话就可以了。
　　我感觉这家伙有些魔怔了。
　　此地距离崆峒山不远，我和崆峒派不是很熟，草草休息了一个晚上，早上匆匆离开，打算晚上抵达定西关。
　　定西关是圣朝西北边境重要关卡，三国时期这里是大名鼎鼎的陇西郡，现在凉夏崛起，割据了曾经的雍凉二州，更是向西开疆拓土数千里，朝廷基本上不可能收复河西旧地了，于是在这里设置了定西关，采取防守态势，基本默认了凉夏对雍凉故地的统治。
　　我们需要在定西领取通关文牒，更换照会。出定西之后，就正式踏入凉夏的领土了。
　　经过了一番跋涉，当天下午，我们终于赶在宵禁之前抵达了定西关。
　　巧的是，我竟然在定西看见了一个熟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无天的熟人。
　　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那个人。那是一个小和尚，背着一柄雪花镔铁戒刀，一个小小的包裹，拄着一根方便铲，在定西关下排队。
　　他一眼看见我，面露惊喜。我连忙向他打手势，他很聪明，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招呼。
　　等我走到他身边，他轻声问：“姬掌门，你怎么在这里？无天怎么样？”
　　我说还好，你是那个……那个……
　　小和尚不以为意，笑着说：“我是本无，之前我们在少年英雄大会上见过的。”
　　我说是，最近和出家人打交道有点多，脑子一时短路了，本无小师父，你去哪？
　　本无说：“我往去处去啊。”
　　我说哦，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从来处来对不对？
　　本无说：“不啊，我从崆峒派来的。”
　　我说小师父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本无微笑道：“随心所欲嘛，不要着了相了。”
　　他接着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队伍，恍然大悟：“姬掌门是要去万佛窟朝圣吗？”
　　我很奇怪，说这么明显的吗，我就不能是去西域卖猴子的吗？
　　猴老三立刻向我咧嘴示威，发出猴子原始的吱吱声。
　　本无说：“哦对，也有可能是去卖猴子的。那么你们认识去万佛窟的路吗？”
　　我说很多年前走过一趟，好久没走了。你认识吗？
　　本无说不认识，他是那次少年英雄大会结束之后就出发，准备赶当年的盂兰盆节的，走了两年，还在路上兜圈子，今年终于知道去万佛窟还要出国，才好不容易走到定西关了，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他还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一直在走，走过了人性的背后和白云苍狗，总以为答案会出现在下一个车站，随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
　　我说我不明白，你怎么还唱上了？
　　本无说只是突然有所感慨，这是去年他迷路时在金陵遇到的一个市民唱给他听的，他觉得很有味道就记下了。
　　我很好奇，说：“你说你是上次少年英雄大会结束之后就直接出发去万佛窟？”
　　本无说是啊。
　　我又问：“那你怎么在金陵迷的路？”
　　本无说：“我跟着我的内心走，听从佛祖的召唤，就那么走啊，走啊，就到了金陵啊。”
　　我问他：“你确定你是听从了佛祖的召唤吗？”
　　我接着告诉他，金陵是七侠镇顺长江往东走到头走两千里，万佛窟则是向西北走两万里。
　　本无恍然大悟，说难怪那个金陵市民听完他的经历之后也问他，说你能不能抽空替我去一个地方，据说那的人都擅长给别人答案。
　　我说你别唱了，我带你去万佛窟好了，不然可能再过两年，你就得走到天空之城了。
　　本无认真地点点头：“天空之城？恩，以后一定要去一趟！”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那个总是迷路的家伙，也不知道他在去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会不会迷路。
　　我叹了口气，把本无带回队伍。王泽川看见来了新人，兴高采烈对猴子说：“猴哥你看，猪八戒来了！”
　　猴老三瞥了一眼本无，再看向王泽川的眼神里充满了关爱，他说：“小川啊，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王泽川一脸茫然。
　　猴子说：“你看，首先他是个和尚，其次那小和尚修的是杀生禅，脖子上挂着的都是人头念珠。最后你再看，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兵器？”
　　王泽川观察了半天，试探性地问：“我以前好像听乘船的僧人师父说过，这个叫方便铲？……方便铲，人头念珠，那么……卧槽，那我？”
　　马老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走开了。
　　本无走过来，满脸笑容地向王泽川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用方便铲挑起了行李，走到了队伍的最后，笑盈盈对我说：“走吧，师父！”
　　王泽川死死盯着他，像盯着一个抢走他玩具，还狠狠一脚把他踹进泥坑里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