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十八》

　　“突突，突突突！”
　　“对，蹲下，然后快速贴住前面的掩体！”
　　“哈～哈～哈！”
　　“喘气，调整气息，然后检查武器情况，更换你的电池！”
　　更换电池，更换电池……啊！
　　“掉了就掉了，不要再低头去捡了，注意力永远要放在敌人的方向！”
　　可是为什么作为海军，还要像地面部队一样训练这种肉搏科目啊？
　　而且这么紧凑的场地，比起专业的防卫部队来说，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要走神，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在这里磨蹭这么半天，对面的炮弹都打过来了！”
　　“站起来，你……”
　　“让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是吗！”
　　“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重新蹲回去！”
　　什么嘛，不是你叫我站起来的吗？
　　狂奔了好几圈了，就是头牛也该疲倦了吧，何况这还不是单纯的跑步……
　　“从左边进来的，那你就在左边晃一下身子，快速的，露出一点手臂和半截枪管，对！”
　　“然后迅速从右边冲出去，冲，冲！”
　　“压低身子，朝敌人潜在的方向射击，然后往另一个能为自己提供掩护的的方向……”
　　来，来了！
　　“突突，突突！”
　　“很好，这次反应还不错，快跑，快跑！”
　　“哈，哈……”
　　不行，手臂已经很酸了，刚刚那样子举起枪来已经很勉强了，现在也快喘不上气了……
　　“呼～！”
　　人，人偶？
　　太近了，要撞上了！
　　切，可恶，枪身转不过来了，那就拿枪托撞他！
　　“碰！”
　　“咳！”
　　“太慢了，太慢了！”
　　“呼～哈，哈……”
　　该死，连视线都已经开始飘了，我到底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啊？
　　“滴！”
　　“学员停止，考核评估为，不合格。”
　　周遭的照明重新开启，原本视线不佳的训练沙盘里又变得明亮起来。
　　耸立在我眼前的人偶在我刚才的冲撞之中摇摇晃晃，就像一个小丑一般摇头晃脑，嘲笑着跌坐在地上的无能的我。
　　“嗬……嗬……”
　　可恶，我自己才是小丑。
　　“虽然处理的方法没有什么错，但刚才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活人，再等不到你撞上去时就已经能先像你开枪了。”
　　“那……那我还能怎么办，谁能想得到……到这里了，还会突然弹个什么垃圾玩意出来……”
　　“先把你的气喘匀称了再说话。”
　　“切！”
　　“哟，你还很不服气呢？”
　　远处端着咖啡的加里宁终于站直了身体，原本还有些慵懒靠在玻璃墙面上的人突然正经了起来。
　　“不要以为海军就可以不用进行这种类型的训练，在过去有许多像你一样的人在舰艇迫降后，因为缺乏这类的技能而残酷的阵亡。”
　　“你手上的这把基极粒子突击步枪，就是专门为海军船员研发的自卫武器。”
　　“回想你多次遭遇的危险，你都正确冷静的使用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吗？”
　　我……
　　回想起来，即便是最近的这次，我也只是胡乱的把枪塞进防具的缝隙里……
　　“很明显，你严重的缺乏这类技能以及使用这些技能的心态，也没有作为一个战斗人员该有的觉悟和意识。”
　　甚至，他说得对，我居然直接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一下就打掉了枪里所有的子弹……
　　运气吗？
　　我真的，只是因为运气，才活到了现在吗？
　　“就像刚才，你发现已经来不及调转枪头，就应该也要使敌人也无法用枪对准你。”
　　“你可以斜着撞进他的胸前，拒住他持枪的手臂，又或是立刻抽出胸前的磁电匕首将他拉入肉搏。”
　　“但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依靠着自己撞上去，用枪托撞上去，也仅次于什么都没做了。”
　　“还有，你的手枪呢？”
　　“打光了电池又缩回去重新更换电池，你没想到可以立刻拔出手枪开火吗？”
　　“还有，你……”
　　“咔，哒！”
　　“抱歉，刚才外面出了些小事情，不知道两位玩的还……还，嗯，看来好像有些不太愉快啊？”
　　原本陪着笑撞进来的迪米特里，在看到瘫坐在地面气喘吁吁的我和面容有些严肃，且正在指责我的加里宁时，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以及尴尬。
　　“看来加里宁老师的这位副官有些久疏战阵了。”
　　什么叫久疏战阵，明明就是新兵蛋子好吗？
　　我保证虽然我确实激发过武器，也确实有击杀过敌人，但类似这样强度的训练，我真是第一次！
　　“不过老师，这个沙盘设施是用来培训机场地面保卫的，对于海军来说的确有些太过专业了一些。”
　　“您也不能对林曼过于苛责。”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加里宁，突然脸色也是缓和了许多，瞪了我一眼后也就又笑了起来。
　　“哈哈，他也就是死要面子，看到这么大的场子也是手痒了，偏要体验一下，这下好了丢人了吧？”
　　“您完全可以放心，这里没有人敢嘲笑二位……”
　　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又退出了这个场地。
　　这老狗居然拿我当台阶，明明就是他要求我好好学习一下的，怎么就变成我手痒了……
　　真可恶，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又菜又爱玩。
　　但是他，说的也对。
　　我到底，现在是什么心态？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拿起的武器？
　　这样的武器，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轻松的把标靶击倒，但那只是一个标靶而已。
　　倘若是一个鲜活的人呢？
　　回想起那次带着莫拉尔他们摔机时，连状况都没能弄明白就扣动了扳机，那时自己的手颤抖成什么样子……
　　“嗨呀，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放在心上，老师也不是刻意要责怪你的啦！”
　　迪米特里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过来，或许是看着我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出于对我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的目的对我出言安慰道。
　　“谢谢。”
　　“坐吧，坐吧，尝尝这片区域的特色小吃，冰酥。”
　　一种使用有明显颜色的液体冻成的冰块，其中还夹在了一些看上去颜色有异的东西。
　　会是果汁什么的吗？
　　“咔嚓。”
　　唔，好，好冰！
　　有些硬硬的凉凉的，但总体还是对得上酥这个名字，甜甜的，似乎是……某种酒？
　　用低度酒冻成冰块，中间塞入饼干碎之类的东西当做夹心填充，让人意想不到的一种点心。
　　虽然需要担心这种点心的食用期限，但的确是很符合这里特色的特产。
　　“鉴于目前和帝国的局势变得更加吃紧，许多原定进行的官方磋商都已经延迟或者干脆取消了。”
　　是的，我几乎没办法插入他们的对话之中，作为“补偿”我只能一直尝试用什么东西填满我的嘴。
　　“距离上一次海军会议发出警备函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新一轮的警备要求又已经分发到各个主力舰队了。”
　　加里宁瞥了一眼我，但我装得很好，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在安静和桌上的吃食较劲。
　　“是啊，谁也没想到在海神座的局部冲突平息下来以后，他们居然会把手插进加波尔中去。”
　　“嗯……也很正常，你总归是不愿意坐视敌人壮大而丝毫不理，对吧？”
　　在看到我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之后，也只是给了我一个左耳进右耳出的眼神，除此之外表面上也都相当平和。
　　“帝国还借着我们干预独立区域的内政为由，试图策划颠覆加波尔独立议会的政变活动，但似乎是没有成功。”
　　“呵，也不知道元老院那些老耄耋，到底是吃到了什么假药才想出了这些主意……”
　　“元老院的老东西们倒是好应对，但帝国可是货真价实的把舰队堆到了加波尔首星附近了，要知道对联盟来说，对付已经进入入盟程序的加波尔可是和打我们的脸无异。”
　　加里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唉，那还能怎么办呢，帝国的实力始终是压住我们一头，现环境下和帝国爆发一场正面的战斗始终是不明智的。”
　　“而且还有大量的帝国游击和侵袭舰队渗透到了我们的空域，这些肉刺都要想办法拔除啊。”
　　说起来我们来之前，不是还阅览了一份战报吗，现在想一下真的挺难以置信的……
　　帝国的长程袭击舰居然带着舰队，堂而皇之的在联盟的空域真的击沉了联盟的大型军舰。
　　虽然自己也一起殉葬，但我知道帝国对于完成这种任务的设计来说，本就是可以接受适当损失的高值消耗品而已……
　　本质上联盟其实并不团结，没有对帝国侵袭舰队的成体制反制，各个区域也只想管好眼下的事情，反而给了帝国偷鸡摸狗的机会。
　　如果不是袭击的目标同样强而有力遭到了猛烈的还击，那么帝国甚至不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探查机制的不完善，很多空域都没有布设干涉浮标，让他们有机可乘。”
　　“可是布设大量的浮标，也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即便人力可以靠廉价的殖民基地补充，那究竟又由谁来出这部分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