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惨烈的结局

　　战场上短暂寂静过后，造反军这边气势猛然提升，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城上守军出现片刻骚乱，很快便又平息，砸向李青石的石头更加密集，滚油与沸水已经连成一线。薛朝贵抬头看去，只见李青石手里的木盾无比灵活，行云流水般变幻各种角度，不仅挡住了那些数百斤的石块，滚油与沸水竟也尽数接下。薛朝贵暗暗啧舌，心想他竟然把四两拨千斤的取巧功夫练到了如此地步，看来他的实力比我预想中还要厉害许多。其他所有人也都以为李青石能接下那连绵而至的巨石靠的是巧劲，其实他靠的哪里是巧劲？把木盾舞的跟花一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能挡下城上发疯一般的攻击靠的还是乾坤境手段，只不过他演技精湛，这才成功骗过这些没啥见识的大头兵。攀爬云梯说起来慢，其实在这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就连梁顺这种第一次经历战争的生瓜蛋子都顾不上恐惧，动作十分麻利。四人很快爬到城头，不等李青石翻身而上，跟在他身后的薛朝贵已经暴喝一声纵身而起，脚尖在李青石举着的木盾上一点，飞身上了城墙，军刀势大力沉几个劈砍，逼退附近守军，为李青石三人开辟出一条登城通道。经历最初震惊后，早已有同袍跟在后面爬上李青石这架云梯，鱼贯翻上城墙，终于在敌人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为这场攻城战打开局面。爬上城墙的造反军士兵越来越多，一名副将奔至魏子程身前道:“将军，守不住了！”魏子程面色不变，他早知今日必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敌人攻上城头，那些备好的守城材料尚未用尽，实在有些可惜。他转身朝城下走去，说道:“按计划行事。”副将轰然应诺，扭头往回跑去，继续指挥城头战斗。按照魏将军制定的计划，他会亲自带五千兵马出城一战，而他负责守在城上，今日一战他们全都做好殉城准备，根本就没准备退路。城门处，来自头顶的攻击已经被攻上城头的同袍们瓦解，负责撞门的造反军士兵终于放开手脚，使出全身力气撞击城门，来来回回十余次后，城门终于撞烂，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土。不等他们发出欢呼，就看见无数敌兵肃然立在城门洞中，灰尘尚未落定，就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主动杀出城来。魏子程率五千部众从城中一涌而出，摆出的是最简单的进攻阵型，直接向造反军大部队扎去。在魏子程眼中，这实在是一群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十万大军出征，连用来凝聚士气的大纛都没有，简直可笑，可惜他也因此不知对方主将所在，否则定要将其斩于阵前。魏子程手持战刀，面对敌人潮水一般的军队毫无惧色，本就已抱必死之心，自然无所畏惧，他心里没有半分杂念，只管闷头劈砍杀敌。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如果无人掣肘，全力配合他指挥部署，何止守住龙华城？他有信心三个月内将这支造反军全部吃掉！魏子程根本不知自己已经杀了几人，他此刻就像一个失去了心智的机器，机械重复着那几个动作，躲避着会给自己造成危险的每一个攻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惊觉身前已经没有敌人，回头看去，原来他们竟已将敌军杀穿！他突然大笑起来，乌合之众！果然是乌合之众！魏子程没有趁机逃命，而是选择带着剩下已不足千人的队伍折身杀回。他知道自己不能逃，丢了龙华城，朝廷里的某些人不会放过他，如果他活着，也会给陆首辅带来麻烦。他到此时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往回杀出数十米后终于力竭，敌人的刀砍在他身上，他已经放弃抵挡，回转军刀插在地上，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倒下。这场攻城战，造反军死伤近五万人！营帐里，除了李青石完好无损，其余三人都受了些轻伤，此时已经做好包扎。他们此刻的心情都很不错，一来这场硬仗已经打完，他们都还活着，二来见识过李青石在战场上的表现，有这么个强大队友，以后活下来的希望显然很大。李青石心情却不怎么好，他轻轻皱着眉头，问道:“以前攻城也是这么硬碰硬吗？”他越来越觉得奇怪，只是攻打一个小小县城，竟然就死伤近五万人，这三州之地是怎么打下来的？要说以前朝廷没重视，所以碰上的对手都是草包，这一战是第一次遇到棘手人物，勉强算是说的过去。可瞎子都能看出龙华城是块难啃的骨头，对方准备相当充分，为什么还要如此强攻？五万兵力换取一个县城，这笔账怎么算都亏，关将军怎么想的？薛朝贵道:“以前也从来没使过什么计谋，都是直接攻城，只不过从没一次像今日这般惨烈。”李青石依然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老刘，你怎么看？”薛朝贵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是自言自语的毛病又犯了。刘北斗道:“我看这事十分古怪。”李青石心想，废话，这一点不是早就已经达成一致了吗？想归想，没敢往外说，小声道:“我是问这古怪出在哪里？”刘北斗道:“我特么又不是神仙，这里的事知道的也不比你多，你问我我问谁去？”李青石道:“你不是岁数大么？”刘北斗不搭理他了。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李青石正想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一人已经走进营帐，李青石认出他就是今日攻城战的领军人物，马将军。听杜云山说他的名字叫马守财，起事前与关将军是一个寨子里的悍匪，勇猛有余，智力不足，是个胸无点墨的粗人。李青石心里转过一个念头，莫非今日攻城战的古怪全因这位马将军不懂战术，只会一味拼杀？马守财看见李青石，咧嘴露出一个豪放笑脸，说道:“我听说你用的名字是李青石？很不错，没辱没这名字，今日表现很猛，我都看见了，已经给你记下军功，回头该升升该赏赏，以后碰上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马守财确实如杜云山所说，是个从来没读过书的粗人，他向来耿直，李青石今日表现将他折服，便亲自过来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情。李青石客气几句，说道:“将军，我心里有个疑惑，不知能不能问。”马守财大咧咧道:“有话就说，老子最不喜欢这么文绉绉的。”李青石道:“今日龙华城显然早就事先做足准备，将军为什么还要执意攻城？暂且退兵想个应对之策不是更好么？”马守财也没觉得一个小小兵丁对他问出这种问题有何不妥，瞪眼道:“哪里是我不想退兵？那是关将军不准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