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十二》

　　就像我之看到的一样，驱使人们进行行动的动机之中，最有力最强大的就是愧疚。
　　人会为了利益去行动，并期望得到与其付出代价相匹配的报酬，许多被认为是无私的行为更多时候只是一种更深层的交换而已。
　　那时表现出来的当然并非是物质这类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是去追求更加珍贵的心灵上的宁静。
　　这就是赎罪。
　　我承认这一刻我的愧疚感达到了巅峰，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过对某一件事情感到过如此的后悔。
　　后悔刚才吼了她，这也是不知道多久以来，我在意识到过错后没有进行那种混蛋的道德推诿和自我赦免。
　　好吧，本来想推一个大箱子把门堵上的，结果我高看了自己尚存的体力。
　　纹丝不动的箱子依旧矗立，肆意的嘲笑我的自不量力，还好此刻丽芙尔也已经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两个异性都没有看到我的窘状。
　　不然我一定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
　　只能先推这些看起来稍微轻一些的座椅来堵一下了。
　　还是这么狼狈嘛，怎么还是这么狼狈。
　　地面上破碎的镜面反射出我苍白的面容，沾满汗水和血水的头发贴着额头，微微凹陷的眼睛已然没有什么光泽了。
　　谁又能想得到，联盟海军的老巢之一的设施里，能发生这种程度的暴力袭击事件。
　　考虑到如此短的时间就把事态发展到如此程度，同时使用辅助手段进行攻击，这背后应当有不同寻常的推手。
　　甚至在联盟的防卫力量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顺利的在这里展开了行动，还有可能已经顺利的夺取了一些目标。
　　会是帝国势力促成的袭击吗，但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袭击学校教学区域的目的又是为何。
　　终端机上虽然有通讯信号指示，但却打不开任何一个能使用网络的功能，现在就连通讯拨号都已经拨不出去了。
　　“咕～！”
　　肚子好饿……
　　一坐下来就开始感到这么明显的饥饿感，而且来之前想去吃点什么的计划也被那些人打断了。
　　本来计划去吃自助的现在看来也得泡汤了。
　　这两个倒是睡得安详，刚才抱着海蒂的时候稍微注意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
　　“突突，突突突！”
　　枪声！
　　就在这片区域里。
　　“哒哒哒……！”
　　交火的双方一边在我们的左侧一边在我们的右侧，听起来似乎像是联盟的卫队正在反攻内部的敌人一样。
　　应该不会到我们这边来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已经下意识的把枪掏了出来。
　　还有这俩的位置会不会太高了，要不要把她俩放到地上会安全一点？
　　算了，把她俩弄到这里来我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我现在得保存体力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枪托可以展开，下面的握把也可以弹出来。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拿出自己的武器吧？
　　可恶，不要小看自己啊，你现在可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联盟海军啊！
　　海军使用武器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对吧？
　　再说了，又……等一下，话不能说的太满，如果按照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地摊小说情节来看的话。
　　“没什么意外的话，就要出现意外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捏着枪在角落里坐了好一会，都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意外，除了都已经变的稀疏的枪声外，也再无波澜。
　　啊，这样也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到外面都安全了，再慢慢的出去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噗噌！”
　　脚步声？
　　还是厚重的金属装甲碰撞的声音？
　　“噗噌！”
　　在接近我们这里！
　　“噗噌！”
　　听上去，似乎只有一个人的样子。
　　“噗噌！”
　　开始背离我们这里了，脚步声开始变弱了下去。
　　很好，不管你是谁，你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就好了，不要和我们有什么纠缠就好……
　　“砰！哗啦！”
　　我去！
　　你……完了！
　　丽芙尔一个翻身径直摔坐在了地上，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倒是也无伤大雅，但……
　　你特么把坐着的椅子也一起带倒了，还砸到了旁边海蒂躺着的那张桌子！
　　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好吗，我的贵族姐姐！
　　啧！
　　顾不上看丽芙尔是什么状态了，外面的脚步声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应该是已经注意到我们这里面的异常了！
　　他或许现在就和我隔着这堵墙背靠背，正准备等着另一边的人露出破绽吧？
　　“咔……”
　　被桌椅挡住的门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似乎有人正试图悄悄的推开它一般……
　　要……要来了！
　　等等，这……会是联盟的部队吗？
　　应该不对，如果是联盟的部队，应该会为了避免无畏的伤亡在外面就已经开始喊话了才对？
　　所以……
　　来了！
　　保险……保险应该已经开……
　　“砰！”
　　就像是发现了门后的遮挡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已经暴露了以后，那扇已经被我踹伤的旧门竟是直接被砸飞了起来！
　　“啊呀！”
　　“突突……”
　　在我看到来者，甚至还没看清究竟是怎样一个东西后，我就已经下意识的把枪捅进了他后腿下护甲的连接处，按死了扳机。
　　我不清楚我到底打出去了多少子弹，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联盟的士兵，也不清楚他身后是否还有其他敌人。
　　但我知道现在他就已经躺在了我的面前，而不争气的我也瘫坐在地上，靠着之前挡住门的桌腿，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为什么要怎么样描述呢？
　　因为这也是我大脑短暂空白，恢复意识后发现的状况。
　　颤抖，想要撑起自己的上身，却发现原本拿着武器的手不停的在颤抖。
　　害怕，对，当然会害怕了。
　　不要抖了……不要抖了！
　　没用的东西！
　　深呼吸，深呼吸，死……死掉的又不是你……
　　你做的很对林曼，很对，现在松开手，放松。
　　对，慢慢的，平静下来，平静下来！
　　“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平静下来以后才开始大口的喘上了粗气，终于喘息着的躯体被撑了起来，以一个坐着的形式看到了自己的杰作。
　　绿色的液体，对绿色的液体。
　　厚重的地面作战装甲里渗透出不知名的怪异液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缝隙正是我刚才伸手进去开枪的地方。
　　是装甲里的动力液，又或者是燃料什么的吗？
　　和陆战队的全防护装甲不同，陆军使用的地面装甲虽然防护力不俗，但为了方便活动却并不是全密封的。
　　一些关节和活动部位仍然留下了缝隙和开孔，不然我的这把小手枪可能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也对，也亏得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此刻门外再有一个人的话，我们多半也就是凶多吉少了。
　　应该是死透了，踢了一脚这玩意也没什么反应，但出于安全起见还是把差点被他压在身下的步枪掏了出来。
　　这玩意可是正规的军规步枪，总不至于这么近都打不穿他的护甲吧？
　　“当！”
　　“呀！”
　　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从床上摔下来的观众了……
　　“抱歉，吓到你了……”
　　中粒步枪射穿了厚重的头部护甲，穿透强化金属的时候迸射出了明亮耀眼的火花。
　　这下应该是死透了……
　　丽芙尔蜷缩着身子，正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在拉了她一把后还是顺手把她拎到海蒂旁边的椅子上坐好吧。
　　“你没事吧？”
　　还好，眼神还有光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嗯……”
　　“他……？”
　　女孩目光微动，看着地上躺着的一摊金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没事了，他现在伤害不了我们了。”
　　顺着丽芙尔的眼光，我也是蹲了下来，终于有时间可以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得到的消息了。
　　浅蓝色的装甲手臂上上绘制着一个像卡片一样的图案，卡片里似乎是一颗樱桃？
　　还是一种类似樱桃一样的果子，似乎是他所隶属部队的徽标。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套装甲虽然结构完整，但表面已经划痕累累，似乎已经不像是得到良好修缮或者储存的模样。
　　可以说是战痕累累。
　　会是雇佣兵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没有能力维护这些昂贵的道具，倒也……
　　等一下，这套装备应该是联盟军队里的制式装备，包括我现在手上拿着的这把中距离粒子步枪。
　　其实现在看，这把步枪的状态也并非良好，电池舱盖已经遗失了，粒子源的指示灯也不再工作。
　　也就是说现在除非按下扳机，不然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对准的敌人放倒。
　　瞄准镜也被卡死在了底座上，导轨也出于锈蚀而不能很好活动的状态。
　　这都是从哪里报废仓库里给偷出来的东西吧？
　　如果不是手上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武器，我真的恨不得把这把枪丢得远远的，这玩意要是炸膛了得拉我一起下去陪葬！
　　“涓～”
　　绿色？
　　绿色的液体从刚才被我击穿的头部装甲处，缓缓冒出。
　　所以……这，其实是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