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高考作文

　　在那个夜晚之后，两人的距离简少玲忽然又与文前进拉远了距离，恢复到了之前点头之交的状态，学习小组还是照常去，只不过也是跟其他组员一样按点来，踩点走。文前进摸不着头脑，他猜不中少女的心事。而且高考临近，文前进整日忙着最后的准备。他认为这种状态反而对备战高考的二人来说都是好事，也就没有去找简少玲交流。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七月七日，高考的第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瓢泼一般冲刷着整个秦邮县城。平常很少露面的校长在临行前的送考仪式上反复强调着姜子牙天洗兵的典故，想要再给学生们鼓鼓劲打打气，以往严肃的老许此刻也是笑容满面，对每个学生都说着激励的话，学校还特地租了个中巴车，把不是在本校考场的学生送到考点，这一刻仿佛每个考生都是最受重视的人。
　　“吱呀”中巴车到一中考点了，文前进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塑料的透明档案袋，其中放着圆珠笔、铅笔、橡皮等文具，还有一张纸质的准考证与身份证。他跟着一众同伴有序下了车，门口有负责迎考的老师害怕学生们被雨淋到，急匆匆地上前递伞接人。
　　找到考场，搜身，检查准考证...好不容易坐到了考场的座位上，文前进伸出手，抚摸着坑坑洼洼的课桌，指肚上传来的触感无比清晰，课桌上面还有不少学生调皮留下的字迹，都被用刻刀给刮的看不清内容。
　　手指往下探，却摸不进抽屉，原来课桌都已经被调转了方向，这是古老的防作弊手段。文前进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人生的命运就要在这短短今明两天做出选择了。
　　这时，广播响起，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文前进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拿着手中的语文试卷先填写好考试信息，然后飞速浏览起来。
　　这也是语文老师教他的法子，拿到试卷先看作文题目，这样就可以边做前面的题目边构思作文。文前进翻到试卷的最后，这个作文题目形式是看漫画写作文。等等，这两张图片，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文前进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看来，自己要调整一下既定方案了。
　　著名的乒乓球女国手张怡宁曾经说过：当我和对手握手的那个瞬间，我就认为那个人已经输了。这句话不排除有装逼的成分在，可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文前进也是这样，在他看到作文题目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语文作文可能要放个大卫星了。
　　文前进平稳了一下情绪，开始从前面的题目做起。心里有了底之后，再去做前面的什么选择题、阅读理解题真的就像砍瓜切菜。两个半小时的语文考试，文前进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除了作文的所有题目悉数答完。
　　文前进长舒一口气，拿起了作文答题纸。
　　作文题目是这样的，第一张图片是一张人与熊对峙的图片；第二张是在第一张图片二次放大之后，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瞬间转变成了两个生命体共同站立在一个山尖尖的平衡木上。
　　文前进神色自信地动起了笔：
　　“有时候，人和自然是对立的，又是同一的。在这样的一个矛盾体中，我们都在寻求着共存。如果这种矛盾被打破，如果猎人开了枪，熊死了，他也会堕入深渊。我们应该追求的，是一种和谐共存，而不只是自己的生存。善待这个自然吧，如果平衡被打破——那么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由画面中场景到图片中的对立关系，再到图片背后“对立与平衡”的对立统一，文前进牢牢抓住出题人想表达的矛盾关系加以阐述。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因为传统文学形式的源远流长，人们创造着也追捧着名言警句，短短几个字或者几句话，就能让人感到被激励或是被点醒。这在文学里被称作“文眼”，在画作里被称作“点睛之笔”，在表演里被称作“演技炸裂”。而“枪响之后，没有赢家”这八个字就是文前进为阅卷老师精心准备的文眼。
　　且说，在高考阅卷如此浩大的工程中，批改作文的老师还没有十几年后电子阅卷的手段，只能一张张去翻阅，一天看下几百张试卷，早就麻木了。
　　甚至坊间传闻曾经高考有一张作文试卷，考生学习成绩不好，实在写不下去，就把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几百字重复抄了几遍写在了试卷上。谁料想阅卷老师批到这张试卷已是后期，一看这张试卷字写的好看工整，前面的段落又扣上了题，直接打上了高分。好在到那时候已经是电子阅卷，一张试卷不止一个人批改，有其他老师发现了端倪，打了个零分。两位老师批改的分数过大，这张试卷自动到了阅卷组组长的手上，考生的分数不用再提，那位打高分的老师也被赶出了阅卷组，严肃处理。
　　传闻或许是传闻，可是也有让人思量的地方。事实上，为了加快阅卷进度，老师们一是看试卷的字写得怎么样，印象分先打上，然后就是找“文眼”，扫一眼每个段落的开头和结尾，看一下文章的简要结构，如果扣不上题或者没找到“文眼”，那这张试卷的分数就不容乐观了。
　　印象分是十拿九稳，文前进的一手字也是受到过老师以及同学一致认可的，再加上有了如此精彩的“文眼”，和环环紧扣主题的段落，文前进自信这篇作文太高分可能拿不到，可是一类卷是完全有把握的。
　　文前进答完作文后快速的检查了两遍，又再次核对了考试信息与有无错别字等问题。确认了万无一失之后，文前进长舒一口气，把试卷铺平，笔盖合上，看了一眼时间，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他放心的往桌上一趴，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以他的性格，可做不出来提前交卷这种事情，提前交卷固然能吸引眼球，得到些许风光，可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文前进是明白的。
　　监考老师这边注意到了文前进的动作，暗中摇了摇头。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这个考生就已经放弃了作答，实在是拿自己的人生在开玩笑。他慢慢踱步到文前进座位旁，想提醒他把卷子起码填满，可当他用余光看见文前进卷子的瞬间，他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哟，居然写满了？
　　这还有五十分钟才交卷啊！
　　监考老师轻轻咦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粗粗审阅着文前进的试卷。字迹十分工整，答题格式也是条理清楚，看来自己这是代入主观印象了，这孩子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胸有成竹啊。
　　文前进察觉到了身边有人，睁开眼睛抬头发现是监考老师。他也不好意思再闭目养神了，翻开卷子装模作样的检查了起来。监考老师轻笑了一声，赞许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熬了四十分钟，终于到了交卷的时候，文前进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师收完试卷。老师清点完毕之后宣布可以离开考场，文前进快速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就往考场外跑去，他要赶着速度去抢一个中午能吃饭和休息的地方。
　　穿过走廊里拥挤的人群，迎着校门口炽热的目光，听着四面八方急切的呼喊，文前进紧紧把塑料文件袋收在怀里，跑向考点的大门。雨势依旧很大，即使文前进打着伞可是身上还是不免沾了水，显得有些狼狈。
　　文前进出了校门，左拐右绕的来到了一处小面馆，这是他之前早就侦查好的地方。面馆离考场很近，地点在小巷子里也算僻静，中午的时候因为高考的缘故人也不是很多，正好方便他休息，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因素，这家的阳春面着实不错。
　　“老板，一碗阳春面。多放葱花啊。”文前进边吆喝着边走进面馆坐了下来，果不其然，店里只有他一个顾客。面馆很小，老板自己一个人即做服务员又是厨师，文前进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耐心等待着。从后厨飘来浓烈的香气，不一会儿，面就好了，文前进看着端上来的面条，热气腾腾的还带着锅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汤清味鲜，清淡爽口，文前进也是肚子饿了，一会儿功夫一碗面就下了肚。端起碗来，文前进本着原汤化原食的原则，喝净了最后一口面汤，满足的长出一口气。
　　这个年代出来做餐饮生意，可没有什么三花淡奶之类的黑科技与狠活，靠的要么是实打实的手艺要么是低廉的价格。吃饱喝足了，文前进擦了擦嘴，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在店里小憩一会。他付了面钱，嘱咐让老板过半个小时再喊醒他，随后把两张凳子拼在一起，就这么的在凳子上和衣而睡。
　　到了下午，休息了半个小时的文前进打着伞又早早来到了考场，下午考的是数学，他最拿手的科目也是他最有自信和其他同学拉开差距的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