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道姑蕙真公主

　　来人还是何太医令、老萧、老栾、徐达四人，慕苾苾让红屏就在旁作陪。何太医令欣喜地说朝廷已批复了创办军医学校，公子有何章程。苾苾问选址于何处，你看城南郊曲江池南岸如何，城内动迁成本过高，距离长安城过远又不适合。老何望向三人，萧、栾、徐捋着胡须思索片刻后点点头。老何也赞许补充道：“此处不缺水，曲江池畔风景也好。”苾苾又道：“钱款方面应以社会捐助为主、朝廷拨款为辅，不宜过多增添朝廷财政压力，那样是非也多，倘若以自筹的钱财运作则有足够的灵活度与自主性。薛家兄弟和崔家已承诺各捐助两万两白银，我慕府也会捐助两万两。当然，学校仍归属朝廷管辖，不同于私塾学堂。”自抽屉中拿出白纸与炭笔，写下标题大字“首都军医学校筹建计划”后，招呼老何比照自己所言往下写，毕竟自己繁体字会的太少。
　　何太医令拿着炭笔，左瞧右看、仔细观摩，其余几人一并探看过来，脑袋围成了罗圈。苾苾解释：“这是拙荆发明的炭笔，用石墨粉制成，无需蘸墨水便可书写，又方便又快捷。”决意把炭笔与素描的发明权归于康莉姆，让她搏个才女之名。良久，红屏道：“这首都的叫法倒是新鲜呢！”
　　“首都即是相对于陪都而言的，也是相对于东都、南都、北都等而言的。”苾苾答。
　　断断续续边思索、边口述，列出纲要若干条：
　　一、所需钱粮以善心人士捐助为主，以朝廷拨款为辅，实行校长负责制。
　　二、建置四年学制，一年级、二年级为低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为高年级，所有新入学学子均从一年级学起。
　　三、学满合格毕业者，授予学士学历；继续攻读三年学业、有成就者，授予明士学历。
　　四、对低年级学子传授生物学、初等数学、语文、简易化学、地理学等课程，对高年级学子传授解剖学、病理学、药物学、外科学、检验学等课程。
　　五、所有年满11周岁的大唐籍子民均可报名入学，无论男女，学子免费食宿、就学。
　　六、置校监两名辅佐校长，置训导长一名主管军训事宜。
　　七、获学士学历继续深造者，暂设外科系、内科系、制药系、法医系四大科系分方向研究探索。
　　八、简易化学与地理学两大课程严禁外传，大唐国人想窥探必须征得校长同意。
　　此为纲要八条陈，其中第八条是自我保护型条款，化学、地理学再加之后续将问世的物理学俱是颠覆性学问，是要命的、关乎国运民族的大事件，不得不审慎列入机密。数学反正是基础工具，类似于语言文字，哪怕外族人谁爱学也由他去，翻不起浪；生物学关乎生命的常识问题，基于人本主义理念，不应保密。苾苾又与老何核对、校正文稿。老何初次用炭笔竟也把字写得不丑，书法功底不浅。
　　红屏、老何等五人一遍遍审阅着纲要八条，许久未吱声，大概在琢磨、理解着。苾苾伸个懒腰，斜躺于明师椅上，勾过一只矮几，叠着双腿架在矮几上。何太医令缓缓开话：“个中…些许…词语，恕老夫看不明白，但想来是大学问，以后也自会明白。公子设定保密之条陈，可否说明一下？”“老何，此时也难以解释明白，总之化学与地理学都是颠覆性的大学问、大真理，冲击现实很大，若是让域外人学到了会对我大唐不利，若是让居心不良的个别大唐人学到手，会酿造大灾祸。你也是学校的一份子，以后自会见分晓。”老何的学问态度尚是令人欣赏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明明白白，不装二叉。
　　“德性！”红屏呵斥一声，扒拉下去苾苾懒洋洋的腿脚，苾苾差点自椅子上摔下，又道：“疏略、还有这炭笔，我带走面呈给天后，天后自会有明断。神神叨叨的。小子，本小姐的香水呢？”苾苾幽愤地瞪了一眼红屏，着翠红去夫人处拿两葫芦香水。
　　红屏、老何携同欲去朝见天后，起身告辞。苾苾追问太医署派谁来担任校监，并直言自己属意古进阙出任训导长。老何说此事待到回太医署再决议，容后相商。
　　苾苾近几日将原先一楼慕玄德的书房重新修饰一番，又加固了门窗、放置了一张软榻，充作自己的秘密书房。吩咐护卫守在门口，除康莉姆外谁都不许放进来，做贼似的打开手机，从头抄录初中数学教材。间歇时又想起后世儿子的那个文件夹，忆起自己曾精选了唐诗宋词一百首让儿子学习，也建了个文件夹，不知还在否，遂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了。一阵喜慰，赶忙抄了几首最简单的唐诗，届时在讲课时装一把大诗人，苾苾贱笑着。
　　入寝前，告知康莉姆，自己要把炭笔与素描的发明权归于她，让她名扬长安，叫其莫要客气。康莉姆粲然一笑，说好呀，让我也过一回才女的瘾。将深黄褐的秀发梳拢，在头顶绾成桃子状，那是西域流行的发式，解了衣裙，斜枕着苾苾肩头入睡。
　　朦朦胧胧中，扈三娘笑吟吟地走来了……倏然惊醒！他娘的竟然梦到了她。天已蒙蒙亮，才想起禁欲已有月余了。康莉姆白了苾苾一眼……来此时代，惊奇地发现这时的妇人没有内衣裤的概念，长裤也只有开裆裤。相当原始。肚兜此时亦不叫肚兜，叫亵衣。
　　自得知康莉姆又有身孕后，慕玄宗欣喜地要请两名乳娘来喂养桂英、桂芳俩姊妹，苾苾以府中丁口原就简单、不想复杂化为由谢绝了，只要求在府内牧养十几只母羊，以羊奶哺乳俩婴孩。深知慕府因自己的到来今后就成机密要地了，倘若混进了姦细可怎办。
　　补觉了两时辰后，翠红来报有客来访。竟是狄仁杰，还有李多祚。慕玄宗于中堂陪坐着。跨进门槛，苾苾便笑呵呵拱手喊：“狄大人、李大将军光临，小子有失远迎，惭愧惭愧。”狄仁杰起身回礼，笑道：“客气，客气。自那日朝会别过后，陛下便赞誉慕公子你为神童。今日老夫与李帅特来府上拜访。”慕玄宗打个哈哈，识趣地借故有事离开了。交谈后方知，原来那日纲要八条陈上报后，天后便让众臣传阅，看有几人能读懂。李多祚看后当即表示愿捐助一万两，今日来慕府路上巧遇狄仁杰，便一径同来了。李多祚拊膺豪迈道：“本帅明日便要北出阴山，收拾突厥贼子，定将那帮反贼打得落花流水。来不及观看军医学校开学了。本帅已认捐万两白银，希望你小子的医疗兵早日成形，将士们也少一些牺牲。届时本帅会让内子将银两奉上。”苾苾默然思索了会，有些不懂这个貌似粗豪的汉子，交好自己到底有何居心。狄仁杰也呵呵笑道愿捐助万两白银。太讶异了，吃惊地盯着狄老头圆圆的笑脸。现在真的相信这是大唐盛世了，狄仁杰这般的清官也能慷慨捐出万两银子，确系富裕的盛唐无疑。
　　慕苾苾很感动，立起身，向李多祚、狄仁杰各深深作了揖，道：“小子多谢两位大人的垂爱与善心。此次将在学校立一块善士榜，载明所有善心人士的捐助事迹，以作纪念。”俩人呵呵点头。狄仁杰随意地问道化学是为何物，为何要列为机密，还有地理学为何也成了机密。苾苾心知重头戏来啦，狄、李俩人抑或是颇有胆色的人，说不定此二人就是朝堂扔出的探路石。瞬一瞬眼，瞥见到李多祚的眯缝眼也是光芒忽闪着，显然八卦之火也正浓。略一沉吟，正色道：“化学乃是研究物质的成份与组成结构的学问。狄伯伯、李蜀黍，你们可知这天地万物就是由一百多种元素组成的，元素又叫原子，至于原子里面是如何组成的，那又是另一门学问了，不属于化学。地理学之所以列入机密，是因为地理大发现太颠覆认知了，譬如说，据小侄所知，我们脚下的大地不是方的，而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圆球，有种神秘的力量将万物拉扯着、不至于掉入虚空；又比如，我们的空中其实充满着气体，是为大气层，大气层又分为三层，出了这三层大气层便进入了被称为太空的虚空世界。”
　　狄仁杰、李多祚对望了一眼，分明瞅见对方惊骇的眼神，全都张圆了嘴。狄仁杰回过神，缓缓道：“贤侄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如此麽？”苾苾点点头答说确然如此，都是神仙界证实过的，以后我们技术有了也可自己去求证。顿了顿又说所以啊这般敏感、如此要命的学问又怎能不保密哩？狄仁杰捋着胡须点点头，李多祚显是反应慢了一拍，接着也点点头。狄仁杰笑吟吟道：“贤侄那日在早朝，称呼老夫为一代名相神探，那是何道理？”苾苾亦笑了笑，就知道这老头记性好，不会忘了这茬，回道：“小子当时观望您的气运，预料您以后必然会登堂拜相，至于神探的称号，您在大理寺任职时断案如神，神探之名实至名归呀！”
　　李多祚饶有兴趣地插话：“噢，贤侄还会观人气运，那你瞧瞧本帅的气运如何？”这下不再叫你小子了，也成了贤侄了。“李蜀黍，您官运亨通，此去阴山必定大胜而归，以后必会成为顶级的大将军，未来封王可期。”李多祚乐呵呵说承你吉言。
　　才送走狄李二人，太医署“F4”就又来了。何太医令分述了情况进展。
　　太医署正式成为军医学校的主办方，朝廷拨付万两银子作筹建费用，太医署自身节俭出公费万两添作筹建费。苾苾已能想象出那帮朝廷大佬的嘴脸，才划拨区区万两白银，定然在嘲笑：你慕苾苾不是耍能耐麽？还甚么善心人士捐助为主、朝廷拨款为辅？看你如何用万两银子建立起偌大的学校，征地已然开动了，就在曲江池的最南岸划地两千亩。
　　太医署决意派遣栾太医丞与徐达担任军医学校校监，徐达因举荐有功，老何变相地给其升官。古进阙升官了，军衔连升两级，成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正式进入将军行列，一则奖赏其保卫焉耆有功，二则亦是对其军旅生涯的一种肯定。天后准许新任的游骑将军古进阙出任军医学校的训导长，暂借用三年，三年后另用。苾苾与F4一同感谢天后隆恩，又一面相互道贺、互为勉励。
　　铁大叔在青龙坊置办了一间店铺，忙乎老本行开家具店，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实在人。儿子铁栓被苾苾要过来打理别的重要产业，铁大叔欣然同意，知晓儿子留在公子身畔会更有前途，自己招了几个学徒料理家具生意。康莉姆领着府中所有女眷赶制香水，二十来天后便要交货了，萃取香精、制造定香剂两道核心的工序只带琴姬、瑶姬参与，其余人不许窥探。为赶制酒精这种溶剂，苾苾亲自设计打造了蒸笼、蒸馏管道，让慕玄宗带着老管家、众仆役忙着酿酒，并且让其用高粱、小麦尝试着酿造出38度的白酒，自己不时来检验下。
　　慕苾苾召集铁栓、高子虎、孟亦桐、段克用等七个小子，与康莉姆、慕玄宗一并开了首次家庭会议，宣告实施自己思虑已久的产业计划。苾苾亲自监造水泥工坊，眼下水泥系朝廷敏感工艺，只有军方在制水泥，苾苾作为发明者享有特权，别个制造水泥只怕会惹来麻烦。酿酒业交由慕玄宗经营，香水等日化用品由康莉姆打理，冶炼、机械、纺织、造船四个产业反而是苾苾最重视的。前三项产业只为积累本钱，此四项环环相扣，才是终极目的，冶炼可供应合用的材料，有了好材料才可制出合格的机械，有了好机械才可生产保暖的棉布、毛呢料以及钢铁战舰。倘若无此四个基础工业，自己又将如何打造远航舰队，又如何抵达南极？连名称都起好了，分为“四瑞”：瑞金冶炼工坊、瑞德机械工坊、瑞美纺织工坊、瑞行船舶工坊。定下由铁匠世家出身的高子虎总管冶炼工坊，项不凡辅佐之；由木匠出身的铁栓总管机械工坊，褚穗、龙琦辅佐之；孟亦桐、段克用则跟着慕苾苾打理水泥工坊；余下的纺织与船舶容后再议。本钱皆由慕府提供，众小子出智出力，未来分配干股。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想来是大战略，慕少爷可能又会有重大发明问世，唯有纷纷应诺。铁栓懵懂地追问机械是甚么。苾苾笑答以后你就知晓啦，这是一门高深复杂的学问。
　　慕府新增的三十亩宅地终于有了方案。慕苾苾决意划出三亩建造自己的居所，建筑面积约两千平米，坐北朝南，名称都想好了，就叫“馥颖居”，馥颖居的前庭后院各再留出一亩地作小花园。宅地最靠近北端祠堂小山的地段，建一栋八十米长、三十米宽、层高七米的房子，用于瑞德机械工坊所在，未来的机械总研发署。剩余的土地全部用于栽种海棠花、海棠树，那是苾苾最喜爱的花卉，从不认同牡丹是国花，胖胖的花朵、连香味都没有，海棠才堪为国花，又艳丽又清香扑鼻、还不胖不瘦。慕玄宗笑吟吟地看着他画规划图，早已言明慕府的少主人就是慕苾苾，苾苾的命令便是自己的命令，活了四十来岁，膝下无子，慕家的一切早晚都要传与侄子。苾苾又说等馥颖居建好了，再帮伯父改造那栋主人楼，起名为“逍遥居”，慕玄宗道声好呀，笑着点点头。只是苾苾把建筑用地圈占之后，并不动工，只命人在剩余的土地上种海棠，问了后，只说要等下水道施工，那是大工程，要连同青龙坊与附近几个街坊一并施工，把污水排进灞河。慕玄宗不懂甚么是下水道，侄子说等那便等吧。
　　曲江池南岸只有一些家境还算殷实的农户，动迁有了不小阻力。若是士族或商贾，以武曌的性子，朝廷欺侮起来毫不手软，但针对农户就不太敢了。李治、武曌“二圣临朝”三十几年，走的便是打压勋贵、重视农业的路线。慕苾苾与何太医令赶了过去，苾苾拍板，承诺给出三倍于原来的价格作赔偿，才摆平。于是朝廷与太医署的两万两，还有苾苾自己又搭进去一万两，瞬间消耗掉了。老栾、老徐哭丧着脸，垂头丧气。
　　苾苾安慰道不要紧，慕府承诺捐助的两万两还未用出。拿出一张纸片，上书明细捐赠名单，慕苾苾、慕玄宗各一万两，崔知辩、崔知章各一万两，薛讷、薛楚珍、薛楚玉共计两万两，李多祚一万两，狄仁杰一万两。苾苾决心让伯父荣享一份声誉，尽管银钱是由苾苾承担，告知慕玄宗之时他哈哈笑说任由侄子去做。薛家的两万两，问过薛大公子，薛讷决定让自己与四弟五弟具名，毕竟楚珍、楚玉日后要在军方任职。老何、老栾、老徐看了名单，不禁喜上眉梢。老何瞧出苾苾私掏的一万两不在名单中，连说慕公子这如何使得。苾苾拍了拍他肩头，言道这一万两算作太医署的款项，系本公子赠与太医署，然后太医署再用于筹建军医学校，到时账册上就这麽写。三位老家伙感动得眼眶红红的。留下老栾、老徐监工平整土地，便打道回府，吩咐原有青砖青瓦建筑一点不要，全部从新建造，规划先建造一栋八十米长、四十米宽、层高六米的石头材质的单层食堂，同期再造两排三层的宿舍楼，按照千人规模、每间房住四人的标准施工。从自己的侍卫队拨出四人作工程师，此四人本就是建筑世家出身，在焉耆时就参与过喜乐登客栈的修建，苾苾可随时指导、吩咐四人的工作。
　　古进阙、李铁喜滋滋地都带着全家来了慕府，要庆贺古进阙升官、正式成了将军，同时预祝军医学校动土开工之喜。说是全家，实则就一家三口，人丁简单，俩人均没有妾室、亦没有亲兄弟。古进阙自带了五桶珍藏的葡萄美酒，又自管家慕德清处打听到慕少爷爱食牛肉，得知西市有牦牛肉卖，一声招呼，喊李铁老弟去把崔知章、通文、通武仨人请来，再将薛家兄弟叫来，一起庆祝乐呵乐呵。古进阙自己带着几名亲卫，去到西市将牦牛肉一扫而空、全部买来，交由慕府厨房，知道慕家厨艺了得，在焉耆时就品尝过。
　　五大桶葡萄酒被饮得精光，一众人喝得酩酊大醉，期间只有慕苾苾还算清醒，七八度的古法红酒还醉不倒被五十度白酒洗礼过的苾苾。薛家兄弟大着舌头说原来牛肉这般美味，前所未见。崔知章鄙视地笑骂薛家兄弟土包子。自此古进阙、李铁全家就住进慕府，一个即将在军医学校与苾苾共事，一个以慕苾苾的家臣自居。得知军医学校募捐事宜后，俩人大怒，如此善事怎可少得了他们，于是捐助名单上又多了古进阙、李铁各捐一万两。
　　这日，来了位仙风道骨的三旬年纪的官员，自称太史令李仙宗。忙碌碌的慕苾苾本不想见，古进阙提醒到此人系李淳风的孙子，还是见一见得好。苾苾一拍脑门，哎呀，著名老道李淳风啊！与其师父袁天罡被后人传得神乎其神，二人所创的推背图玄之又玄，简直是半仙，明代《西游记》里更是以袁天罡为原型塑造了神算子袁守诚。此人确实得见见。
　　落座后，李仙宗、慕苾苾互相打量着，李仙宗还一面看、一面捋须点头。苾苾近日忙进忙出，齐腮头发盖过耳际自然垂着，幸而用了后世带来的洗发液，头发净亮而不散乱，飘逸乎。这副尊容在李仙宗眼里却成了高人风范，天然去雕饰、却又洁净无染。摸了摸头发，苾苾感慨自己洗发液很快要用完了，一年多来自己与莉姆姐非常节俭地用，翠红、琴姬、瑶姬还有菁菁央求要用，莉姆姐都坚决不许。眼前李仙宗身量颀长伟岸，留着长须，面容清癯，一双丹凤眼目光炯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虽身着官服，却梳着道士发式。只是这名字就太自以为是了，仙人般的祖宗？生怕别个不知晓。
　　李仙宗呵呵笑道：“久仰慕公子大名。本官李仙宗，家祖父乃李淳风，借着先祖余荫，现忝居太史令之职。”苾苾随口道李大人谦虚了，寻思得问古进阙或者崔知章太史令是个甚么官。李仙宗续道：“开门见山吧。数日后三月十五，城郊西南牛首山上的长生观，将举办辩经大会。主持者乃蕙真长公主。蕙真甚觉慕公子乃是当世奇人，不可不请。届时天下道门、佛门、儒家的名宿皆齐聚一堂，探讨哲理。还请公子勿却为幸。”言罢递上请柬。苾苾接过深蓝的柬本，翻开一览，字体娟秀，还透着股幽兰芬芳，开头为“送呈慕苾苾公子阁下…”，落款为大唐长公主蕙真李盈月拜上。用词文笔很谦逊。合上请柬，回道：“请转达长公主殿下，小子届时定然赴会。”李仙宗拱手称谢，即起身告辞。
　　相送至大门口，一路上李太史令很随和地与苾苾攀谈，言及慕公子在金銮殿的那两番论述令人茅塞顿开，堪称精彩绝伦，期待公子再放异彩。苾苾问参与辩经大会可否带随从。李仙宗微笑道无妨，公子可随意，但随从不要超过百人，怕观中食物茶水不够。苾苾哈哈大笑，未料到这家伙挺幽默。用现代式高举手臂挥动作别手势，目送其登上马车。
　　问询古进阙这个长安通。原来蕙真既是李盈月的公主封号、亦是其出家为道后的道号，是高宗李治初登帝位之时所生，本不是长公主，因前几个公主俱夭折了，于是李盈月成了长公主。由于李治的姐妹尚有在世的，遂不可称大公主，李盈月的大姑姑得被称为大长公主。蕙真目前三十来岁，艳名远播，年轻时便守寡，只有一独生子，丈夫死后便到牛首山出家作了道姑，李治亲自下旨为其在牛首山最高处建造了长生观，寓意长长久久，很是荣宠。蕙真为人八面玲珑、温婉尔雅，在公主中人缘极好，连武曌也喜欢这个非亲生的女儿。真未承想还有这号人物呐！至于太史令，则是个清贵的官，掌管太史局，观测天文地理，推算制定历法等。噢，原来是个中古版的科技局，有意思，李仙宗此人得多亲近亲近。
　　问古、李二人，现今自己真的名动天下了麽？俩人连连点头，言道民间已然传遍了说公子你乃文曲星转世。苾苾苦笑。古进阙嗫嚅地问他能否陪同参加大会。苾苾白了一眼说你想去就去呗。旁边李铁眼热，盯着慕苾苾说那个…那个…，苾苾不耐烦道你也去！李铁欢欣得喜不自胜。这是当世大咖的社交盛会，无怪乎人人都想去见见世面。只是这蕙真长公主的面子真的很金贵麽？当真能请遍世上的名宿？苾苾摩着尚未出须的下巴想着。好吧，届时带上古氏父子与李铁、七葫芦娃和所有贴身侍卫(四个工地做工程师的除外)就去闯它一闯。
　　想起慕府近日从老家金州运来的一大批鲜嫩茶叶，那是看管老家两千亩封地庄园的二管家老谷粱收集的，说是献给大老爷与少爷的土特产。关中在秦岭以北，属北方，不怎么产茶叶，茶树惯在温暖潮湿的气候下生长。受不了此时的茶水，将茶叶碾碎了再煮泡，还要加进姜末，那酸爽滋味！苾苾回忆着炒茶基本步骤，决意试着炒制绿茶，再加上茉莉花朵，很怀念后世的茉莉花茶。让高子虎把之前制作双耳炒锅的模具拿来，再比照着做了个更大的，吩咐虎子制作个大炒锅。风箱、炉子都是现成的，许久后一炉铁水灌进去，又过会拆除模具，高子虎敲敲锤锤，将铁锅打磨光滑再浸水洗净，又用竹毛刷刷一遍再泡水洗净。
　　古进阙、李铁好奇地围观过来，想瞧慕公子又天马行空地搞甚么发明。慕玄宗、康莉姆也惊动了，过来观瞧。苾苾又在室外命人架设柴火灶。自他来后，慕府再也不烧柴火，全用起了此时昂贵的煤炭，用苾苾话讲，钱财是用来花销的，不花销那挣钱还有甚么意义？
　　用小火炙烤炒锅，茶叶倒进，手执一支铲背略有弧度的木铲，将茶叶翻来覆去的炒，此为杀青。约半小时后以木铲的弧背轻揉捻茶叶，使其卷曲，过程很劳累，胳膊都酸了，让高子虎依样接手做。又约半小时后，茶叶呈淡绿色，苾苾觉得应出炉了，遂倒出至笸箩降温。第一批炒制绿茶算成功了。撒进若干茉莉花朵，摇均匀了，以瓷罐盛装起来。给围观众人各泡了一杯，自觉还可以，再看旁人，全在啧啧称奇。苾苾自豪地道此乃茉莉花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