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决 战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打雷声，把佟渺然从本来就没有睡安的梦中惊醒，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耳边传来的，似乎不仅仅是打雷的声音。
　　一直盯着沙盘上地势起伏康熙爷，也收回了目光，望向窗外。这场雨，是吉吗？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在战场上，正在打得热火朝天的将士们。
　　不过，就相隔那么一段距离的乌兰布统主战场的上空，就算是雷声轰隆，却太阳高挂，晴空一片，连一滴雨的痕迹都没有。
　　大战是在今日午后，清军先以火炮猛烈轰击噶尔丹军的阵地，拉开序幕，向驼城发起了进攻的。
　　这“驼城”，必非真实意义的城堡。据说是噶尔丹的部将，用一万多匹骆驼的驼背上，绑上木箱，蒙上混毛毡。并捆住骆驼的四脚，让它们躺下，围成圆阵。而士兵们，则躲在驼阵后，发炮射箭。
　　这草原上，树木稀少，几乎是一马平川。利用骆驼组成一个可攻可守的阵地，是极其聪明的法子。
　　清军在炮轰驼城之后，又兵分两路，发起冲锋。
　　和硕恭亲王常宁和，先率领右路在乌珠穆沁和噶尔丹先锋激战。最后被击败，不得不向南后撤退。
　　而裕亲王福全的右路则准备与噶尔丹主力在乌兰布统决战，可是，非常戏剧化的，裕亲王福全的右路军而却因为被沼泽所困，不得不原路折返。
　　剩下的左路军，在国舅佟国纲和佟国维，率领佟佳众儿郎和部下兵将，顺利绕过前沿河流，达到噶尔丹主力所在的乌兰布统。
　　兵贵神速，火炮还在轰击“驼城”的时候，左路军已经悄悄地往前行进了。
　　所以，清左路军此时骑兵和步兵，才能恰到好处的从“驼城”被火炮轰击的缺口处，冲入敌阵。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双方官兵几乎都是赤膊上阵，拼死搏斗。
　　作为领头的将军，佟佳家的家主，皇帝的亲舅舅，佟国纲将军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英勇奋战。
　　只是，清军入“驼城”以后，和噶尔丹部的蒙兵殊死搏斗。不暇顾及“驼城”缺口已经被重新建防。
　　佟国纲将军奋勇进击，却被从身后伏击，中鸟枪，轰然倒地······
　　这场战争，打得非常惨烈。从下午三点，一直打到晚上，双方兼死伤惨重！
　　好在，虽然付出了极重的代价，清军却险胜。噶尔丹的主力，损失了半数以上，仓皇后撤。
　　待战事逐渐平息，月芽高挂，繁星闪烁。银色的月光，让战场上朦朦胧胧，遍地的尸海，若隐若现。
　　佟佳家众子，齐齐奔向倒在血泊中的佟国刚，揪心跪地。浑身的伤，无人顾及。
　　“军医，快来……兄长，兄长！”佟国维看着血泊中的兄长，心痛不已。
　　“父亲！”
　　“伯父！”
　　“将军！”
　　佟国刚将军的旁边，围满了人。同样满身伤痕的叶军医，早就给佟国刚号过脉，检查过伤势。
　　往佟国刚将军的嘴里，塞了一颗护心救命的药丸……只要佟国刚将军还有一口气，都想尽力抢救。
　　可佟国刚将军所受这一枪，正好擦心脉而过……却一直提着一口气留到此时，直看亲眼看的，亲耳听到战事的结局。
　　“将军，咱们今天所击溃噶尔丹主力，已达半数以上。将军请放心……”大概打扫过战场，心中已有数的部将，哽咽着在佟国刚将军的耳边大声禀告。
　　“听到了吗？兄长，咱们还要乘胜追击，把噶尔丹一举歼灭。”佟国维眼眶已红，却努力的稳着声音。
　　“甚好……甚好……二弟，母亲……咳咳咳……还有孩子们，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万岁爷，护守好佟家……”佟国刚将军言毕，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兄长！”
　　“父亲……”
　　“将军啊！”
　　男儿的热血和泪，兼洒战场……
　　月亮即将隐去，黎明即将到来。这个时候的天空，是最暗的；草原上的风，最是急冽。
　　淅淅沥沥的小雨，和着战士们的眼泪、鲜血，随着风顺着雨，散遍万里！
　　木兰围场行宫的天空，这一次，终于和乌兰布统的天空统一。也同样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夜风阵阵。
　　和风细雨中，下午还是阴晴如同两方世界，此刻，战场的血腥和硝烟既然弥漫到了行宫中。
　　康熙爷得了战场上的消息，就久久看着窗外，沉默不语。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一切以国为重，先君臣，后舅侄。
　　康熙爷幼年登基，在漫长的强大自己，巩固自己的岁月里。作为帝王的母族，佟佳家虽然势力不到，却一直都在为康熙贡献着他们所以的力量。
　　他们既是依靠着爱新觉罗家，才成就了自己的家族。也一直在为爱新觉罗家族卖命，效力，倾情所有。
　　这些年来，佟国刚从康熙元年袭三等精奇尼哈番，授内大臣以来，定安布尔尼之乱后，又因推孝康章皇后外家恩，承袭父之一等功。后又授镶二黄旗汉军都统，改入满洲。
　　康熙二十八年，以内大臣索额图等，以俄罗斯签署《尼布楚条约》，会约定界。
　　康熙二十九年，又马不停蹄的随康熙爷亲证噶尔丹。在这一年，在这八月己未朔时，结束了生命。
　　战场上，刀剑无眼。人命，是最脆弱又是最坚韧的存在。一颗子弹，就走向死亡的；断腿断脚，还活着的，比比皆是。
　　“小梅，你看看窗外，连那么一小轮月芽儿，都充满了血色。”午后被雷音惊醒后，佟渺然就没有了丝毫的睡意。哪怕，夜晚都已经过半了。
　　“二格格！您还不想睡觉吗？”打着瞌睡的小梅，听不清楚佟渺然在说什么，因为她已经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睡觉？······睡吧！”佟渺然安静的躺下，默默无语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在云中来来去去。
　　这一夜，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难熬的。
　　伤口的疼痛，都不及亲人、兄弟们的死亡令人疼痛。可是，为了死去的人们，不是白白的牺牲。更为了活着的人们，能够安享太平。
　　战士们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吃了一顿热饭。在休息了几个时辰以后，太阳一出来。就重新集结，追击噶尔丹所有的余部。
　　其实噶尔丹是孤军深入，补给大大的不足。虽然抵挡了清军的第一波攻势，但没有办法继续坚守。
　　所以，他在第二天，便恬不知耻的遣使向清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