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八十四》

　　“我……也只是说一说，谁想加入你们联盟海军了！”
　　我真的是要给她逗乐了，看着我甩着手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埃塞琳又立刻矢口否认，显然刚才想加入联盟海军这个想法是未经思考就开口说出来的。
　　“嗯……”
　　就像又想到了什么坏事一样，她往被挤到墙角的气囊堆里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皎洁的大眼睛朝我眨了眨，显然我有理由怀疑即将要进入一个圈套。
　　“联盟海军有什么好的，破破烂烂的也没几条像样的大船，要也是要加入我们帝国的海军！”
　　哼，说得好，但……
　　“要不林曼你跟着我来帝国吧，我们一起加入帝国的海军？”
　　还好我没有在喝水，不然我真的会喷出来。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是海军来海军去的？
　　“你就不能想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海军呢？”
　　“如果我是你，有条件的话我倒是更想加入你们那些特大集团，像最近那个什么强盛集团就很不错。”
　　“有一份编制的稳定工作，收入也相当的可观，还是在根植星系内上班，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就在总部行星里，就住在公司每天走路上下班。”
　　“然后找一个同公司的老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诶？”
　　原本已经缩到气囊堆里的埃塞琳突然有钻了过来，用充满好奇的眼神开始重新打量我。
　　“干什么？”
　　突然贴这么近让我的额头都有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只好先站起来和她保持了距离。
　　“原来林曼你的梦想是这个样子的吗？”
　　“只是找个大企业上班，然后娶个老婆安安心心过日子吗？”
　　“怎么，还有什么法律禁止我这么做吗？”
　　“那太简单了，我……”
　　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是要干什么？
　　“呃，我是说，好像看起来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
　　在看到我略显鄙视的眼神后，埃塞琳也算是有些反应过来，略显尴尬的又坐了回去，朝我腼腆的笑了笑道。
　　“我的意思是，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更宏大一点的愿望呢？”
　　“怎么说呢，你是想说我胸无大志是吗？”
　　“啊！”
　　“不不，绝对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你们这个样子的男生，梦想不都是当上威风凛凛的舰长，指挥自己的战舰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吗？”
　　她不会是那些小说电影看多了吧？
　　“嗯，可能人各有志吧？”
　　再说了，你哪里看到了那些军舰能在枪林弹雨里穿梭的，才挨了两下这船就已经这样半死不活的了，那两层直接被穿透的甲板直接都沦落成地狱了……
　　难不成其实这家伙的梦想是这样吗？
　　“咳咳……”
　　真应该带她去看一下刚才那般惨状，连人的样子都没有了，只能描述为一团蠕动的有机……
　　不行了，又要开始恶心了……
　　“我们刚刚都差点死掉了，还说威风凛凛什么的，我觉得能苟且偷生就已经要感谢福大命大了。”
　　“嗯……”
　　或许也是想起来刚才那些吓人的动静了吧，原本已经被激发出兴趣的埃塞琳也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林曼你能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才加入的海军吗？”
　　我为什么加入海军吗？
　　虽然很想告诉她我现在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学员，但又想到之前把她骗得团团转还是算了。
　　唉。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想加入海军，不会还憧憬大航海和黑暗远航时代吧？
　　又一个地摊文学的可怜受害者是吧？
　　“嗯？”
　　“你倒是说话啊，一直盯人家看又不吭声？”
　　话说，她刚刚卖萌了是吧？
　　“我为什么要加入海军吗？”
　　“我能告诉你只是因为没钱吗？”
　　哈哈，这眼神就差把不信写在脸上了。
　　“哎呀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出生在殖民星系里的廉价人口，从小就面临各式各样的生存问题。”
　　“加入海军至少是一个低门槛，收入稳定的好去处，何况如果哪天一不小心……那个了对吧，还能赔给家里一大笔钱。”
　　虽然说这好像都是之前多福尔和我说的，但现在拿出来糊弄一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妹妹倒是刚刚好……也应该见过世面的吧？
　　“嗯……那为什么不考虑进本地的一些企业呢？”
　　“基本上绝大部分的地方都有超级企业或者超级集团的下属分支吧，如果只是为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的稳定生活，就直接试着加入其中就好了吧？”
　　啊，我撤回她见过世面的评论，这家伙完全就不了解底层人民的惨淡生活嘛。
　　也对，毕竟是帝国贵族家的大小姐，和不要说了解认识底层社会了，估计和中高层阶层都罕有接触吧？
　　这样想一下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也就不显得那么荒唐了。
　　“我刚才也说了，这里面还有一个门槛的概念。”
　　“你就真的觉得那些跨越星际的超级集团，是大众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吗？”
　　“就拿帝国的一些超级集团为例，别的都不说至少要是帝国的公民才有资格，这样就已经有相当庞大的人口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对吗？”
　　“可奴隶就是奴隶啊，本来也就……”
　　虽然平常没有怎么表露，但一提到这种比较尖锐的话题，埃塞琳那种根植入骨的歧视就表露出来了。
　　还是直接把她打断好了。
　　“其次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至少需要持有帝国皇家学府认证的高等教育文凭，才能不被拒绝申请，也就是顺利的得到参与考核的入场券，对吧？”
　　“嗯，可是……”
　　“虽然说在想象中接受高等教育是一件很轻松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又有多少帝国家庭能够为此完成负担呢？”
　　“哪怕算上帝国中央图书馆每年下拨的帮扶经费，每个学生一个自然年也需要承担……”
　　诶？
　　是承担多少来着……？
　　说起来我现在也完全想不起来那会儿他们帮我垫付了多少学费了，反正随便编一个差不多的数，能让她感觉到底层黑暗也就行了？
　　“大概50帝国马克吧，你要知道这差不多已经是很多家庭一整年的收入了。”
　　“一整年，50马，马克？”
　　“怎……怎么可能！”
　　伴随着突然又挺起身子来的，还有埃塞琳几近失声的惊呼。
　　不管我说的对不对，看样子起码预想的效果已经算是达到了。
　　“哪怕不吃不喝，也仅仅刚好达到这个满足的最低要求，而且还得持续好几年，何况很多人家还不一定达得到这个收入。”
　　“唔……”
　　埃塞琳已经从之前尚有底气的反驳，变成现在只能低声轻哼的样子，可能心态已经有所动摇了？
　　“这也还只是处于入场券阶段的硬性要求而已。”
　　“那么得到入场券以后呢？”
　　保持沉默能在受到冲击后保持形象的统一，这往往也是最佳的选择。
　　埃塞琳只是屈膝抱住，将自己团成一团后沉默的看着我，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一般，波澜不惊。
　　“那么，你说说兑付入场券后，又该做什么呢？”
　　“展示自己。”
　　“很简单，就是告诉这些超级企业，为什么要选择自己，对吧？”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强盛，你说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毕业生，人家凭什么吸纳你成为员工？”
　　“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例如各种工程师，又或者拥有比赛奖项的人才哪一个不比你更加优秀？”
　　“企业始终是企业，或者说……人始终是人，永远都是追逐最大利益的。”
　　“但试问，我们仅仅是想要能顺顺利利的从高等学府完成学业，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又从哪里去得到各种奖项，又从哪里学得其他的技能？”
　　“这些……都是平凡人家所无法负担的重担吧？”
　　“轰咔！”
　　嗯？
　　“咯噔！咯噔……当！”
　　就像听懂了我所说的话语一般，这艘已经受到创伤，鲜血淋漓的钢铁巨兽也发出了嘶哑的哀鸣，伴随着怪异巨响和颤动，可能是这艘巡洋舰完成了一次大跨越的换档。
　　别是又坏了什么事吧，虽说也算不上苟延残喘，但这艘船也算是伤势不轻吧。
　　还是看看终端消息吧。
　　“啊，我和你说这些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很多时候是不能像你想象的那般美好的。”
　　“诸如你这般富贵人家，也有沦落到被人追赶狼狈逃到敌对国家的军舰之上，陷入这种不妙的境地的时候。”
　　“何况是普罗大众平民百姓，对吧？”
　　今天是不是对她说了太多了，这般富贵小姐可能还没能正确理解社会的黑暗，和究竟是如何运转的……或许突然一下子把她给吓到了吧？
　　“那个……”
　　要不要还是温和一下，稍微安慰安慰她？
　　“嗯……我能懂。”
　　好消息是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但坏消息……
　　这样子看着也是蛮可怜的，哎呀你也是，和一个大小姐叫什么真嘛，人家也不需要了解垃圾是如何转运和回收的……对吧？
　　坏消息好像铁棺材的状况不是很好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