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一章 兵临城下

　　李青石知道一般新兵都会被老兵欺负，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决定当个小兵，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是被一群大老爷们调戏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这口气倒也不是不能忍，但徐有林以此为由头挑衅伍长薛朝贵，这要是再不站出来，以后在这个营帐里会麻烦不断。索性露一手把这群人全都震住，往后也落得清静自在，向徐有林出手李青石拿捏着分寸，并未真正让他受伤，只是叫他吃些苦头。同时对所展露出的战力，火候把握恰到好处，刚好能把这些大兵们震住，又不会显得过于惊世骇俗。事实也的确如此，薛朝贵与徐有林这种内行心里转过的念头大差不差，都在猜测此人是天生神力，还是洞开大窍超过六十？更让李青石满意的是，第二天要攻打龙华城的消息突然传开，及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这让他既达到了震慑立威的目的，又没闹出太大动静。大兵们没心思再看热闹，一哄而散回了自己营帐，徐有林疼劲过去，知道李青石手下留情，抱拳说道:“徐某眼拙，一脚踢上铁板，那叫活该，也请李兄弟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李青石摆了摆手，笑道:“我已经看出来，徐大哥是性情中人，不打不相识。”徐有林高兴道:“好！等打下龙华城，我请李兄弟喝酒！战事在即，我先回去做些安排。”说完抱了抱拳，径自离去。李青石几人也回到自己营帐，杜云山一路都在向李青石打量，这时说道:“之前是我以貌取人小瞧了你，这里跟你赔个不是。”李青石道:“不妨事，谁都不希望并肩作战的同袍是个草包，这是人之常情。”伍长薛朝贵不善言辞，没说什么，但他那双眼睛神采奕奕，显然也因为多了一个强大队友而感到高兴。李青石见他们都不是心思深沉的小人，很合自己的脾气，心里也十分高兴，看见梁顺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怎么？听说明天要打仗，紧张了？”梁顺僵硬笑道:“我没事，薛老大说了，多打几回就习惯了。”他在四人中年纪最小，十七岁，是个纯粹的农家娃，在来这里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家乡的县城，这样的人第一次经历战争，不紧张害怕才不正常。杜云山道:“有什么好怕的？我打过的仗大大小小不下五十场，每次都会死人，但死的不多，战场上你越害怕死的越快。”战场上从来不是靠个人武力，杜云山深知这一点，所以刚见李青石时才会对这个拖油瓶言语不善，知道这个拖油瓶原来战力不俗后，又毫不犹豫赔礼道歉。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四人将互为依靠，所以杜云山知无不言，开始向李青石和梁顺这两个战场小白分享经验。根据杜云山所说，在关将军带领下，造反军一路打来，虽说算不上所向披靡，却也从未经历过太大挫折。大仁王朝那些官兵似乎因为承平太久，战力一言难尽，直如土鸡瓦狗一般，只要战局稍有颓势，整个士气便一泻千里，几乎不攻自破。因此与朝廷打仗，对造反军里这些士兵来说绝非九死一生，而是九生一死，若不是运气太差，只要撑过前期很短暂的“攻坚战”，基本都能活命。破城后搜刮城中富户，即便银钱不足以发放军饷，至少能改善好些天伙食，所以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每次听说要攻城的消息，兴奋之情甚至多过紧张恐惧。入夜，帐中四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日的战斗。李青石默默运转体内大小周天，从京城到琼州用了两个多月时间，他的修为进展迅猛，眼下念海中天地距离已拉开五千里，就连刘北斗都被这等进展速度吓了一跳。每隔片刻便能听见梁顺翻身的声音，看来杜云山一番传授经验收效甚微，该紧张害怕还是会紧张害怕。杜云山呼吸平缓，不知有没有睡着。伍长薛朝贵压根没有躺下，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擦拭军刀。刘北斗的声音忽然传入李青石耳中:“不太对劲啊石头，朝廷这些年再烂，也不至于这么不堪，竟让一群流民打的节节败退？”李青石也早已经察觉不对，攻打龙华城这样的军事行动应该保密才对，然而竟提前一日泄露消息，再加上今日军营中所见所闻，这支军队实在太像个草台班子。这么个草台班子竟然就让朝廷束手无策？李青石道:“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是这支造反军有什么杀手锏，还是朝廷在弄鬼？”他把声音压的极低，梁顺和杜云山都没听见动静，可是静夜中以薛朝贵的耳力，却隐约听见他在说话，只是听不清他说什么。薛朝贵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什么？”李青石一愣，说道:“没什么，我这人有自言自语的毛病，打扰大家了。”薛朝贵道:“都早些睡，明日不一定轮到咱们出战，总要有人留下看家。”这话显然是特意说给梁顺听，安安他的心。刘北斗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之你多留点心眼，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要不是被人瓮中捉鳖，逃命不是问题。”李青石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乾坤境能操控天地元炁，刘北斗教了李青石一个法门，可以控制天地元炁模拟人的声带震动，达到“传音入密”的效果，这是个精细活儿，李青石还没练成。第二日，大军开拔。不知上面从哪里得到的情报，龙华城守军大约一万，此次攻城共出动十万大军，十倍于敌人，龙华城只是个县城，没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可以倚仗，这一战结果毫无悬念。就是不知道这场胜利会用去多少人命。不幸的是，李青石四人正在此次出征之列。大军直接开到龙华城下，没有趁敌不备进行偷袭的打算，已经在两州边界陈兵近两个月，龙华城中早已风声鹤唳，也不会给敌人偷袭的机会。行军途中，李青石，薛朝贵，杜云山三人面色如常，只有梁顺脸色发白怕的要命，不过看看周围黑压压都是自己人，终于有了些安全感，慢慢不似最初那般紧张。然而到了龙华城下，眼见城墙上的守城官兵严阵以待，刀已出鞘箭已上弦，梁顺又被这种肃杀氛围吓得脸色苍白起来。他咽了口吐沫，颤抖着声音对李青石说道:“李大哥，我家在曲州黄谷郡大梁村，我把这些日子攒下的钱埋在被褥下面了，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钱交给我娘？”不等李青石说话，薛朝贵沉声道:“这龙华城有点不对劲，这一仗恐怕没那么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