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老丁三策

　　燕洛尘的出现，直接让文双徐召开的这场大会沦为一场笑话，最后三名虚神境高手连一招都没办发出，就被燕洛尘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逼出了议事厅。梅芥曹最后怎么和燕洛尘交手的，我没有看到最后，我只趁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燕洛尘向梅芥曹发起的挑战所吸引的时候，把记录有这场会议的结果的卷宗统统毁去，接着就溜出了武林盟大院，把一阵阵战斗的余波丢在了身后。
　　没有了记录会议的卷宗，我不相信文双徐会强行宣布会议生效，别的不说，老丁在清江州分舵管内务，这一关文双徐就过不了。
　　想到老丁，我就意识到在武林盟的工作和斗争经验方面，我远不如文双徐，不止我，老丁和我加起来也未必是文双徐的对手。如果说武斗我是天道境，而文双徐只是一个小小的罡气境，那么在文斗时，我和文双徐就完全掉了个个儿。思忖再三，我决定当下去百器行会和姬蜕说了一声，向二长老金不换借了匹马，就向清江州而去。
　　我想看看，老丁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心得可以借鉴。
　　七侠镇距离清江州的州署，那座叫洪都的城池只有不到八十里。烈马驰骋，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就能到。我心中焦急，但胯下那匹大黄马却游手好闲，跑个半盏茶时间就呼哧呼哧喘粗气，停下脚步溜达，到处找草吃，甚至我一没留神，就跟着人家的小白母马吧嗒吧嗒跑出去半里地，气得我勒住辔头，对着马耳朵告诫它如果不好好听话，回去就骟了它。
　　但不知道它到底是听不懂还是根本混不吝，发出了一声希律律的嘲笑之后，继续闲庭信步往前踱，时不时我还得给官道上拉大车的骡子让步，听着赶大车的师傅含义不明的捂嘴揶揄，我原本就怒气冲冲的心情逐渐走向崩坏的边缘。
　　终于，在它又一次被放牛归来的牧童超越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暴走的情绪，当下气沉丹田，一个千斤坠把它骑得跪倒在地。
　　在它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刻，我运起玄凤真气，直接侵入黄马的经脉，一气突破七十二座窍穴气府，在黄马的体内开拓出一座气海。
　　当我再次骑上这匹黄马时，它就成为了大概是唯一的一匹罡气境黄马。
　　它只是轻轻一抬蹄子，就越过了十丈远的距离，淡黄色的残影还停留在原地，许久才散去。
　　它兴奋地长嘶一声，面前的空气就化为一束锥形漩涡，向外发散开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柳枝撕扯飞旋而去。
　　我拍拍黄马的脖子，低声说：“臭小子，你可记住了，你这一身功力是我用逆天手段给你塑造的。我能给你，就能拿走。接下来你要好听我的话，否则的话，别怪我废你武功！”
　　黄马依旧给我一个充满戏谑的眼神，耳朵向后掸了掸，拍在我手上还有点疼。
　　然后也不知道是它作为野兽的蛮兴大发，还是故意要和我对着干，它长嘶一声，就向前方不久之前刚刚驱赶牛群超过它的牧童猛冲过去。
　　罡气境黄马的猛冲，它前方的空气都被挤压成了一团半透明的帽形气浪，随着它突然暴起的冲刺，直接向茫然回头的牧童席卷而去。
　　甚至在帽形气浪的中央，我还能看见黄马的虚影，正带着这股气劲劈波斩浪。
　　这是一头顽皮的畜生，颇让我想起文双徐那个家伙。
　　对待这样的家伙，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想到这一点，我再一次用千斤坠把黄马压跪在地面上，而且这一次，我不再是点到即止。
　　还点什么到？马都是罡气境的了。
　　我直接把黄马坐进了绵软的泥土里，崛起一座齐腰深的坑。
　　失去了动力的气浪，又向前冲刺了两三丈，在接近牧童身前时，气浪中的黄色虚影终于化作气流四散溢出，而那锥帽状的气浪，除了把牧童掀了个跟头之外，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我勒住缰绳，把翻着白眼的黄马从坑里拽了起来。
　　吓得瘫坐在地上的牧童看着从坑里起来的我，惊呼道：“大人，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这马放了个屁。
　　牧童心有余悸，说大人，你这马好大的屁，是不是平时给他黄豆地瓜吃太多了？也要喂些稻草粗粮，不能太惯着。
　　我嘿嘿一笑，说小兄弟说得对。
　　经此一役，黄马总算是彻底臣服了，我脚后跟轻轻一磕马肚子，黄马腾一下就冲了出去，这次它迅捷果断不说，还小心翼翼，从牛群当中穿过时，连一根牛毛都没有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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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洪都城的时候，刚到中午，按照老丁给我写信时的地址找到武林盟清江分舵，恰好看见老丁搂着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子说说笑笑走出来，远远看见我，老丁愣在了原地，连中年女子嬉笑着向他摆摆手，自己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他才怒气冲冲道：“我的姬大掌门哦，你怎么来啦！”
　　我想起那个中年女子风韵犹存的杨柳腰，笑道：“我来检查丁长老的内务工作啊，怎么样，刚才那个是嫂子？”
　　老丁反应过来，看着中年女子离去的方向，懊恼万分地一拍大腿：“哎哟，你看看，因为你，我都忘了要联系方式！什么嫂子啊，那是来联系工作的同事，地方分坛的，哎呀，人下午就走了。”
　　我哈哈一笑，揽过老丁的肩膀：“走，一起吃个饭，有事情找你聊聊……那个女人不错，联系方式回头我帮你要。”
　　气呼呼的老丁带着我去了武林盟清江分舵的饭堂。说是饭堂，但我从未见过回字形建筑上下三层，有雅间，有美人靠，有中央戏台，戏台和长廊间还有荷花曲池的饭堂。我和老丁进去的时候，戏台中央有四个舞女伴随着丝竹管弦翩翩起舞，有个衣衫整洁干净几乎一尘不染的小二满脸堆笑迎上来，一边念叨着“丁长老”，一边引领我们上了二楼正对着戏台的雅间。老丁随手点了酱肘子、烧鸡、西湖白鱼、卤牛肉，又叫了两壶名头响当当的剑门烧，这才大大咧咧坐好，问我此来究竟为何。
　　我三言两语，就把此刻正发生在七侠镇分坛的这场关于扶持资金的闹剧讲给了老丁听。上到第三个菜的时候，老丁就洒然一笑，说这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我瞪着老丁，一不小心就把银酒杯捏扁了。
　　老丁赶忙冲我使了个眼色，回头看看并没有人来上菜，手脚飞快地从靠墙的橱柜里换出一只好的酒杯摆在我面前。
　　“我不是说这种事情是正常的，我是说，你被文双徐隔绝架空，这件事情并不奇怪。”老丁坐回原位，又恢复了一幅笑呵呵与人为善的表情，“你武功太高，人缘也太高，所以对这些小事根本不在意，可你并不理解，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被人算计。”
　　老丁拆下一只鸡翅膀，举着对我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猜武林盟那边，你认识的人肯定是能参与长老会议的，没准还是有关键权力的那几个。不然我也不会被打成这样，还能因祸得福，来到这清江州来享清福。”
　　我想了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某几个名字，点了点头。
　　“但是这些人，并不会直接介入你和文双徐的斗争，甚至都不会介入梅芥曹和你的斗争，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事情层次太低，他们介入太丢身份，或者他们觉得，你这么牛的人，他们完全没必要介入。这就造成了小鬼难缠的局面。”老丁丢下鸡骨头，又拆下一只鸡腿。
　　我大为赞同，恨不能当场掏出一本小本本记笔记。
　　“至于你现在的这个情况想破局，其实也很简单，你就分上中下三路走。”老丁一口吞掉一个鸡腿，咀嚼了两口，拉出来就是一根干干净净的鸡腿骨：“这所谓上层，也不是那么高的上层，县官不如现管嘛，你只需要搞定清江分舵里直管你们七侠镇分坛的长老就行，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介绍……诶，你带了礼物没？”
　　我连忙说带了，带了一匹全天下唯一的罡气境的马。这句话把老丁呛着了，咳嗽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笑着说我真幽默。
　　“中路，就是搞定你平级的人，当然不是说文双徐，那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和你杠的，我说的是你要栽培自己的力量，想办法多提拔些自己的部署，也要抓住机会，拉拢和团结那些在你和文双徐之间摇摆不定的人。文双徐这个人，傲气的很，志大而才疏，他这样的人很少会有人铁了心追随，那你就攻心为上嘛，这个难度不是很大的。不过你要注意分辨，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怎么都要比投靠过来的人要放心得多。”
　　老丁和我碰了个杯，脸上的红晕已经弥漫开来：“最后也最关键的，就是下路。走群众路线！把七侠镇范围内的武林中人照顾好了，在群众当中积攒人心，不仅仅是那些分坛下面挂点的老门派老行会了，还有那些小门小户，尤其是刚成立不久却潜力巨大的小门派，就像你们，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这些你要是都照顾好了，不要说搬倒文双徐坐稳七侠镇的位子，你就算是要坐稳清江州乃至更高一层的座次，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恍然大悟，指着老丁的鼻子问：“原来如此，那么这么多年你对我还不错，是不是就是把我当成这打通下路的关键一环？”
　　老丁一怔，举起杯冲我咧嘴一笑：“哎呀呀，老夫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哈哈……”
　　——《关于斗争的三条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