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黔州之战（中）

　　古霜寒面色严肃，继续说道：“吐蕃人乃是此次征战的主力，人数最多，其主帅正是我此前所见的达玛。此人乃是吐蕃王赤祖赞普的第四子，面黑心狠，剑法高超。其次是由吴昌文率领的安南和邕州联军，看其营寨，人数当不下于万人。牂牁方面，主要是拥护季引蒙蚩的蛮族部落，大约也有数千人。”王祈安不明白巴中各族寨为何会赶来这里，更不明白古霜寒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还当上了刺探军情的探子。不过，他心忧石婷芳等人安危，岔话问道：“古兄可知黔州城内目前情况？”柳空碧代为答道：“我们带你离开王府后，不久就听说黔州军主力被诱出城，半路被伏，死伤惨重。吐蕃军趁机发起攻城，还好王府二公子指挥得当，加上黔州城墙高城坚，易守难攻，才避免了快速陷落。古霜寒颔首补充道：“虽然暂时守住了，不过形势并不乐观，据了解，黔州城内存粮不多，就算固守不出，恐怕也撑不过一两个月。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矩州、锦州、禄州等地收到求援后，能迅速赶来救援。”王祈安讶道：“诸位难道是收到求援信息才赶来的？”柳空碧望了依库兹一眼，后者会意，解释道：“今日危机，是有人提前知会，故我等才能提前赶到此地。”王祈安心想此事该与无为子有关，不过他见依库兹言语讳莫如深，也就不便追问。众人作了一番商议后，王祈安自告奋勇，欲潜入城内打听情况。他与古霜寒一同来到山脚下，正欲分道扬镳时，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二人迅速闪入路旁草木丛中。俩人隐好身形，王祈安趁机将心中疑惑道出：“古兄与九玄天后莫非是熟识？”古霜寒盯着声音传来方向，淡淡道：“当年我师兄弟遇袭，是天后救了我一命，今日只是为了报恩。我这是吐蕃军的打扮，因为众人中，只有我会吐蕃语。好了，其他的不用在问，我亦没兴趣回答。”他像是知道王祈安所想，一口气结束了对话。王祈安哑然失笑，对其态度并不以为忤。这时，前方山道灰尘扬起，领头数骑掣着擎天大旗已出现在眼前。旌旗上书着一个大大的“杨”字，随风飞扬，“朔朔”而响。数百人的队伍齐整有序，马不停蹄，转瞬已从二人眼底驰过。王祈安见其方向是往敌人营寨而去，不由好奇问道：“古兄可知他们是属于哪方阵营？”古霜寒正在凝神细思，摇头道：“不对。这些士兵的铠甲制式与其他四方人马，均不相同。况且，并没有听说哪位主帅姓杨。”古霜寒走后，王祈安并没有往城内方向潜去。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敌人应该趁援兵未至，加紧攻城才对。可按柳空碧的说法，他们在经历一轮攻击未果后，只是在城外立营下寨，再无其他动静。从此前的计划推断，背后的主谋者，环环相扣，算无遗策，不可能在此关键时刻出现如此明显的失误。唯一的可能就是时机未到，他们已有把握能以更轻松的方式拿下黔州城。他们到底在等什么？会否与刚刚的队伍有关？王祈安决定先往敌营一探究竟，再伺机进城。本来有古霜寒在，他没必要多此一举，但古霜寒只能在吐蕃军营活动，其他几方动向他未必能及时获知。王祈安思虑再三，朝刚刚队伍消失的方向追去。夜幕初上，营寨陆续点起了火把。王祈安潜到近处，从寨门飘扬的“吴”字旗帜上看，此处应该是安南军的驻扎所在。当他在细察周围防卫强弱时，寨门外出现了两道人影。一个大汉异常突出，身高足比旁人高出一倍有余。他的肩膀扛着一根两丈余的长槊。此人身形令王祈安联想到了被自己剿灭的流沙泊悍匪龙伯和龙神举兄弟。细看之下，此人满脸横肉，鼻孔外翻，目如鼓蛙，十分难看。与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身边一名身披红氅、满头银发的貌美女子。此女虽是白发撒肩，但年龄看着只有三十五六，其轮廓清晰，柳眉圆瞳，樱唇秀鼻，长得十分动人。不过她的腰间，挂着一把两头开锋、形同双头镰刀的利器，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与其窈窕曼妙的姿态格格不入。“此女想必就是楚流沙说的‘鹤发红颜’沐怜影了。”王祈安心中暗忖。守卫一见俩人，立马洞开寨门。王祈安心中一动，身形闪动，从一看守薄弱处，掠上寨墙，隐在暗影处。他目光追随着沐怜影两人，直到见他们踏入其中一个营帐，才动身掠下，避过沿途巡卫，潜到帐后。吴昌文熟悉的声音响起：“龙将军和沐洞主，两位辛苦了，快就坐。这是达玛王子从逻些城带来的巫山雪芽茶，清香馥郁，色泽明亮，十分难得，两位尝尝。”王祈安果然没有猜错，这两人是吴昌文召来，他暗自惊喜，心想接下来三人定有要事相商。吴昌文的营帐与其他将士并无区别，若非两人带路，自己找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周折。对吴昌文的客套，沐怜影似乎并不买账，道：“我们并非来此游山玩水的，怜影没空再在此陪殿下品茶，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吧。”吴昌文笑道：“既然沐洞主快人快语，本王就直奔主题了。来人啊，请杨将军过来。”片刻后，只听另有一人步入帐内，声音洪亮道：“矩州杨靖见过静海王。”吴昌文介绍道：“杨将军乃矩州统领，此次顺势而为，与赵氏政权分清泾渭，可谓英明之举。”王祈安心中一震，暗呼糟糕，这矩州在黔州正南方，与锦州号称qdN道的铁三角。他们本该是黔州的援军才对，没想到反而投向了吴昌文。沐怜影冷蔑一笑，嘲讽道：“原来是卖主求荣之辈，怜影倒是有幸见识了。”王祈安差点失声发笑，心中对沐怜影好感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