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小说:骑马与砍杀之一笑风云路  作者:诺德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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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靴速尔的战刀迅猛劈下,剁在了一个老大爷的胸口上。
  随即他的战刀就被这个黑瘦的老人用一双干柴一样的手牢牢地攥在了手里。他大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刀。老人的两只手抓在刀刃上,本来就是鲜血淋漓,给他用力一抽,十指俱断。老人一声不吭,突然发力前冲,任敌人的战刀穿透了自己的整个身躯。现在不要说抽刀,这刀连刀柄都差一点没入了老人的胸口。
  一个中年人叫喊着,飞身跳起,一把将他的脖子卡住了。同时间他的左手握拳奋力击打在一个扑上来的青年脸上。青年人惨嚎一声,身躯飞起,面骨给他一拳打得寸寸碎裂。他的右腿飞起,正面狠狠踢在一个中年人的裆部。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有,就倒了下去。紧接着靴速尔的左手,右腿就被更多的人扑上来紧紧抓住了。
  任靴速尔如何捶打踹踢,死死卡住他的人即便鲜血横流也是死死的抱着,打死都不放手。他的刀插在老人的胸膛上,脖子,左手,右腿都给人抱住,虽有一身力气,一身武功,却半点也施展不出来。他弃刀,挥动右拳连续猛击背后卡他脖子的人。他已经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鲜血随着右拳的来回重击喷洒而出。面前的老人彻底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但靴速尔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见了四支长矛从不同的角度同时刺来,躲无可躲。四支长矛象毒蛇一样,无声无息地冲向他的胸膛。长矛随着小王绝望而凄厉的叫声刺进了他的身体,穿透了他的身体。小王睁大着一双恐怖的双眼,看到自己被四支长矛高高举起,鲜血象水一样顺着矛杆淌下去。
  卡峒抬起头来望着他,一脸的惊骇,卡峒被四五把战刀包围着,就是一迟疑的刹那间,刀光闪烁之间,血肉横飞,他被砍倒在地,但十几个库赛特士兵翻越了障碍,及时救下了卡峒,把浑身血迹的卡峒拖出了战场,走在最后的库赛特士兵一手舞着战刀,一手挥动着卡峒血淋淋的一只套着战靴的腿。
  库赛特士兵越来越多,弓箭手夹在其中,不时射出必杀的冷箭。十几个库赛特士兵在战友的掩护下,顽强而坚决的搭建人梯,准备抽出城门上的门闩。卡拉德军士兵对准他们不停地射出长箭。库赛特人在付出十几条性命之后,终于成功搭起高高的人梯,飞快地从城门背后抽出一道道厚重的门闩。
  城门就要被打开了。
  西段城墙上的防御阵形在十几个防御点被完全突破后,彻底崩溃了。接替雅苏继续指挥作战的一名大队长随即命令剩余人员组成三个阻击队列,牢牢扼守在楼梯通道处。不战至最后一人,决不允许有一个敌人突破最后的防线。
  救急的鼓声响起,沉浑而凄凉。它在向所有卡拉德军士兵宣告,北城门的西段城墙即将失守。如果尚有援军,快来相助。
  督察尼尔育听到报警的战鼓声,心急如焚,带着几个士兵回到了城门楼上。他望着西段城墙上节节败退的卡拉德战士,眉头深锁,一筹莫展。他象泥塑人一般默默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鼓声似的,一动不动地望着城上城下血腥厮杀的战场。他偶尔也抬头看看天。漆黑的夜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博虏峰亲自带着预备队士兵爬上城墙,准备做最后一击,彻底击败卡拉德军在西段城墙上的顽强防守。
  库赛特人通过人数上的优势,集中优势兵力,连续不断,不眠不休地对准卡拉德军防御阵线的一点,实施重点攻击,终于将俄德律萨城的防御阵线成功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现在这个缺口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如今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豁口上再劈上一刀,将卡拉德军的整体防御完全击溃。
  占据俄德律萨城已经逐渐成为现实。博虏峰大吼一声,带着一百名生龙活虎的士兵,象出笼的猛虎一般,凶狠地扑向了卡拉德军。
  卡拉德军士兵排列在七米多宽的城墙上,组成密集防守阵形,决不后退一步。库赛特人就象撞在了一块铁板上,根本就难以撼动分毫。他们每推进一步,都要踩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前进。卡拉德军士兵只有倒下的,没有后退的。
  城门缓缓地被拉开了。距离城门七八十米外的库赛特士兵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地欢呼,他们咆哮着,叫喊着,发疯一般向城门冲去。尼尔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俄德律萨城就要失陷了,俄德律萨城的整体防御因为西段城墙的失守,北城门的丢失,已经崩溃了。
  俄德律萨城覆没在即。
  九铃儿率领三千两百骑在黎明的前夕赶到了俄德律萨城外。
  俄德律萨城外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焰不时腾空飞起,火光映照在巍峨雄伟的城池上,把血腥的战场照亮得纤毫毕露。城墙上人影翻飞,城墙下库赛特人的军队整齐排列,旌旗招展。激烈的厮杀声,嘹亮的牛角号声,急促猛烈的战鼓声,嘈杂喧嚣的叫喊声,全部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轰鸣声,就好象是黑夜展开了血盆大嘴在咆哮。
  大家隐隐约约看到卡拉德的战旗还在夜风里狂舞,不由的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希奥逸夫如负释重的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没有辜负督察大人的重托,在俄德律萨城最危急的时候,把所有能够搬来的救兵都搬来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了俄德律萨城脚下。他就着夜色,向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们看去。大家心情沉重,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上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他慢慢把视线转向九铃儿。
  九铃儿骑在小黑上,正在仔细观察远方的战场。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不时随着夜风飞扬而起。他不喜欢带头盔,天生的不喜欢,他一直坚持披发,惹得不少下属纷纷提意见,认为有损他的形象,而且如果碰上上司,会被误以为没有教养,不懂礼貌。九铃儿当作耳边风,全然不听。和他相交不久却一见如故的希奥逸夫和霍刹允,也劝他稍稍改改习性。现在他是卡拉德帝国的军官,不是在荒凉的大草原上放羊打猎,不应该再这么邋遢,这会影响到他的升迁和前途。
  九铃儿却不屑地撇撇嘴说了一大堆,说什么他自己能有什么前途?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前途?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今天他活着,明天也许就死了。不要想许多,快快乐乐过好自己的每一天,这才是现实。几人都说不过他,随即作罢。还有他从库赛特抢亲骑回来的那匹宝马,简直世所罕见,大家都争相而来要给他起个响亮的名字。九铃儿一概不受,就叫小黑。真是固执的像头牛。
  九铃儿向跟在自己后面的几个大队长还有希奥逸夫,霍刹允几人招招手,大家催马聚到一起。
  “库赛特人发了疯,竟然不让部队休息日夜进攻。这可大大的便宜了我们。虽然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士兵们都非常辛苦,但我们还没有到疲惫不堪的地步。反观库赛特人,现在恐怕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
  大家看到九铃儿极度夸张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看了半天,说说看,怎么打?”九铃儿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笑嘻嘻地望着大家说道。
  红胡子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突然从黑咕隆咚的地方冲出去,吓都能吓死他们。这战胜定了。”
  一向斯斯文文腼腆谨慎的扎闻也豪气冲天地叫道:“大家排成一字冲锋阵形,逢人就杀,遇人就砍,哪里还需要怎么打。”
  希奥逸夫和霍刹允交换了一个敬佩的眼色,九铃儿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功夫和大家讨论作战方法,不是一窍不通的白痴,就是胆识过人的勇者。而九铃儿无疑就是后一种人。他很随意的支了一招,就把在黑镐河附近严密监控的库赛特斥候全部诱走了。大家慢悠悠,喜笑颜开地渡河时,你不能不佩服人家的头脑就是好使,绝对是天赋。
  羽誓,阿特佐,乌尔罩坐在马上俯首帖耳的样子,连话都懒得说,一看就是懒得动脑子,等着听命令就是了,想许多干嘛!
  九铃儿望向希奥逸夫和霍刹允。
  “库赛特人的弓箭部队全部集中在城下第一线。准备接替攻城的部队在第二线待命。队伍的最后面都是刚刚从城墙上撤下来的士兵。其整体防御阵形保持得非常齐整,一旦碰到突发事故,完全可以在短期内迅速做出反应。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其侧面实施攻击,必将受到非常好的效果。”希奥逸夫不慌不忙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九铃儿的几个手下立即目不转睛地望向他,心里都暗暗佩服。不愧是督察府的兵事事务官,果然有真才实学。
  “攻其侧翼,势必不能围歼。以我看,现在博虏绩的部队在连续多日的攻城大战中损耗一定非常严重,八千人马最多还有一半。按人数算算,和我们也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采取包抄围歼的方法突袭他们,只要战术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将他们彻底歼灭在俄德律萨城下。”霍刹允马上反驳。
  霍刹允勇猛无畏,胆大心细,口气大的不得了,竟然提出全歼敌军的大胆设想,让扎闻几个人不禁目瞪口呆,。
  红胡子阿兰和他早年就相识,闻言立即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你真牛,厉害,老子服了。
  “大人,你怎么肯定库赛特人已经损失了至少四千人?”阿特佐朝着俄德律萨城方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了库赛特人的大军怎么会只有四千人。
  “看城楼上。”
  霍刹允指着俄德律萨城对阿特佐说道:“靠我们这一侧的城墙上,我们的战旗已经没有了,飘扬的都是库赛特人的战旗。这说明再过一段时间,俄德律萨城的北城门就要失守了。也就是说防守北城门的我军士兵已经基本上全部阵亡。俄德律萨城至少四千人,北城门很重要,至少两千人才行。按常规算法,攻城大战,双方的损失比例大概在五比一左右。但对英勇善战的胡人,而且他们是出其不意,这个算法就应该打个对折。所以我说如果我军两千人皆亡,则敌人至少要付出四千人代价。”
  阿特佐恍然大悟,信服的连连点头。心里对这个和自己一样,曾经横行大草原的马贼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这小子即使不做马贼了,也有人要他,的确有些真本事。“
  “眼前的库赛特人大军依旧队列整齐,稳丝不乱,这说明攻城部队的损失还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况且我军如今还在城墙上坚守,并没有弃守北城门。这能不能从反面证明敌人的损失并没有大人说得那么多呢?”一直没有做声的索拉信在一边说道。
  “我也不赞成。我军还是以击退敌人,暂时解除库赛特人对俄德律萨城的包围为好。这个险不能冒,一旦吃不掉敌人,就会和对方僵持在战场上。这时只要虎猛的部队从东城门赶过来,被围歼的就是我们了。”希奥逸夫坚决地说道。
  霍刹允不服气地一瞪眼,张嘴就要说话,被九铃儿制止了。
  “霍兄,逸夫兄的想法是对的,此时实在不适宜冒险,还是以突袭解围为第一目标。你们听听我的想法怎么样。”
  “库赛特人的弓箭部队在他们整个阵形的最前沿,无论我们用一字形,还是雁行队列,都不能对他们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但我们回头进行第二次攻击时,敌人的弓箭部队可能很快重新组织起来,对我军侧翼进行猛烈的射击,这样会给我军的侧翼造成重大伤亡。”九铃儿笑呵呵的说了起来。
  “所以,我打算从敌人的侧翼,以菱形阵列展开进攻。菱形阵列的左翼为主力前锋,先行攻打库赛特人的弓箭部队,务必将其打散,击溃,不让他们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重伤我军。我率斥候队,后勤队二百人在前,羽誓大队长的六百人居中,逸夫兄的六百骑断后。”
  “菱形阵列的中路同样做为主力攻击。霍兄的六百人在前,扎闻大队长的六百人在后。敌人准备攻城的生力军都集中在这里,他们的防守能力和反击能力都是最凶狠的,所以中路的攻击最是艰险。”
  “菱形阵列的右翼是辅助攻击。库赛特人撤下来休息的攻城部队都在这里,应该都是一些不堪再战的疲惫之师。一旦我们开始突袭,最先恐惧逃跑,破坏敌人整体防御阵势的缺口就在这里。我军的主要目的是驱散他们,在驱散的基础上尽可能予以歼灭。红胡子的六百人承担这个任务。”
  “诸位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和看法?”九铃儿问道。
  大家一致摇头。九铃儿的攻击方法简单适用,目的明确,无懈可击。
  “诸位都清楚自己干什么吗?”九铃儿再次问道,“不清楚,我可以再解释一次。”
  看到大家都神情兴奋,跃跃欲试,九铃儿随即笑着挥挥手:“各自回去,重整队列。散了吧。”
  提扎老伯带着后勤队善战者两百余人飞速上前,与索拉信的斥候队合为一队人马,整整齐齐排在九铃儿的马后。传令兵在夜色里跑来跑去,一片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繁忙。
  九铃儿回头望望一脸肃穆的提扎老伯,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个老兵,将来一定会心愿得偿,随着自己战死在沙场上。
  提扎老伯冲他笑笑,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九铃儿猛踢马腹,小黑受痛,长嘶一声,率先飞奔了出去。
  索拉信,提扎老伯各自带队跟上。羽誓猛抽战马一鞭,率领本队人马开始移动。
  同一时间,中路霍刹允的部队也同步出发。希奥逸夫,扎闻,红胡子三人的部队基本上在一条线上,随即他们的骑兵也慢慢地没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九铃儿心如止水。他全身都趴伏在小黑的背上,身躯随着小黑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他闭上眼睛,任由狂风拂面,舒服地享受着自由狂奔的乐趣。距离俄德律萨城已经越来越近了。战士们可以清晰的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刀枪相接的碰撞声,城下的牛角号声,城上的战鼓声;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飘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焚烧树木之后的焦糊味,以及弥漫在战场上的惨烈与痛苦。
  博虏绩很兴奋,他坐在战马上,意气飞扬,觉得自己的本事根本就不比穆勒剋差。穆勒剋没有打下科瑞尼亚要塞,但他博虏绩却打下了俄德律萨城。他看到西城墙上大局已定,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他准备派出一支预备部队去增援城门处的黑么力部落。
  就在这时,他坐下的战马忽然在原地局促不安地蹦跳起来,博虏绩一个不留神,差一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更多的战马都一反常态,或仰首长嘶,或四蹄乱动,或摇头摆尾。
  博虏绩风警觉地四下张望,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九铃儿慢慢地从马上坐直了身躯,把长枪拿在了手上。他好象能从长枪上汲取了什么神秘力量一样,突然之间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全然无了刚刚笑呵呵的神情浑身上下充满了逼人的杀气。他声嘶力竭,放声高吼:“吹号,全速前进……”
  卡拉德军在战场上主要是通过旗语和战鼓金锣指挥部队的变阵和进退。九铃儿认为旗语无声,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上有多少人会没事就抬头看看背后的指挥旗,而且夜间作战士兵们也看不见旗子,缺乏灵活性。战鼓和金锣虽然好,但相对于牛角号来说,又不方便骑兵们携带使用。只有牛角号适合骑兵。他们不分大小,可以挂在脖子上,腰上,可以在第一时间,骑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上,发施号令。所以九铃儿坚持在骑兵队伍中使用牛角号。
  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撕破了黑幕,直冲云霄。博虏绩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望着黑暗深处。他不知道这是那一支部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熟悉牛角号,那是纯正的端牛角号吹出的声音。所以他和所有的库赛特士兵一样,直觉的认为这是自己的援军。奔雷一般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终至于变成了轰鸣声。九
  铃儿回过头来,看到骑兵大军分成了巨大的三股洪流,士气如虹,铺天盖地地向库赛特人的大军席卷而去。他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一股股豪情自心里喷吐而出,刺激的自己恨不能随着飞奔的战马跃空而去。他高举长枪,用尽全身力气高吼起来:“加速……加速……”
  巨大的牛角号声再次从黑暗深处传出,伴随着战马奔腾的轰鸣声,紧张和恐惧的气氛霎时间笼罩了城下每一个士兵的心,神秘而又恐怖的惊惧感压得他们几乎要窒息了。距离自己的大军阵势已经非常近了,还吹冲锋号,不是敌人那就是见鬼了。即使是库赛特人的部队,那也是自己敌人的部队。
  博虏绩面色大变,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布阵防御,布阵防御,敌人突袭,突袭……”
  他的喊声未落,周围的号角兵们已经吹响了报警号声,急促而低沉的号声霎时响遍了整个战场。士兵们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已经掩盖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虽然战士们的心灵被黑暗深处里的未知力量紧紧地压迫着,但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在报警号声地指挥下,迅速做出了迎敌地反应。
  然而博虏绩和他的部下们马上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了。
  一人一骑突然从黑暗里横空飞出,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狂舞。
  九铃儿挥动长枪,纵声高呼:“为我卡拉德,杀……”
  提扎老伯,索拉信,雷子,号角兵们同声呼应:“杀……”
  杀声蓦然响起,震撼了整个漆黑的夜。更多的骑兵战士听到了高呼声,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的力气跟在后面大吼起来:“杀……”
  卡拉德铁骑就象是黑夜里的幽灵,杀声震天,突然就冲出了厚重的黑暗。他们好象破堤的洪水,一路呼啸着,轰鸣着,怒吼着,挟带着满天的风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摧枯拉朽一般的杀向了库赛特大军。
  城墙上,博虏峰带着几百名突击战士,艰难而血腥的前进着。双方的士兵们都已经成了凶恶的野兽,他们纠缠在一起,互相撕扯着,用刀劈,拿斧砍,用矛戳,用牙咬。短短几十步距离的城墙顶上,尸体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鲜血积满了地面,开始沿着石阶往下淌。他们的耳中只有敌人的惨叫,眼里只有敌人的身躯,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比杀死对方更重要。
  博虏峰被砍了好几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个侍卫把他从死人堆里掏了出来。他趴在城墙垛子上,艰难地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即他就看到了从黑暗里飞奔而出的骑兵大军。他绝望地大叫起来,嗓子里发出的却是几乎不成人声地呜咽。
  博虏侵就站在大军的左翼指挥。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拉德人的这支援军难道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博虏侵几乎神经质地大叫起来:“弓箭准备……”
  他的身后没有弓箭手,没有长矛兵。因为是攻城,弓箭手都被调离各自的部队,集中在城墙下面。长矛兵在攻城过程中,都改拿战刀战斧充当突击部队的前军去了。他的身后除了自己的侍卫,就是刀斧手,他们是准备下一拨杀上城楼的预备队。他只能选择后退,他自己一个人后退。
  “发射,任意发射……”博虏侵一边打马后退,一边高声吼道。左端的弓箭手在第一时间对准从黑暗里冲出来的铁骑大军发出了迎头一击。长箭呼啸着,发出鬼嚎一般地厉叫,张牙舞爪地扑向了状若疯狂的卡拉德军士兵。
  博虏绩心急如焚,大声命令号手,吹响撤退的号角。“命令所有攻城士兵,立即后撤。”
  “通知虎猛,立即停止攻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城门附近,掩护我军撤退。”
  “命令右翼预备部队向中军靠拢,集结密集防守阵形,迟滞敌人攻击速度。”
  密集的箭雨射进风驰电掣一般的铁骑大军里,立即有士兵在高速行进当中或者中箭坠马,或者人仰马翻。卡拉德军士兵们全然不理,依旧疯狂地策马狂奔。
  站在最前排的盾牌兵被卡拉德铁骑排山倒海一般的凶猛气势惊呆了,他们下意识地连连后退退,好象这样就可以避免被敌人的铁骑撞到一样。弓箭兵在射出两箭后已经与卡拉德军士兵们近在咫尺了。他们的防守力最差,在挡无可挡的情况下,他们率先掉头开始向大军的后方四散而逃。
  九铃儿的长枪借助飞奔的战马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首先挑杀一名盾牌兵。盾牌兵惨叫着在空中飞舞,重重地摔落到弓箭兵的队伍里。两军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声,这声音响彻战场,重重地敲打在库赛特士兵的心里,恐怖而惊惧。
  “杀啊……”卡拉德军士兵们高呼着,凶狠地挥舞着战刀。他们身下的战马在奔腾咆哮,肆意撞击着所有阻挡自己前进的敌人。
  库赛特士兵们就象惊涛骇浪中的的小船,又象狂风中的落叶,无助而软弱,他们被这股从黑暗里突然降临的巨大力量残忍地蹂躏着,践踏着,撞击着,砍杀着,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弓箭兵的逃亡加剧了库赛特大军的恐惧,也加快了他们死亡的速度。
  九铃儿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左挑右刺,枪下决无逃生的可能。索拉信手上的长矛犹如吞信的毒蛇,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敌人的生命。提扎老伯左右开弓,长箭厉啸,每箭必中。雷子的战刀就象飞旋的磨盘,中者必死。斥候队和后勤队的士兵个个奋勇争先,酣呼鏖战。
  尼尔育蓦然睁开双眼。当急促低沉的牛角号声在黑夜里突然响起的时候,尼尔育已经绝望的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睁大双眼,向吼声如雷的战场上望去。在几十堆巨大篝火的照射下,整个战场一览无遗。他看到城下库赛特军队的阵势在快速调整,士兵们显得非常恐慌和紧张。
  西段城墙上的库赛特士兵在已经完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向潮水一般顺着云梯急速撤退。东段城墙的攻城战随着撤退号角的响起,慢慢接近尾声。只有城门楼下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卡峒的弓箭兵已经率先撤出,占据了城下有利位置,正准备掩护城内的士兵撤出来。整个战场上,紧急撤退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完全掩盖了战场上的厮杀声。
  突然降临的紧张气氛一时间几乎将鲜血淋漓的战场凝固了。尼尔育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就象一柄铁锤砸开了一面战鼓,低沉有力却隐含破败之音。随即他就看到敌军的右翼开始象池塘里的水一样泛起一道道的涟漪,接着涟漪变成了波浪,波浪随即抖动起来,接着敌人的整个右翼部队开始震动起来。
  尼尔育抑制不住心内的狂喜,放声大吼起来:“擂鼓,擂鼓……”
  城楼上残存的士兵和百姓一时间都还没沉浸在血腥和残酷的搏杀当中,他们还来不及相信凶恶的敌人会突然撤退。如雷一般的战鼓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这是胜利的鼓声,这是战胜敌人的鼓声。士兵们和城中的百姓从血腥中惊醒过来。他们终于盼来了援军,他们在即将崩溃的一霎那,盼来了援军。
  战鼓声,欢呼声,霎时间响彻了俄德律萨城。
  羽誓,阿特佐的六百骑紧随在九铃儿所率的突前部队之后,冲进了战场,并且迅速扩大了截杀敌人弓箭部队士兵的冲击面。库赛特的士兵们一边飞速逃跑,一边展开了凶狠地阻击。他们擅长骑射,虽然没有了战马,但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依旧非常突出。他们精确的射术和小部队的合击之术给卡拉德军士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霍刹允率领六百铁骑杀进了库赛特大军左翼的中间。霍刹允骑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穿着一件血红色的战袍,在火光的映射下就象一团燃烧的烈火在战场上飞腾。他的大刀宽大沉重,犀利无比,挥动之间只见刀光闪烁,人头翻飞,鲜血四射。
  库赛特人的生力军遭到卡拉德军地迎头痛击,死伤惨重。但他们凶悍的本性并没有被眼前的血腥所吓倒。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惶失措之后,他们开始反击,他们的战刀和斧头象下雨一般斩向卡拉德军铁骑的战马、士兵。敌人疯狂了。
  左侧希奥逸夫六百骑,中间扎闻,乌尔罩的六百骑,右侧红胡子阿兰的六百骑,三支人马吼声如雷,几乎同时冲上了战场。主力铁骑的加入,就好象在一个垂死挣扎的敌人身上,狠狠地扎下了致命的一刀。库赛特大军的左翼瞬间就崩溃了。
  敌人弓箭部队的溃败非常迅速,九铃儿和骑兵们毫无阻力,他们杀声震天,拼命地驱马追击,肆意地砍杀。
  霍刹允的部队遭到了敌人猛烈地阻击。库赛特人的攻城预备队体力充沛,他们以命搏命的打法,让卡拉德军铁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速度是骑兵部队的灵魂,没有了速度,骑兵们在战场上就只有挨打了。就在这时,扎闻的后续部队杀了进来。霎时间卡拉德军就如同破了堤的洪水,再无羁绊,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泻而下。阻击的敌兵马上就被汹涌奔腾的铁骑席卷而去,转眼间就被滚滚的洪流淹没了。
  当撤退的号角响起时,前期陆续从攻城战场上撤下的库赛特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大军的左翼集结。他们希望借助左翼部队的阻击赢得安全撤出的时间和机会。然而一切都晚了。红胡子的铁骑象狂风一般席卷而来,面对毫无抵抗能力,只顾喊叫着拼命逃跑的敌人,他们展开了无情的血腥屠杀。
  城楼下的黑么力部落士兵们士气低落。他们在城门楼经历了惨烈的厮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就在即将牢牢占据城门的时候,却功亏一篑。他们不得不遵命撤退。
  城门楼下的战场上,仅剩下的十几个卡拉德军士兵高呼着,带着士气大振的百姓们,在城楼上奔雷一般的隆隆战鼓声地激励下,向负隅顽抗的敌人展开了凶猛地进攻。他们冲破了敌兵死守的障碍,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围攻一个库赛特士兵。库赛特士兵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惊恐万分地望着汹涌扑来的人群,落荒而逃。
  人潮穿过尚在燃烧的城门洞,冲出了城外。他们站住了,他们看到了激动人心的一幕。他们泪如雨下,喜极而泣,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九铃儿的部队已经全部展开,在一声声激昂嘹亮的牛角号声的指挥下,士兵们士气如虹,怒吼着,咆哮着,就象一把抡圆的战刀,呼啸着,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了下来。中刀的库赛特大军惨嚎着,哭叫着,肝胆俱裂,狼奔豕突,再无一战之力。
  博虏绩无助地望着正从城墙上撤下的士兵,心里就象被剐去了一块肉一样,痛苦不堪。他们已经没有安全撤退回攻城大营的时间了。大军的防守阵形已经被击破,全军正在溃败之中。敌人的援军就象幽灵一样从天而降,他们的铁骑已经蜂拥而至,战场上的一切生命都将被他们席卷吞噬。败局已成,再无挽救的可能。
  博虏锋想到了虎猛。只要虎猛早日脱离东城战场赶来救援,部队就能脱离险境,将损失减少到最少。此时此刻,他突然彻底明白了虎猛当日在科瑞尼亚要塞惨败的心境。胜利在唾手可得之际,却又象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虚无飘渺,遥不可及了。
  博虏侵飞马赶来,大声叫道:“我们快走吧,迟恐不及了。”
  博虏绩怒气冲天地瞪了他一眼,高声吼道:“城墙上下还有上千的士兵正在后撤,岂能不顾而去。”
  “我们马上就会失去所有的弓箭兵,没有他们的掩护,我们的撤退将非常危险,极有可能被敌人衔尾猛攻,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赶快命令右翼部队脱离战场,急速后撤。”博虏侵看到博虏绩有些激怒攻心,指挥失常,赶忙提醒他道。
  博虏绩闻言大骇,浑身上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野猪部落和黑云部落的战旗正在缓缓向中军移动,立即感觉到自己对整个战场的形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现在敌人的援军已经全部展开,可以清晰的看到敌人的主力进攻方向是自己的弓箭部队和攻城预备部队。相反对自己实力最弱的后军却没有投入主力,而那里却是自己后撤的最佳方向。敌人的援军从自己的侧翼开始进攻,他们在南北方向上进行直线冲锋,根本没有办法突然转向东面。但是自己撤军的方向就是东面。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避开敌人的雷霆一击,撤出尽可能多的人马。他命令右翼部队和后军撤退的号角立即响遍了战场。
  棕石和峻豪率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后军的库赛特士兵在红胡子率领的铁骑追击下,四分五裂,各自作鸟兽散,反而让一字排列成密集冲锋阵形的卡拉德军士兵们无所适从,不知是散开队列任意追杀还是保持队列急速前进。红胡子选择了后者。为了杀伤敌人的士兵而损失铁骑的速度,这是错误的。
  九铃儿听到敌人的号角声,立即高声吼叫起来:“加速,全力加速……”
  激昂嘹亮的号角声在马蹄轰鸣的战场上象惊雷一般,突然在漆黑的夜空里炸响,震动了战场上每一个士兵。
  “杀……”伴随着地动山摇一般的吼叫声,轰鸣声,士兵们最原始的杀戮之心终于被点燃了。他们疯狂地驱赶着坐下战马,以更加无畏的悍勇铺天盖地地杀向敌人。
  霍刹允的部队再次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博虏绩的主力部队在小首领博虏麟的指挥下,誓死阻击。前面就是库赛特大军的中军,巨大的博虏战旗高高飘扬在夜空中,它仿佛告诉所有正在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大旗未倒,战局仍在坚持,主帅仍在指挥。
  博虏侵望着越来越近的卡拉德军,突然看见了一面巨大的红色战旗,战旗中间画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鬼脸,旗杆上还隐约能听铃铃铃的清脆声音。他紧张地大叫起来:“九铃儿,是野人九铃儿的部队。撤,快撤。”
  博虏绩随即被侍卫们裹挟着,和博虏侵一起,匆匆忙忙打马而逃。
  霍刹允的大刀借着马势狠狠地砸在博虏麟的狼牙棒上。博虏麟惨呼一声,虎口俱裂,狼牙棒脱手飞出。还没有等他站稳身躯,一杆长矛已经将他洞穿而起,远远地被抛到卡拉德军铁骑大军的后面。随即他就被无数的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砍倒它……”霍刹允大吼着,挥舞着大刀,声嘶力竭地叫道:“砍倒敌人战旗,砍倒……。”
  一个卡拉德士兵闻声而起,一刀戳到战马的后臀上。战马吃痛,长嘶着飞身高高跃起,对着库赛特人的大旗就撞了过去。护卫在战旗四周的敌人不畏生死,各举武器,几乎同时对准了空中的战马和马上的骑士。
  “轰”一声巨响,旗杆被横飞而至的战马躯体重重地撞上,立时拦腰折断。巨大的博虏战旗随着半截旗杆,立即摔落在地面上。战马的庞大身躯上,前前后后被插进了十几把战刀,它在临死之前随着惯性,还凶悍地撞死了几个敌兵。马上的骑士身中数支长箭,早已摔落气绝。
  库赛特士兵突然之间失去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依靠,顽强的战斗意志终雅苏着乱七八糟无法辩明的号角声一起崩溃了。战场在突然之间好象停止了瞬间,随即爆发了一声响彻黑夜的恐怖吼叫,库赛特士兵们开始了绝望而杂乱的大逃亡。
  整个俄德律萨城的战鼓几乎全部擂响,巨大的声音惊天动地,战场上战马奔腾,杀声震天。黎明突然拉开了黑幕。
  库赛特士兵们一个个惊慌失色,没命一般在平奔逃着,连绵有数里。博虏峰好不容易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抢了一批战马,夺路要逃。
  希奥逸夫和他的铁骑如旋风一般刮到,连撞带砍,十几个敌人立即就被报销了。希奥逸夫的铁戟毫不留情地拨飞了博虏峰劈来的战刀,顺势刺进了他的胸膛。博虏峰哭嚎着,被希奥逸夫的长戟高高挑起。一个骑兵飞马而过,战刀飞起,劈头一刀剁下了他的首级。卡峒被手下捆在一匹马上,由手下牵着急速往东逃窜。红胡子和士兵们尾追赶到,箭射刀劈,连续击杀了数名卡峒的侍卫。红胡子用尽全身力气挥动大刀,大刀在卡峒绝望的吼叫声中呼啸着落下,连人带马一起砍死。
  在清冷肃杀的黎明里,九铃儿的铁骑杀遍战场,他们带着血腥的恐怖,象脱缰的野马一般顺着敌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俄德律萨城外的,卡拉德铁骑在血红色的九铃战旗带领下,象惊涛骇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卡拉德亡命逃窜的敌人。
  突然,一声悠长,苍凉的牛角号在卡拉德军的左侧响起。正在狂呼大叫的九铃儿慕然看到虎猛的战旗心中狂震,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吼叫起来:“列阵,重新列阵……”
  虎猛的部队在整个下半夜只进攻了一次。他似乎和城东的提安凯非常有默契,一个不攻,另一个在城上命令士兵倒头大睡。虽然北城门方向的战斗异常激烈,报警求援的战鼓声响彻了俄德律萨城,但提安凯坐在城楼上,丝毫不为所动。虎猛接到博虏绩的消息后,脸上的惊骇之色让站在一旁的铁狐头心惊肉跳,这才知道俄德律萨的战局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快马告知秃狼,立即撤退到绿水湾。”
  “卡赞,你率攻城部队以最快速度撤退到绿水湾去。”
  “狐头,集合一千骑兵,随我去俄德律萨城北部接应博虏绩的部队撤退。”
  霎时间,各种不同的牛角号声在库赛特大军的各处响了起来。
  提安凯站在城楼上,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敌人即将开始进攻的列队场面,而是库赛特人准备后撤的频繁调动。他看到一支骑兵大军队列不整,匆匆忙忙地冲进了黑夜里。提安凯笑起来,他举起双臂,兴奋地大叫起来:“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随着牛角号声地响起,飞驰的卡拉德铁骑士卒们突然停了下来。他们在各自战旗的引导下,开始面向东方,重整冲锋队列。
  九铃儿手执长枪,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默默注视着前方逐渐接近的库赛特铁骑。他看着虎猛的战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转身高吼:“展开雁行队列,准备迎敌。”
  双方相距七百米。这个距离是骑兵开始发起攻击的最佳加速距离。九铃儿高高举起长枪。小黑扬起前腿,引颈长嘶,做势准备发起新一轮的狂奔。号角兵看到九铃儿举起长枪,赶忙把号角放到嘴边,准备随时吹响冲锋的号角。
  就在这时,九铃儿发现虎猛的部队竟然停了下来。九铃儿笑了起来。这个虎猛就是聪明。九铃儿的部队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人马本来就有些疲惫,加上刚才激烈残酷的一战,士兵们的体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再与库赛特人的骑兵恶战一场,恐怕这支部队即使侥幸赢了,也所剩无几了。
  九铃儿这支骑兵部队是他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出来的,大家在一起生活训练了大半年,叫他一战拼个精光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虎猛也不愿意再战。他只有一千人马,在主力部队大败,士气低落的情况下,即使交战一场,也是负多胜少。他只要把卡拉德人的追击部队阻一阻,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他料定卡拉德人的突袭部队必定也是不堪再战,他要赌一赌。他赌赢了。
  九铃儿把高举的长枪缓缓放下。他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的几个号角兵一脸的紧张,一副全神贯注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起来。几个士兵不明白自己的大人怎么这时候还有闲功夫一个人偷着乐,一个个不解地望着他。
  “虎猛兄真是料事如神。”铁狐头看到卡拉德军果然如同虎猛所料,没有主动发起攻势,不由得大为敬佩。
  虎猛惨痛地一笑,缓缓说道:“对面就是九铃儿。”
  两次深夜突袭,两次都是大败,虎猛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怒火。这个曾经象白痴一样的野人小子,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若早知道他这样厉害,当初不如宰了他。虎猛不由地想起穆勒剋。大元帅就是慧眼识珠。他一再在自己面前夸奖九铃儿,可自己为什么就是一再无视他的存在呢?结果导致再一次大败。
  铁狐头沉默了。大家过去曾经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如今却已经变成了敌人。他突然想起了阿达库·鲁姆老伯。如果老伯还活着,他会怎么想呢?他会后悔自己把一个傻小子教成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吗?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大地上的万物生灵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温馨而宁静。晶莹透剔的露珠在刚刚发绿的嫩叶上温驯的趴伏着,享受着初升朝阳的温暖。
  九铃儿在目送虎猛的队伍缓缓离开后,带着骑兵们返回到俄德律萨城下,在距离战场很远的地方扎下了大营。九铃儿和希奥逸夫,霍刹允三人随即赶到俄德律萨城内拜见督察大人尼尔育,俄德律萨执政官赫尔伊。
  尼尔育高兴地抓住九铃儿的大手,连声夸奖,并把他介绍给俄德律萨城执政官赫尔伊。
  赫尔伊是个著名的学士,学问高深。他长相儒雅,神态安详,看上去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这一点尼尔育远远不如他。堂堂的督察尼尔育大人怎么看都象一个年事已高还在山野间耕作的农夫。
  赫尔伊只是微微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对于他来说,一个小小的联队指挥官,一个库赛特人的奴隶,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人,简直就是出身低贱的武夫,他连正眼都懒得看,不要说正经打招呼了。
  九铃儿看到他倨傲的神情,没有太在意。他一个官阶低微的小人物,的确没有资格和这些人相交。
  这个时候护城督军提安凯走了进来。提安凯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但不怎么健壮,面色白净。他不象一个军人,倒更象一个做学问的学士。
  提安凯在拜见了两位大人之后,随即走到两位大人右边准备坐下。九铃儿和希奥逸夫,霍刹允三人赶忙离席行礼。提安凯连道辛苦,将他们一一扶起。
  “你就是最近名闻遐迩的九铃儿?”提安凯用力拍拍九铃儿的肩膀,赞叹道:“当真是一条好汉,百闻不如一见哪。”
  “我东土出了这位鼎鼎大名的勇士,足可令那些库蛮闻风丧胆。”提安凯转首对坐在上首的尼尔育说道。
  尼尔育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小萌货此次领军千里迢迢解了俄德律萨之围,重创库赛特人,功劳颇大,应当重重嘉奖。”
  九铃儿赶忙说道:“下官和逸夫兄,霍兄两位同僚遵照大人之命,鼎力合作日夜兼程赶来,幸不辱命,在突袭之战中击溃敌军。城中诸位大人率领将士英勇抵抗,毫不退缩,居功至伟。无论城里城外士卒们人人争先,奋勇杀敌。若论功劳,应该都是他们的。”
  尼尔育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小萌货说得对。无论守城的将士,还是前来支援的将士,他们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俄德律萨城就会被库赛特人攻陷。还有俄德律萨城的老百姓,他们在守城大战中,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我们应该要好好的感谢他们才对。”
  “然而”尼尔育语气一沉,立即严肃地说道:“俄德律萨城只是暂时解围。凌晨的突袭,虽然重创了博虏绩的攻城大军,歼灭了他们两三千人,但攻打东城的虎猛部队却安然无恙地撤退而走。虎猛的部队加上逃出的博虏绩残部,再除去前些日子他们攻城损失的两三千人,他们的军队人数依然有六七千人,这对俄德律萨城依旧是个巨大的威胁。诸位对以后战局的发展都是怎么看的?”
  俄德律萨执政官赫尔伊神色凝重,缓缓的接着说道:“如今科雷尼亚方向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估计卢泽斯大人那里还没有发生什么战斗,这位叫萌货队长的部队还可以在俄德律萨继续待上一段时间。但北方的告急文书却象雪片似的天天送到。印铂斯托雷斯家族的赤欧仇乞督军率部坚守叙拉托斯城,面对库赛特王庭大将提提脱儿的凶狠进攻已经十余日,攻城战肯定异常激烈,估计情况已经非常危急。而安普雷拉援军被库赛特的拓土部落大军围在厄毗诺萨城内,寸步难行。综观南北整个战局,若想有所突破,必须击溃敌人的其中一路,方可有效牵制另外一路敌人的进攻。”
  “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先行击溃俄德律萨的敌人?”提安凯问道。
  “护城督军说得对。我和赫尔伊大人商议了许久,觉得攻击俄德律萨的的敌人在即将得手之际突遭惨败,其军心士气必定低落。我们若想在整个东土战场上彻底扭转局势,其突破口恐怕就是眼前的库赛特大将博虏绩和虎猛了。”尼尔育摸着山羊红胡子,慢慢说道。
  “双方兵力对比虽然实力悬殊,但我们不得不为之,必须救援厄毗诺萨和叙拉托斯。而我们现在没有足够兵力,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博虏绩和虎猛,在险境中求生存。若待博虏绩和虎猛的部队缓过劲来,与阿克卡拉特赶来的喀刺般援军会合,俄德律萨必将再次遭到他们的围攻。诸位都是带兵的人,应该在此为难之际,为俄德律萨寻找一条脱困之路。”赫尔伊语调平静地说道。
  “现在俄德律萨只剩下一千五百多名士兵,加上萌货大人,霍刹允大人带来的的援军,总共不到五千人,而且只有两千多骑兵。博虏绩和虎猛的六七千部队一到大平原上,就全部是骑兵,我们全无胜算,何况他们还有喀刺般这个后援。大人,这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可能的问题。”提安凯苦着一张脸,低声说道。
  赫尔伊脸色沉下来,不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想着心事。尼尔育转头望向九铃儿三人。希奥逸夫紧紧地皱着眉头,一筹莫展。霍刹允的大手轻轻地摸着案几的边缘,一下又一下,一脸的茫然。九铃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小心翼翼地铺在案几上,仔细地看着。
  “小萌货,你可有什么办法?”尼尔育问道。屋内的几个人立即把目光都盯在了九铃儿的脸上。
  “据两天前斥候的回报,喀刺般的部队已经出了阿克卡拉特城,正沿着黑镐河而下。一旦他们在格列登北部的绿水湾会合,就有一万两三千人。这和他们最初攻打俄德律萨的部队人数差不多。这么多人,如果和他们硬拼,自然是自寻死路。如果我们继续坚守俄德律萨城,即使守住了,却无法从根本上扭转的战局,迟早都是城破兵败的结局。”
  “希望他们遭此重创,退而不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北面拓土部落和库赛特王庭的提提脱儿大军正在日夜围攻厄毗诺萨,叙拉托斯,两路大军会合指日可待。而南部格列登很早已经被虎猛他们拿下,粮草中转问题得到解决。而博虏绩只不过是遭到一次挫败,虽然伤了元气但实力仍在,他依旧还有机会卷土重来。要库赛特人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半途而废,想都不要想。”
  “那你有办法吗?”赫尔伊看九铃儿滔滔不绝,尽是废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严肃地问道。
  九铃儿轻轻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给一万多人的骑兵大军提供粮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虎猛率先攻下格列登,其目的不言自明,就是为了给大军建立一个安全的粮草中转站为漫长的粮草运输线提供安全保障。”
  “你准备袭击格列登,截断他们的补给?”提安凯立即问道。
  “可我们部队人数还是太少,没有攻打格列登的实力。”霍刹允接着说道。
  “小萌货的这个主意非常好,但我们完全不必进攻格列登,只要频繁袭击他们的粮草运输队,就可以让库赛特人陷于被动,迫使他们撤军。”希奥逸夫跟着说道。
  “但这个办法耗费时间太长。一旦叙拉托斯被攻陷,敌人就会蜂拥而下,对俄德律萨战局没什么太大作用”赫尔伊冷冷一笑,立即予以否定。
  “小萌货,你有在最短时间内击败敌人的办法吗?”尼尔育对这个办法也不以为然。他看到九铃儿胸有成竹地看着大家,满脸地自信,随即继续问道。
  “有。”九铃儿大声说道。
  清晨。喀刺般站在威西斯河上游一个不知名的河段的边上,极目远眺。此时正值初春,河面碧波荡漾,甚是好看。河面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寒气袭人。河岸四周的大树在风中来回地摇摆,刚刚飘绿的枝叶和着风声发出悦耳动听的哗哗声。
  刀疤脸骑马飞奔而来。
  “大人,博虏绩的大军在俄德律萨城下遭到卡拉德军骑兵地突袭,损失惨重。现在部队已经撤到绿水湾。”刀疤脸神情激动地说道。
  喀刺般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虎猛呢?”
  “他的部队攻打东城门,接到消息后,已经撤回绿水湾。虎猛派快骑来催我们迅速向绿水湾集结。他们从俄德律萨城下撤退时非常仓促,丢弃了大量的补给,急需得到补充。”
  “虎猛大人可说了他们的食物,马草,武器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喀刺般急切地问道。
  “食物已经告罄,马草暂时还能支撑几天。一万多匹战马都集中在绿水湾,如果没有草料,很快就会失去战斗力,到那时他们就是想撤回阿克卡拉克城都力不从心了。”
  “博虏绩还剩下多少部队?”喀刺般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
  “棕石和峻豪跑得快,抢出了两千多人。博虏部落东西两部和黑么力等部落损失惨重,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据说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卡峒,博虏峰,博虏麟都战死在俄德律萨城下。”刀疤脸回答道。
  喀刺般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博虏部落完蛋了。这样一来,大元帅一统博虏家族的计划估计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去年在碎星原,合儿必特部的乌勒曼联合两个博虏部落虽然战胜了阿契特部的屠卢哥,但乌勒曼的部队遭到重创,合儿必特部一蹶不振。去年底在科瑞尼亚要塞,南部的阔勒帖特部的津贴格,帖克力特部的呼鲁那格又全军覆没。南部库赛特的四大部落如今三个都实力大损,再也不能和大元帅抗衡,只能乖乖的俯首听命了。如今博虏绩和博虏侵一战尽覆,除了向大元帅表示效忠以外,他们还能干什么?现在库赛特国的南部和中部几个大部落都已经被大元帅利用各种机会成功铲除和削弱了。大元帅现在牢牢地把这么多的部落和军队都握在手心里,一切都以大元帅马首是瞻。我倒要看看蒙楚格还能做到几天的可汗。”
  刀疤脸连连点头,“卡拉德人非常厉害。没有他们的间接帮助,博虏绩博虏侵,呼鲁那格,津贴格这些庞大的部落势力短时间内还真的没有办法摆平他们。”
  “大元帅非常清楚卡拉德人的实力,虽然他一再对各部落大首领说卡拉德人不堪一击,其实只是想诱使他们出兵而已。卡拉德数百年的根基,岂使一朝一日就可以战胜的。许多人过分轻视了卡拉德人,结果自食恶果。科瑞尼亚要塞大败,如今俄德律萨城再次大败,都证明了大元帅的说法是正确的。卡拉德人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喀刺般神情严肃地说道。“科瑞尼亚要塞的德瑞卡斯,俄德律萨城的提安凯,督察尼尔育,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现在还有野人九铃儿。”刀疤脸笑着说道。
  “是呀,还有九铃儿。”喀刺般苦笑了一下,随即奇怪地问道:“哦,卡拉德人怎么也叫他野人?”
  “他不是做了个旗子吗?就是我们在落虹草地看到的那面旗子。旗子上面的不就是一个鬼脸野人嘛。”刀疤脸解释道。
  “虎猛传来的消息说,就是他带着卡拉德人的骑兵在黑夜里发动突袭的。”
  “九铃儿又在俄德律萨城出现了?”喀刺般惊奇地问道。
  刀疤脸点点头,“这是他第二次实施夜袭了。虎猛好象非常生气。”
  “这么说卡拉德人已经看破千鸟牧场的乌察罕的部队是假的了。”喀刺般担心地说道。
  “九铃儿能从科瑞尼亚要塞率部赶来支援,这说明科瑞尼亚要塞方向的伪装牵制之计已经就被卡拉德人识破了。也就是说卡拉德人的其他援军还会源源不断的从其他地方赶到俄德律萨城来。”
  “虎猛怎么说?”
  “他什么指令都没有传来,只是催我们立即赶到绿水湾,把粮草尽早运去。”
  “但是现在大元帅出兵的目的都已经达到,是不是要撤军了?”喀刺般皱着眉头轻轻说道。
  “临行前,大元帅一再嘱咐,此次出战,不求攻城掠地,只求达到目的即可。我们的目的只有三个,一是利用攻打俄德律萨城,削弱博虏绩和博虏侵的兵力,为吞并博虏东西两部落做准备。二是诱使拓土部落和蒙楚格心腹大将提提脱儿攻打卡拉德北方城池,借机消耗他们的实力。三是重击卡拉德人军队,毁灭性地掳掠财物,为将来占据整个东土做准备。现在这三个目的都已经达到,虎猛不但不着急撤军,反倒要求我们快速赶过去集结,还催粮,他是不是被失利冲昏了头脑?”
  “算了,绿水湾现在有将近七千大军,虎猛就是要撤退,也需要把士兵们吃饱了才行。我们还是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吧。明天就能到绿水湾了。”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艳丽的朝霞上,光彩夺目。威西斯河静静地流淌着,清澈的河水上飘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两岸都是浓密的灌木丛,半绿半黑,悄无声息地围在威西斯河身旁。
  九铃儿骑在小黑身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威西斯河。威西斯河的这段河面不是很宽,大约五十多米的距离。十几条木船正在河面上来回忙碌着,把士兵和战马运到对岸。
  九铃儿的倪海铁骑在突袭战中大约损失了三百多人,一百多名伤兵还在俄德律萨城里养伤。他带着一千六百多名骑兵战士昨天下午从俄德律萨城急行军四十多公里赶到此处。九铃儿命令部队一边在河边休息,一边趁夜再次渡过威西斯河。此处距离绿水湾二十五公里。
  九铃儿的思绪又飞回到昨天那间议事的主堡大厅里。他的提议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除了极度渴望胜利的尼尔育。尼尔育的压力非常大。马上就要进入春耕季节了,但库赛特人的入侵似乎才刚刚开始,这让他心急如焚。如果不能在春耕之前赶走敌人,今年田地将荒芜一片,颗粒无收。没有哪个百姓会在敌人随时冲进家园的时候,还会固守在田地上种耕。下半年没有收成,百姓将怎样生活,冬天怎么办?没有收成,国库就更加匮乏,东疆的经济发展,扩充军备都会成为一纸空谈。
  尼尔育渴望奇迹,渴望击败敌人。九铃儿的建议非常冒险,但非常具有诱惑力。俄德律萨城执政官赫尔伊嗤之以鼻,不予理睬。督军提安凯言辞激烈,希望督察尼尔育放弃这个冒险的想法,还是固守城池为上策。希奥逸夫不置可否,他不知道九铃儿的计策会不会成功,但直觉就是九铃儿有些一厢情愿,似乎轻视了敌人的智慧。霍刹允站在提安凯一边,他认为在胜算不大的情况下,倒不如集中力量固守城池,再招援军。
  尼尔育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就象当初在科瑞尼亚要塞他信任九铃儿一样,他相信九铃儿一定会成功。他对九铃儿只说了一句话:“带你的人出发吧。”
  九铃儿望着自己面前瘦弱的尼尔育,望着他脸上深深的皱纹,望着他坚毅眼神内的睿智和信任,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为他而死。他激动地跪下给尼尔育必恭必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小萌货……”九铃儿听到提扎老伯在喊他。他敬重提扎老伯,所以他不允许提扎老伯在私下的时候还喊他什么大人,何况提扎老伯还救了他一命。一个打了一辈子战的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一个英雄,他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九铃儿就象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视提扎老伯为自己的亲人。
  “对岸还有两三百人,渡河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到前面树林里去休息一下吧。”提扎老伯关心地说道。
  九铃儿笑笑,“老伯,你累了一夜,还是你去休息吧。”
  “人老了,睡眠少,没有什么关系。你是一军主帅,可不能累垮了”提扎老伯笑着说道。
  “此次深入敌后作战,要的就是灵活和速度,所以保持充沛的体力非常重要。还是你去吧,”
  “好了,不要争了,我这就去,跟着你打仗,惊险刺激,快活。哈哈”提扎老伯轻声笑起来。
  “这次科瑞尼亚要塞的老兵有牺牲的吗?”九铃儿问道。
  “两个。不过小信的斥候队情况不错,老兵们都活了下来。就是我这把老骨头,总是死不掉。”提扎老伯摇摇头,失望地说道。
  九铃儿无言以对,默默地看着他。
  “我们这次绕到库赛特人的背后,是不是又要去袭击他们的大营?”提扎老伯准备离开,随口问了一句。
  九铃儿摇摇头,小声说道:“是去烧他们的粮草。”
  喀刺般瞪大了双眼,望着气喘吁吁的斥候,大声问道:“敌人距离我们多少路?”
  “八公里多,就在威西斯河的山口渡对面。”
  “谁的旗号?”
  “是九铃儿的战旗。大约有三四千步兵。”
  喀刺般和刀疤脸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彼此都非常迷惑地望着对方。
  “他不是在俄德律萨城吗?”喀刺般说道,“怎么今天又到了山口渡。那里距离俄德律萨四十多公里。难道他连夜赶过来的?”
  “虎猛曾派来的人告诉我在,黑镐河对岸确有一支卡拉德人的援军,打着九铃儿的旗号。秃狼还带人到渡口布阵阻击过。九铃儿应该不在这支队伍里。可他们跑到这里干什么?”
  喀刺般想了一会,缓缓说道:“卡拉德人估计是想趁我军新败,军心不稳之际,悄悄深入到我军后方,与九铃儿的骑兵前后夹攻,突袭我绿水湾的部队。”
  “极有可能。大人,那你看我们要不要通知虎猛?”刀疤脸在一旁说道。
  “立即快骑通知虎猛。”喀刺般大声对传令兵说道。
  “命令部落的小王“柴坎之星”立即集结人手,让他带上逐耶、巴祁两位小王,两位小王也各领本部五百人马,一同押运补给车队,一路不准休息,连夜赶到绿水湾和虎猛大人会合。”
  “命令主力部队立即集结,我们迅速赶到山口渡附近设伏。一旦卡拉德军渡河,我们就对其发起攻击。”
  喀刺般身后的传令兵立即四散而去。急促嘹亮的牛角号声四下响起。
  “已经是下午了,敌人会渡河吗?”刀疤脸抬头往往蔚蓝色的天空,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卡拉德人狡猾,也许会在晚上悄悄渡河。我们以三千五百人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袭击,定能全歼这股卡拉德军。”喀刺般兴奋地说道。
  法提斯站在山口渡河边,焦急地望着下游的水面,眉头紧缩。
  “小法大哥不要着急,按照速度,船只也应该到了。”德欧乔低声安慰道。
  “大队长,是不是让部队扎营休息?从昨天夜里开始,部队急行军快五十公里,士兵们都非常辛苦。”置昂迅在一边问道。
  法提斯转过身来点点头道:“好吧,距离河岸一千二百米扎营休息。还是按四千人的规模多扎帐篷,迷惑敌人的斥候。”一名传令兵立即飞奔而去。
  “大队长,我们什么时候渡河?”
  法提斯望望奔流不息的河水,微笑着说道:“船只到了以后,命令前卫部队立即渡河,在对岸一千米处建立防御阵地。大部队在半夜开始行动。你们看怎么样?”
  置昂迅和德欧乔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置昂迅轻轻问道:“我们下一步要到什么地方去?现在这里是库赛特人活动的地盘,隐藏踪迹很困难的。”
  法提斯笑了一下道:“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赶到山口渡,然后在半夜佯装渡河,牵制敌人。你们不是知道吗?”
  德欧乔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行动是联队指挥官九铃儿大人指挥,我们以为你会有什么其他指令?我们实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所以才问一问。”
  “按照我们斥候的回报,喀刺般的军队大约要从这里经过。我们要牵制的敌人,估计就是他的部队。至于下一步怎么行动,我们只有在这里等待的命令了。”法提斯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
  就在这是,突然从对面河岸上飞奔来一骑,速度奇快。
  置昂迅眼尖,马上惊叫起来:“是我们的斥候。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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