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峨眉之厄

　　林箫担心萧月儿的安危准备连夜出城前往信阳，想着尽快跟洪镇熊等人汇合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他本想将陈湘雪暂时安顿在芙蓉帮，只是陈湘雪不太乐意。这些日子她思前想后，知道风肃清再难回来，再等下去恐怕也是徒劳，心里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若他真能有幸脱逃也能循着自己一路留下的本门记号寻到此处，林箫早已跟鲁思齐等人说明此事，若见到风肃清会立刻第一时间来报。此处人生地不熟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陈湘雪总觉有寄人篱下之感，这林箫虽然薄情寡性但总归自小相熟，倒不如先与他一起上路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箫劝了几句见陈湘雪执意不肯，只好答应带她一块儿走。二人快马出城，一路风尘仆仆，不出几日便与洪镇熊等人碰了头，只可惜洪镇熊见到林箫的第一面便不住摇头，只说追到此处便再无月儿姑娘的消息，虽然已经派了大量人手到处询问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林箫心中虽然着急万分，却也没有半分头绪，天大地大自己到底该去往何处寻找。
　　不料，此时芙蓉帮河西分舵突然带来了另一则消息，说是峨眉派的紫砚姑娘出大事了，只怕会有性命之虞，林箫与她相识多年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此处离峨眉山也不算太远，他心中盘算着此刻一时半会根本难以寻到月儿踪迹，况且根据洪镇熊一路上打探到的消息，与月儿同行之人似乎待她礼敬有加，应该并无太大危险，而紫砚姑娘此刻处境倒是凶险万分，随时可能折了性命。事分轻重缓急，林箫决定先行前往峨眉一探究竟，希望能够救下紫砚性命。
　　林箫留下洪镇熊等人继续打探月儿行踪，自己与陈湘雪二人则掉头朝峨眉山策马而去。急行了三日不到，两人以至峨眉山左近，前方恰好有家茶肆，林箫二人早已口干舌燥，急忙上前要了两碗茶水，还没喝几口忽听邻桌二人轻声交谈，聊的似乎正是峨眉派紫砚姑娘的事。那二人聊的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林箫本是学武之人，耳力较常人要好的多，将那二人的对话听的是清清楚楚。不听倒还罢了，一听倒是大吃了一惊，那二人居然在编排紫砚与天火教弟子私通之事。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郎兄，这事儿我前些日子早已有所耳闻，只是那些人说不真切又各执一词，我还道不知是谁跟紫砚有仇在胡乱编排，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真的！”
　　姓郎的道：“伍兄啊，这事儿真真切切，只怕比珍珠还真呢！”
　　姓伍的嘿嘿一笑，又道：“那紫砚平日里瞧着一本正经，想不到私底下却如此不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姓郎的道：“这有啥？那紫砚虽是峨眉首徒，但终究不过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娘们儿，喜欢上一个俊俏的小白脸这有啥稀奇的，男欢女爱实属再正常不过。”
　　姓伍的却道：“可那小白脸是魔教中人啊，名门正派弟子居然与魔教弟子私通这还得了，简直就是武林中的一大笑话！”
　　姓郎的忍不出笑出声：“魔教弟子也好，名门正派也好，本来这事儿谁知道呢？可偏偏紫砚跟那小白脸大白天的就忍不住了，正干那苟且之事，好巧不巧却被纯阳宫的清函道长给逮了个正着，你说可笑不可笑？”
　　姓伍的奇道：“还有这等事？怎的这么巧会被纯阳宫的人给逮个正着，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姓郎的装模作样地饮了几口茶，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这人脉啊广着呢，我老婆表哥的一个朋友的妹妹乃是纯阳宫一名须字辈高徒老婆的小姐妹，这可是第一手的猛料啊，你今儿个算是问对人了，哈哈哈哈！”他奸笑了一阵又道：“可惜这么白白告诉你我可是不甘心啊。”
　　姓伍的忙道：“郎兄，你可别卖关子了，这顿茶饭我请客，你赶紧说就是了！”
　　姓郎的淫笑道：“就等你这句话呢，刚说那紫砚私自下山正与魔教小白脸苟且，恰好清函真人带着几名弟子跟踪此人而来就在左近，本来得了消息只想逮那小白脸，不料一脚踢进门去……嘿嘿……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听说抓着的时候紫砚全身脱得光溜溜的……那白白嫩嫩的皮肤如同凝脂一般……那挺立的胸脯……接着“嘿嘿嘿”的淫笑起来，说的如同亲眼得见一般！
　　陈湘雪在一旁也听得清楚，此刻撇过头去啐了一口，轻声骂道：“两个下流胚子！”
　　林箫听得怒从心起，正要上前喝斥，却被陈湘雪抢先制止，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将事情听清楚了再做打算。
　　姓伍的也跟着淫笑了一阵，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这下倒好，峨眉派的脸面全被她给丢尽了！”
　　姓郎的笑道：“谁说不是呢？听说清函亲自将她押解回了峨眉山，逼着无颜老尼亲自将其处死呢！”
　　姓伍的连忙问道：“无颜老尼真把紫砚给杀了？”
　　姓郎的摇摇头道：“那倒还没有，无颜老尼一向护短，听说只将紫砚关了起来。只是清函老道不肯罢休，撂下狠话若无颜敢护短，便要让整个峨眉山鸡犬不宁！”
　　姓伍的又道：”峨眉五女侠，紫绿青白黄。紫砚可是峨眉首徒，乃是这些个峨眉弟子里最出挑的，无颜老尼全指望着她将来继承衣钵，肯定是不愿杀她。只是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将来若还是传位给她，不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姓郎的道：“想什么呢，出了这档子事儿，掌门肯定是没戏了，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纯阳宫那帮人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听说须正、须平几个现在正往峨眉山去了，准备跟清函老道会和，一同逼迫无颜老尼处死紫砚，若不然整个峨眉山恐怕再无宁日，前儿个我几个兄弟还瞧见他们经过此处呢！”
　　“看来这事儿闹大了啊！对了，那魔教小白脸叫什么？又如何处置了？”
　　“叫什么倒不清楚，听说只是个普通弟子，已经当场被清函老道给斩杀了！”
　　“纯阳宫一向嫉恶如仇，从不手软！只怕这事轻易无法了结，我看这回峨眉山上非得搞出人命不可啊！”
　　“你说的对，这纯阳宫一插手，那紫砚怕是在劫难逃了！”姓郎的说完伸了下懒腰：“又有好戏看啦！”
　　姓伍的叹了口气：“紫砚本是大好前程，却不懂得洁身自好，实在是可惜了，可惜了！”
　　俩人又聊了几句，便转过其他话题。林箫暗想此事实在蹊跷，一来发生在紫砚身上就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二来居然还被清函老道当场逮个正着更加令人不解！莫不是中间有什么阴谋？”
　　此刻陈湘雪起身去牵马，林箫回过神来立刻跟了上去，二人骑着马走了一段，林箫忽然问道：“小雪，紫砚姑娘的事你怎么看？”
　　陈湘雪想了想，道：“说不好，我跟紫砚虽见过几次，但对她了解不多。”
　　林箫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了解紫砚的，她向来大局为重又嫉恶如仇，绝不可能与魔教中人有苟且之事，她定然是中了魔教的圈套！”
　　陈湘雪哼了一声道：“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楚，碰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魔教中人又如何？莫不是你喜欢魔教大小姐也是假的？”
　　林箫一愣，忙道：“这可不同，再说了我跟方大小姐可没什么，你千万别多想！”
　　陈湘雪应道：“是了，当然没什么，想来那方大小姐也不会眼光差到能瞧得上你！”
　　林箫被她说得心里老大不爽，“好好的在说紫砚的事，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了？”
　　陈湘雪冷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紫砚姑娘跟魔教中人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自己想想，你喜欢方大小姐，她也是魔教中人，你俩岂不是一回事？”
　　林箫暗想这话说来也对，感情的事原也不分对方的身份，喜欢就是喜欢，这么说来紫砚与魔教中人相好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转念一想，紫砚为人一向极有原则，哪里会跟自己一样，差点被小雪的话给套进去了，忙道：“即便如此，以紫砚姑娘的为人，也绝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跟人幽会，居然还被纯阳宫清函道长给撞破了！”
　　陈湘雪听着忽然有些脸红，“你说得也对，紫砚姑娘看着也不像是这种人，即便心里再喜欢，她应该也……也不会这么做。”
　　“此番我们无论如何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绝不能让她凭白无故的枉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林箫转过头说道。
　　“这事自然有她师父为她出头，我们去能做什么？”陈湘雪反问道。
　　“怕就怕无颜师太偏听偏信，或者被纯阳宫逼的实在无奈，到时真把紫砚给……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我们赶过去先想办法稳住两边，也帮着一起查查到底是不是魔教的阴谋。”林箫回答道。
　　“就怕你去也没什么用，纯阳宫的人向来一意孤行岂会听你的？”
　　“听不听的我不管，我只知道紫砚姑娘一定是被人冤枉的，我一定要去救她！”林箫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湘雪听这话故作不屑，不过心里也敬佩林箫侠义心肠，沉默了一阵忽道：“你说那魔教之人被当场杀死了，如果紫砚姑娘真的爱他，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那该有多伤心啊！”
　　林箫转过头瞧了她一眼，心想：“这本来就是个错误，好比我和琬璃，即便我再念着她想着她，也只能到此为止，我过我的日子，她有她的人生，不再有交集或许对彼此更好！”他偷偷瞧了陈湘雪一眼，暗想：“我已经答应风肃清要娶小雪为妻，从今往后我心里只能有她一个人，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却不知此刻陈湘雪也是满怀心事，自从风肃清离去之后，心里对他的思念竟与日俱增，自己明明知道风肃清对自己一片痴心，却不懂得珍惜，偏偏喜欢林箫这个薄情之人，现在师兄不在了，每每念起他的好心中更是后悔不已。风肃清为了救自己孤身范险，如今下落不明，只怕多半已经离开人世。午夜梦回，多少次他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醒来后似乎都要记不清他的样貌了，陈湘雪悲从中来，想着紫砚的事有感而发，再也控制不住，偷偷落下泪来。忽然问道：“林箫，如果有一日我死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你胡说什么呢？”林箫连忙伸手捂住陈湘雪的嘴，却感觉手掌心里是湿的，这才发现原来她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林箫将手臂缩了回来，望着她白皙柔美的脸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湘雪抹干了眼泪微微一笑，道：“但愿不会有这么一天！”
　　峨眉山道两旁树木茂盛，郁郁葱葱，不时传来一阵阵鸟叫声，却显得山间更加空灵幽静。二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很快就到了峨眉派山门处，此地距离峨眉正殿还有十余里的山路，本来应有峨眉弟子日夜轮流在此处执守，一来迎接上山到访的宾客，二来也是为了保证门派的安全，一旦山下出了任何事能够及早通传。可是此时竟未见到一名峨眉弟子，林箫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只怕此刻山上已经出了变故，二人催马疾走，不多时峨眉派群殿已近在眼前，虽已历经百余年的风风雨雨，但经过历代弟子不断修建，外观依旧如新，巍峨的矗立在山巅。
　　二人跳下马背，在门口栓了马匹，接着拾阶而上，穿过了四五道牌坊，又走过了数百个台阶，来到峨眉派正殿前，却见大门虚掩着，也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值守。二人推门而入，殿内空无一人，陈湘雪走了一圈，说道：“此处物事摆放得还算整齐，桌上的茶水我摸着还有些余热，人可能都是刚走不久，我们再去后边瞧瞧！”
　　林箫答应一声，带着陈湘雪往殿后走，此刻过来一名小尼姑，见到林箫二人神情有些紧张，连忙拔剑拦住二人去路。林箫说明来意，小尼姑听说二人是来救大师姐的，连忙指明了众人去向，原来紫砚被关在后山的石牢里，此刻纯阳宫众人已经去往后山，定要逼迫无颜当众处死紫砚，以儆效尤！
　　二人听了大吃一惊，急忙赶往后山，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忽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清函，无颜等人果然都在其中，二人刚一靠近，忽听有人说道：“师太不必再嘴硬了，事已至此紫砚姑娘的性命必定是留不得了，贵派若自己动手就最好不过，若不愿动手，我等愿意代劳！”林箫听了这话暗自心惊，到底是谁说话如此犀利，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纯阳宫清函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