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山海司

　　西子郡大牢，平州地区最大的监狱，它在“灯塔”那灰白色光芒的照耀下，数十年如一日地屹立在西子郡的郊外。
　　监狱的食堂内，狱友姬九和李何过正在聊着各自的过往。
　　“然后我就被判了死刑~”姬九微笑着一摊手，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小子真疯啊，云中会的教兵都敢惹……”李何过有些愕然——云中会的教兵在九洲地位超然，平民百姓去招惹他们，无异于送死。
　　但听完姬九的故事，李何过也更加确信了一点——“这小子是个好人！”
　　也就是在两人闲聊之时，几个面色不善的大汉走上前来，将两人围了起来。
　　李何过拿勺子的手一哆嗦，心中大叫不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尽管过去的几日里风平浪静，但李何过心里清楚，像他和姬九这样的“弱鸡组合”在监狱里迟早会被人盯上！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为首的一个独眼大汉嚣张道，“孝敬过我独龙哥了吗？”
　　“孝敬？”姬九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将吃到一半的午饭递了过去，“独龙兄一起吃饭不？”
　　姬九手中的餐盘“咣当”一声被独龙掀翻：“臭小子你耍我是吧？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围着众人的囚犯们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期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独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冷笑道：“小子，你说我把你身上哪个部分切下来好呢~”
　　一旁的李何过哆哆嗦嗦地想跑去找狱警，但是立刻就被一名围观的囚犯给揪了回来。
　　“啊~原来独龙兄是想和我切磋啊！”姬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四下查看了一番之后，从倒在桌上的午餐残渣中拿起了一根鸡大腿的骨头，握在了手里，“那么请赐教！”
　　包括独龙在内，一众囚犯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直到数秒之后，才齐齐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哈！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
　　谁都没注意到，姬九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被收敛了起来，他那张五官柔和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
　　独龙率先收起笑声，脸上被凶戾所取代：“小子，告诉你一个事儿……叔叔我啊，最喜欢殴打智障啦！”
　　围观囚犯们的起哄声中，独龙手中的匕首划向了姬九的面门，李何过惊恐地捂住了双眼不敢再往下看——这些囚犯这是要姬九的命啊！
　　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啊！
　　“嘭”地一声，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姬九竟是一记扫堂腿将独龙给放倒了！
　　甚至有囚犯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有没有搞错？居然是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将独龙给放倒了？不应该是翻过来的吗？！
　　“你……你小子找死！！！”就连独龙自己也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熊一般咆哮着从地上跳起，开始疯狂地向着姬九挥刀！
　　原本独龙只是想吓唬吓唬新人玩儿的，但现在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然而面前的这个新人囚犯身体灵活得不像话，完美地躲开了独龙挥出去的每一刀！独龙甚至觉得这小子还显得有些悠哉！
　　突然之间，姬九转攻为守，他陡然划动手中的鸡骨头——因为厨师是斜切的，鸡骨头的断口还真有些尖锐，用点巧力不难划开皮肉。
　　鲜血喷溅，那鸡骨头在独龙手上划开一道口子，独龙的匕首已然脱手。
　　没等独龙反应过来，姬九已然闪到他身后，抬脚重重地踹在了对方的腿弯上。
　　独龙感到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后脖颈又挨了一记沉重的手刀，独龙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整个人便脸朝下趴倒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起身，后背一沉，姬九已经压在了独龙身上，那根沾上了血的鸡骨头已经抵在了独龙柔软的咽喉上！
　　独龙的后背立刻出了一层冷汗，不敢再动弹分毫。
　　所有人都看呆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监狱一霸独龙在几秒之内被新人搞定了？这年头西子郡监狱的门槛这么高了吗？？？
　　姬九的室友李何过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他觉得他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这位室友了……
　　“所有囚犯抱头蹲下！”就在此时，数名狱警快步走入了食堂。
　　面对荷枪实弹的狱警，所有囚犯都选择老实配合。众人都以为狱警们是为斗殴事件而来，却听为首的狱警上前两步，继续大声吼道：
　　“山海司来挑人了！想去碰碰运气的人跟我们走！”
　　另一边，西子郡监狱的大门口。
　　监狱的前门广场上，十辆大型运输卡车正停在那里，与之对应的，十列由囚犯组成的队伍正缓缓向前挪动，陆续爬上卡车车厢。
　　这些囚犯在上车前由狱警给他们戴上一个黑色项圈，再摘掉脚铐，随后便可自行爬上车了。
　　“各位囚犯，请积极配合，带上项圈，然后上车就坐等候。各位囚犯，请积极配合，戴上项圈，然后……”
　　广场上的喇叭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女性声音，不少监狱内的囚犯隔着铁栅栏好奇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没看到卡车上的标志吗？这些倒霉催的是要去山海司的武装部了。”
　　“山海司？去那儿干嘛？”
　　“去找死~”
　　……
　　十多分钟后，数百名囚犯已经悉数上车，运着囚犯的运输卡车车队发出引擎的轰鸣声，浩浩荡荡地朝着监狱外开去。车队后方，巍峨造的监狱建筑群越来越远……
　　没过多久，快要开出监狱“灯塔”的光线照射范围时，车队向下进入了一个地底隧道——是的，在这个全世界都被迷雾所笼罩的时代里，人类选择把较短的道路放到了地底下。
　　在当今世界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迷雾中潜伏着无数可怕的“东西”……
　　它们不可名状，超出人类的理解，难以以人力去对抗……
　　因此，虽然这些地底隧道的开挖成本高昂，但总比被迷雾里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屠戮要好。
　　而且如今这年头，能开得起车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这使得这些地底道路不用挖得多么宽敞庞大，也算是减少了地底道路建设的难度。
　　只有一排排白炽灯照明的地底隧道内，运输囚犯的卡车车队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姬九正关切地询问身旁的李何过：“李兄，你没事吧？”
　　李何过满脸的绝望，苦笑着说道：“有没有事都无所谓了……反正到了山海司，大家都得死……”
　　姬九有些不解地问道：“不是说去了山海司的武装部服役，就可以免刑吗？怎么就都得死了？”
　　“每服役一年，可以减五年刑。”李何过用苦涩的口吻道，“然而山海司的武装部，是要去迷雾里执行任务的。别说一年了，能撑过一个月的都没几个……也就是不想老死在监狱里，所以去碰碰运气……”
　　姬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听李何过哭丧着脸继续数道：“而且我们罪犯是归入武装部第三梯队的，第三梯队是不给配枪的……”
　　“第三梯队？什么意思？”
　　“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报名了？”李何过有些无语地看着姬九，解释道，“山海司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把武装部的队员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梯队是有一定任务经验、忠诚可靠的老兵，第二梯队是身份清白但没什么经验的新兵，大部分正常途径加入的新人都会进入第二梯队。
　　“而我们这些罪犯，还有那些背景不干净的危险分子，都会被送入第三梯队，说白了……就是炮灰……”
　　姬九再次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用被拷着的双手拍了拍李何过的肩膀：“李兄，反正咱们都报名了，乐观一点嘛！万一撑到了免刑的那天呢？”
　　“唉……”李何过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胖胖的脸上仿佛快要苦出水来，“也是，反正乐观也不要钱……”
　　就在此时，卡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厢门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迫使众人不禁眯起了双眼。
　　在押运人员的催促下，一众囚犯爬出了卡车车厢。
　　“哇……”姬九惊喜地望着四周，这是一处十分宽旷的操练场，比西子郡监狱的活动广场也不遑多让，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高墙、没有铁丝网——当然，相应的多了很多持枪警戒的山海司战斗人员。
　　姬九大口呼吸，然后赞叹道：“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啊！”
　　“你当是来春游啊……”李何过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狱友，说着也好奇地四下张望起来。
　　这里便是山海司平州分部了，一眼望去，高达近十层的建筑就有好几栋，同样是工业风与九州传统风格相融合的建筑风格，简约、大气，且肃穆。
　　与九洲大部分地方不同的是，山海司平州分部并没有使用“灯塔”来驱散迷雾，而是建在了一座山头上，借用高海拔避开了迷雾的侵袭。
　　尽管是在山上，但基地的占地非常大，李何过怀疑山海司建这个分部的时候是不是把整个山头给炸平了……
　　不远处，操练场上还站着一个有数百人的方阵，李何过心中暗暗嘀咕——估计那就是第二梯队了……
　　“各位囚犯，欢迎来到山海司平州分部。”突然，操练场的广播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众人很快就注意到，前方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但是面庞消瘦、眼神阴狠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穿深灰色的山海司武装部作战服，冷冷地扫了一眼台下众囚犯，随后用他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我叫涂虎，这里的新兵总教官，别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相信你们也没心情听。
　　“山海司设立的目的，是为了从迷雾手中守护九州的山河湖海，故名山海司。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武装部是要进入迷雾地区和迷雾里的怪物拼命的，希望大家不要太怕死。”
　　听到要进入迷雾地区，直面迷雾中的怪物，有些不了解山海司的囚犯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开始懊悔来到这里。
　　“按照惯例，你们将被归入山海司武装部的第三梯队，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然后前往迷雾地区执行任务。
　　“所谓第三梯队，简单来说就是没有配枪、没有自由、没有生命保障。但这里，也是你们这些人渣和垃圾摆脱牢狱的唯一希望。”
　　涂虎扬了扬脖子，一副说得很不耐烦的样子，继续道：“关于这方面，普通罪犯每服役一年，减刑五年，刑期减完并经过审核后可成为自由人。重刑犯和死刑犯服役满十年，可以免罪，经过审核后可成为自由人。立下战功的，还可进一步减刑。”
　　“对了，”涂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接着说道，“你们脖子上的东西叫做‘毒圈’，只要按下遥控器，它就会将毒液注射进你的体内，让你在数秒内死亡。
　　“这种装置的遥控距离是五公里，离开这个距离会被触发，尝试强行拆除同样会被触发，让我看不顺眼也会被触发。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涂虎见台下一片寂静，似乎感到些许满意，再次开口道：“很好，那么……再次欢迎你们加入山海司武装部，垃圾和人渣们。”
　　涂虎说完便转身走下了台，直到此时，囚犯们才反应过来，有人脸上对涂虎嚣张的态度感到愤怒，脸上甚至露出了凶戾之色。
　　而更多的囚犯则是面露绝望，甚至崩溃地软倒在地——他们已经听明白了，在监狱里你至少还能活，而在这里，你随时可能死在某一次任务中……
　　至于那些死刑犯，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死罢了……
　　唯独一人，仅仅那么一人，脸上却是满满的干劲——姬九站在人群之中，仿佛听了一场鼓舞人心的演讲一般，他用力地一握拳，充满干劲地自我鼓励道：
　　“好嘞，加油干！为了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