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主殿虚影

　　“和彦，你好像有心事？”
　　这次是换做和彦站在了窗前，而少主则是点着烛火在看书，他正在学习《孙子兵法》。
　　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黑却……
　　“和彦？”
　　“少、少主？”和彦猛然惊醒，回头的表情一片茫然若失，“您在叫我？”
　　“和彦，你是在担心栞奈吗？”
　　听到少主的关心，和彦先是一愣，之后便深深的低下了头，迟迟没有言语。
　　这还是少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和彦，他以往可是心无旁骛，直抒胸臆的。
　　“既然你很担心，那就赶紧跟上去看看吧，我想栞奈也会需要你的帮助。”
　　“少主？”
　　“我也有些担心她，毕竟我们在这里可是人生地不熟，即使栞奈神功盖世，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少主不好明说，但他确实感觉到了阴谋诡计的恶意，这还是当初向问天教给他的万物聆听察觉到的。
　　“少主，我的职责是保护您。”和彦的心神定了下来，“我不会离开您半步。”
　　“那要是我命令你去帮栞奈呢？”少主合上了书本，面对着惊愕的和彦镇定自若，“事情的解决办法有很多种，但孤掷一注永远是最下策的谋略，和彦，如今的世道下你和栞奈可是拥有着无限的可能，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这个难得的本领，最厉害的野兽往往藏匿在暗处，只要你们不露面，那我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少主……”
　　“和彦，你的妻子或许有危险，可你要一直都守在我这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吗？”
　　和彦沉默了，他第一次遇见如此的纠葛。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少主安慰和彦道，“相反如果你一直都待在我身边，那可能还会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暗中的花环。”
　　“少主，我找到栞奈后会马上回来。”
　　“小心，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少主。”
　　和彦离开了，几乎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藤原将军，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向窗外的暗影，少主开始觉得这件事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无论是争权夺势还是争名夺利，这些对于藤原将军来说其实易如反掌，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这些俗事对于他这个有着神明之称的人来说，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少主在思考，他在快速的思考，“那藤原将军到底想要什么？”
　　少主在脑海里重现着近来的一切，他不停的在回忆城中的一切，他甚至也在回忆着藤原将军传向故乡的一切，那些古书典藏和算术医籍……
　　“难道是……”
　　咚、咚、咚！
　　“是谁？”
　　“少主，武田头领有请。”
　　和彦对栞奈很熟悉，再加上两人之间还有特殊的联络方式——猫爪拍鼠图，所以前者一下子就追踪到了后者的痕迹，趁着夜色他当即就跟了上去，直奔掌管人口户籍的高仓府邸。
　　与此同时，另一边跟着下人的引领，少主也单枪匹马的来到了主殿，这时武田鬼次郎早已恭候在此。
　　“少主，深夜叨扰请您多多恕罪。”武田鬼次郎恭敬的行礼道，言行举止之间充满了上下尊卑，“只因藤原将军有了消息，所以老臣才不得不擅自做主，此等鲁莽行径还望少主宽恕海涵。”
　　“藤原将军回来了？”
　　站在武田的面前，少主惊讶不已。
　　“少主，请先上座。”
　　由于主殿的迎客阁金碧辉煌，宽敞通广，所以即使火烛们再怎么明亮穷燃，周围的环境还是昏暗沉闷，映照的虚影依旧鬼魅魍魉，宛如未知的邪灵一样。
　　静默时刻，少主和武田鬼次郎单独而坐。
　　“武田，藤原将军怎么了？”
　　“少主，藤原将军先是要求我问候少主，其次，将军还再次对自己的缺席而愧疚致歉，未能以礼相待少主，将军于心实在不安，因此，将军特意请求少主严厉处罚自己，将军愿负荆请罪。”
　　“武田头领，将军实乃多虑，此等莫须有的罪名简直大可不必。”少主回应说，“我们初来乍到，举目无亲，能够在异国他乡得到将军如此安全周到的庇佑，这简直就是人间之大幸，既然如此，我又何德何能敢责怪将军？”
　　“多谢少主宽宏大量，此等皇恩将军一定铭记在心。”
　　“那藤原将军？”
　　“将军因为保护百姓受了重伤。”武田鬼次郎解释说，“他们遇到了一次非常残暴的屠城之战，不过幸好将军他们急流勇退，这下才能全身而退，只是将军现在急需静养，不宜过多的舟车劳顿，所以……”
　　“将军大仁大义，我等实在心生敬意，只要将军没有生命危险，我会一直恭候将军的大驾。”
　　忽然一缕偷来的风，烛火随即摇摆不停，而墙上的虚影也开始变幻难测，捉摸不清。
　　“武田，你还有何难言之隐？”
　　“少主，老臣跟了将军至少有二十年了，可以说我们的半辈子都长在了这片土地。”武田鬼次郎回应道，“将军的一生那是老臣亲眼所见，亲历而为，将军的所作所为老臣比任何人都清楚。”
　　周围安静的只剩下了烛火燃烧的声音……
　　“少主，请问您的两位手下呢？”
　　恰如此刻，和彦正独自站在一个糜烂不堪但血迹斑斑的豪华卧室，这里有两名死去的小姑娘，全都是衣衫不整，身躯残缺。
　　“栞奈……”
　　和彦轻语了一声，手里攥紧了长谷栞奈的束身腰带，上面的虎斑猫真是活灵活现。
　　“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请相信我。”
　　和彦离开了，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信息需要搜寻，他已经知道栞奈在哪儿了，那就是山口村！
　　“你知道的，和彦与栞奈已有夫妻之名，他们当然不能整天就待在我这个少主的身边了，两人也需要独处的空间。”
　　“啊，夫妻啊，”武田鬼次郎慨叹道，“夫妻真是一个神圣的称谓，世上再没有比夫妻更让人心怀憧憬的了，毕竟那可是创造生命的基础组合啊。”
　　武田鬼次郎好像回想到了什么，他在沉思其中，少主知趣的并没有打扰对方。
　　“少主，您对生命了解多少？”
　　“这……我还不曾深入了解过。”
　　“少主，你可知将军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多少生死磨难？”武田鬼次郎问道，“你知道将军在这里看过了多少生离死别？甚至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那也死了不下少数……”
　　武田鬼次郎在说，少主在听。
　　“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来来往往，年年月月，你知道将军最后得到了什么结论吗？”
　　看向少主，武田鬼次郎好像很激动。
　　“那就是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
　　“少主，男女的组合会让女子孕期十月，然后诞生出一个完美的新生命，这本该是一件让人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很少人却会对此产生思考，为什么？为什么男女之间会产生一个新生命？生命的秘密到底在男子身上，还是女子身上？”
　　少主对这方面确实没有研究，哑口无言。
　　“将军见过的东西太多，他看过诞生，也经历过死亡，孩子的诞生让他笑逐颜开，喜出望外，可妻子和孩子的离去也让他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如果一个完美的新生命降临在世就是为了遭受这样的折磨，那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无人应答，这个问题无人可以回答。
　　“是的，将军问了很多人，但是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未知，渐渐的，将军便不再依靠他人的智慧，反而向自己的内心深处挖掘，他在寻求自己的智慧。
　　最终，将军想明白了，他终于想明白了生命的意义，那就是活下去！
　　然而，将军随后就又疑惑了，因为在如今这个朝不保夕，动荡不安的乱世里，一个人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这又是一个大难题，少主依旧无言以对。
　　“将军思考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白色的四脚蛇，这是一个雌性的四脚蛇，它在没有任何配偶的情况下竟然独自诞生了六个后代，看到这里，这下将军终于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他把一切都明白了。”
　　或许是成功就在眼前，武田鬼次郎的语气也激动了起来。
　　“人们组合家庭，成为夫妻并生下孩子，这其中的本质目的就是为了活下去，因为天地的限制，因为生死的隔离，人们苦于肉身的禁锢并不能长生不死，所以他们才能另谋出路，选择与异性结合诞生后代，这就是生命本来的意义，无所不能的想要活下去。
　　然而如今这个乱世，这样复杂的延续真的能达到生命的意义吗？
　　将军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他认为这样根本不能，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己长生不老，唯有如此，这样才能完美的实现生命的意义。”
　　听到这里，少主豁然开朗的同时他还细思极恐，因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既然白色的雌性四脚蛇可以独自产生后代，那么这就说明，生命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藏在女人的身上……”
　　黑色的夜幕下，和彦悄然无息的接近了山口村，藏在浓密的草丛里，他正在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对面，这是一个只有零星灯光的昏暗村子。
　　等待的过程中和彦很耐心，不过当他刚想有进一步的行动时，没想到忽然间有一扇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武士和五个年轻女子，后面还跟了一个武士。
　　和彦对此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冲动，毕竟这样作恶的事情故乡也不少，没必要大动干戈，他还有正事呢。
　　不过当他定睛一看后，冷静的他顿时就有些气血上涌了。
　　因为那五个女子中还有一个孕妇，就是当初收留他们，并且和少主还有过忘年之交的那个村子的孕妇，她甚至还给和彦端过一碗水。
　　和彦记忆犹新，因为他当时渴的要死，是那个孕妇救了他一命，和彦不可能忘记。
　　眼看孕妇被两人推搡的前往后山，和彦当即就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到达那里，否则她一定会没命的。
　　和彦笃定道。
　　但是，就在他刚想要行动出手之时，没想到突然之间他的胳膊竟然被人强行拉住，和彦还没有如此的粗心过，于是他大惊失色之余竟直接出鞘了自己的刀……
　　“你想杀了我？”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长谷栞奈那不甘心的赌气声音如雷鸣般的就渗透进了藤原和彦的心，他瞬间就停了手，刀刃就停在栞奈的脖子前，几乎相贴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