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宣战

　　避难所当中巨大的豁口透露出了耀眼的金光，转瞬间便将舰船连同着船上的所有人都吞了去，很快，随着船头塞入豁口，这尘封了千年之久的天使主避难所的内部场景终于映入了费舍尔的眼帘。
　　却见其中白雾飘飘，就仿佛万年前几重天几重天之上的渺渺云雾，只一眼费舍尔就找回了当初上圣域时候的熟悉感；钩吻看起来在那以后也许久未曾踏足圣域，尤其是圣域已然消失千年，此刻再见也有一些恍惚。
　　“竟然和圣域这么像”
　　避难所内部云雾渺渺，钩吻也忍不住如此感叹，可费舍尔看着看着便意识到不对，他极目朝着云雾边缘眺望而去，忽而发现这整个豁口以内的白雾缭绕尽头处竟然尽皆模糊的石砖模样，看起来和大卫所处的那个避难所差不太多。
　　而前方全是云雾，云雾尽头处却又是原先避难所的模样，这引起了费舍尔的疑惑。
　　这些类似于圣域的云雾都是被哈蒙哈蒙用力量所改变的。
　　云雾之中不少枢机飞进飞出，看起来就像是蜂巢中勤劳的小蜜蜂那样，也不知道在忙活一些什么。
　　此刻，费舍尔身旁的哈蒙哈蒙先一步呵气如兰地为费舍尔解释起来，
　　“奉我的命令，他们在往来现实与灵界为宴会准备物资。毕竟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避难所内部早已弹尽粮绝，不适宜用来作宴会欢了。请往前面接着走，可以着陆的地方就在前方。”
　　在大卫的操纵之下，这舰船便也如其他存在一样栽入这茫茫烟雾之中，很快便将浓浓烟雾中的模样展示出来。
　　浓雾之下满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有着精美雕饰的不同平台，随着费舍尔等人的舰船压入云雾之中，便在下方酿就了一层宽阔的阴影，将好十几位身形扭曲的浑沌种给笼罩在其中。
　　那些混沌种形态各异，费舍尔完全没见过他们的真容，应该都是南天拱极之类比双鱼座等十二位半神层次要低的混沌种。他们各自独立又安静异常，知道的说是来参加宴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此处罚站的。
　　待得费舍尔进入其中，所有混沌种都好像心有所感一样转过头来看向大卫舰船的方向，或者说并不是看舰船，而是在看上方的费舍尔。
　　看着下方同时望上来的混沌种，蕾妮哪怕知道他们所看不是自己，却还是脸色微微一变，微不可察地退后一步，从那些混沌种的目光之中躲避了去。
　　“叮叮叮~”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便从下方飞来了好几位笑颜如花的女性，她们外貌俊美、皮肤光滑、身后带着虚幻光晕的翅膀无不向费舍尔和钩吻表明她们的身份。
　　天使？
　　“欢迎各位光临，请跟随我们降落吧”
　　那几位笑颜如花的女性身上穿着如天使一样的修长白袍将她们的姿态勾勒得婀娜多姿，白皙的肌肤如玉，好像带着点点荧光，和身后驾驶着舰船的大卫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费舍尔和钩吻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点异色，显然是同时发现了不对。
　　天使是没有性别的，大卫那和米迦勒相似的模样才让费舍尔一时认不出来，可眼前这些天使却是有性别的，而且和赫莱尔有过亲密接触的费舍尔还觉得女性天使也和眼前这些前来招待的天使有所区别，只是她说不上那不同是什么。
　　费舍尔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哈蒙哈蒙，
　　“这些便是你在情报之中提到的天使么？看起来和千百年前的天使有所不同。”
　　“嘶嘶”
　　哈蒙哈蒙吐了吐信子，只是说道，
　　“战争之中与我一同封存在此的天使们都还活着。”
　　“是么”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天使”有可能是那些天使变化而来？
　　而除了这些飞上来的天使之外，费舍尔看见下方平台之上、混沌种身边还有不少性别各异的天使，男女都有，都在和旁边的混沌种攀谈招待，可混沌种们却好像完全不准备搭理他们的模样，只是全部都抬头看向天空之上的舰船。
　　整个避难所内部的气氛古怪至极，却又没半点杀机，让费舍尔愈发警惕。
　　“轰隆！”
　　舰船在那几位天使的招待之下平稳靠向了一座平台，舰船将停，动力将歇，驾驶室的大卫就迫不及待地漂浮了出来对哈蒙哈蒙问道，
　　“我的爸爸妈妈在什么地方？”
　　哈蒙哈蒙转过头来伸手指向前方的袅袅云雾，对着大卫和费舍尔其他人说道，
　　“宴会开始之后我便会带各位去见，现在先请往这边来。”
　　说罢，哈蒙哈蒙便轻轻摇晃蛇尾向前了一步，同时还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费舍尔，朝着他伸出了手，似是要牵，
　　“费舍尔先生”
　　“啪！”
　　咦，蕾妮算是发现了，原本这家伙是外来的神祇又是目前可疑的敌人，蕾妮都并未往那方面深思。可这家伙三番五次地仗着自己化身的外貌对费舍尔勾勾搭搭，到底是意欲何为？
　　蕾妮冷着脸，抢先一步拽住了费舍尔一动未动的左手手掌心，抓住了左边的却还不知足，又连忙走到了他身前将右边的也给攥住。
　　这一下来便像是将费舍尔给拘捕一样，让费舍尔脸色愈发无辜。
　　不是，我动也未动你就把我给捕了？
　　迎着费舍尔询问的目光，蕾妮反瞪回去，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如果你让我放心我拘你做什么”。
　　同时，她微微一笑转过头看向哈蒙哈蒙说道，
　　“不劳烦，我们不是瘸子，跟得上。”
　　哈蒙哈蒙吐了吐蛇信，同时歪头道，
　　“月亮仍然不信任我对费舍尔先生无害？”
　　怎么说呢若是哈蒙哈蒙所设真为鸿门宴，那让哈蒙哈蒙接近费舍尔定然有害。可万一哈蒙哈蒙真的如祂所说对费舍尔毫无所害，那岂不是更加恐怖？
　　你一个外来神祇二话不说化身也变成个这模样，那尾巴哟，还一摇一摆的，表情还是这种呆板的似人偶的模样，这岂不更让人警惕？
　　还是那句话，要是费舍尔真的让人省心便也没蕾妮现在的举动了。
　　可见，所谓的改过自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信罢。
　　费舍尔叹了一口气，反攥住蕾妮的皓腕，对哈蒙哈蒙道，
　　“我和同伴们一起，哈蒙哈蒙神祇在前方引路就好。”
　　“嘶嘶”
　　哈蒙哈蒙点了点头，也不勉强，只是晃悠着蛇身先行一步走向甲板下面，蕾妮这也才收了神通，却依旧没让费舍尔放开手。
　　而费舍尔看着她一摇一晃离开的蛇腰，对蕾妮和钩吻说道，
　　“避难所里面的气氛很怪，多加小心。”
　　钩吻倒是讶异地说道，
　　“咦，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哈蒙哈蒙化作的亚人种迷了心智了你看看你看看，这避难所里面，不仅哈蒙哈蒙自己变成了亚人娘，就连那些招待客人的圣裔都分了性别，还特地叫了女性天使前来迎接，全然是为了你啊！”
　　费舍尔懒得搭理他，只是转头看向蕾妮，她已然摸着下巴向前一步看着那些平台上的“天使”，理性分析道，
　　“这些天使身上全部带着哈蒙哈蒙权柄的气息，想必是祂的造物而不是真的天使。这个宴会的确有太多古怪，也不知道祂在想一些什么”
　　“嗯，如果祂单单是为了请我帮忙，那么就算要举办什么宴会也没必要邀请这些看起来毫无相关的混沌种，祂自己说其余混沌种不与双鱼他们同路。”
　　钩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看起来倒像是个好客的，神祇的脾性嘛拉玛斯提亚对其他外神的真实秉性也不甚了解，只是对祂们的权柄有所耳闻，祂真实的模样和情况只能通过几千年前的所作所为来判断而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对此知情的存在都一致认为，曾经的哈蒙哈蒙异常残暴。”
　　费舍尔沉吟片刻，便也牵着身旁蕾妮的手走下了舰船，哈蒙哈蒙正在下方等待，一直回头望着费舍尔，那眸子就和其他混沌种一样，从未离开过他。
　　见他下来，哈蒙哈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突然出乎蕾妮和费舍尔意料之外地又凑了上来，她轻轻面向了费舍尔的侧颊，对他小声道，
　　“双鱼座他们，已经看到你来了。他们就在后方，你应该察觉得到。”
　　话刚刚说完，将要伸手将祂的脸给推回去的蕾妮便也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费舍尔同样如此，便正好能看到那边双鱼座的模样。
　　可正是这看向双鱼座方向的一眼，他却猛然在那远处的云雾缭绕之中看到了一个在此处显得格外突兀的黑发背影。
　　那黑发背影穿着一身北境风格的女仆装扮，头上的黑色长发被紧紧盘着，她倚靠在一处距离双鱼座较为遥远的平台深处，因为这惊鸿一瞥过于短暂，费舍尔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定睛一看，那黑发的背影又是那样真实。
　　“海迪琳？！”
　　费舍尔微微一怔，那一声来自于北境的名称便脱口而出。
　　却见这一方平台之上尽皆混沌种以及似乎是哈蒙哈蒙所造的俊美天使，天使以五颜六色的头发偏多，像是米迦勒的红、赫莱尔的金、加百列的棕都是如此，却独独少了人类常有的黑色，因而这一抹黑色盘发才显得那样扎眼，让费舍尔一眼抓住。
　　他还记得当时去到梧桐树之中埃姆哈特看到了海迪琳变成拜蒙的冲突，因而才去那相伴了瓦伦蒂娜许久的海迪琳就突然消失不见，而此刻竟然径直到了灵界里面？
　　海洋
　　费舍尔呼吸陡然加重，就连抓住蕾妮手腕的力道都不受控制地加重，让蕾妮讶异起来，
　　“海迪琳，又是你认识的什么”
　　蕾妮话语一顿，也转头看向前方，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也一时抓不准费舍尔到底在看哪个方向，只以为是双鱼座那边，却不料海迪琳在离他们老远的方向。
　　而在蕾妮这抬眸一望过后，海迪琳的背影就忽而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云雾之中，已经走向了避难所不知名的深处。
　　“她”
　　费舍尔一脚抬起便要立刻追去，可又忽而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还在身边的蕾妮、钩吻和大卫，心知现在纵然心中有许多想要逮住她的想法，可此刻却不是在自家客厅，而是在哈蒙哈蒙执掌的避难所，与同伴分开已是大忌。
　　他不再追逐，只是死死盯着海迪琳离开的那个方向，对哈蒙哈蒙问道，
　　“那个方向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哈蒙哈蒙也有一些意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费舍尔语调却带了起伏，
　　“那便是宴会之后我要领你们前去之处，我要请求你的事情也与那地方有关。”
　　“”
　　是了，也许海迪琳不，或者说赫莱尔现身只是为了告诉费舍尔一件事，
　　“我人就在此处。”
　　蕾妮感受到了费舍尔攥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前所未有，而且她竟然还能隐隐感觉到费舍尔躯体逐渐加快的心跳，这种反应她几乎从来没从费舍尔身上感受过。
　　潜意识告诉她，能引得费舍尔如此波动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存在，而且一定一定一定，是一个女人！
　　想到这一处，蕾妮的紫眸之中更加多了几分不忿。
　　不是，不是说好了来灵界时间就是完全属于我了吗？
　　当时，桃公说出那一句“他到灵界倒无人作伴”时她还内心窃喜，说那精灵愚蠢，没料到在灵界还有她这位凌驾于所有人认知之外的人在。
　　可没料到这才没过一天，这回旋镖就一下子砸到了她的脑袋里去。
　　那鲸人种小家伙被这鲸人种夫妇带着过来，好好好，一句可怜兮兮的“费舍尔老师”就不知道要勾起多少前尘往事
　　我忍！
　　来了这避难所之后，这哈蒙哈蒙一个残暴的老不死的也要来凑热闹
　　不过还好，费舍尔虽然看起来意动，却也只是对这蛇人的构造好奇，仅此而已，算不得什么逾越之举
　　我忍！
　　现在
　　现在
　　又来一个？！
　　还是我完完全全没有头绪的
　　好像这名字自己熟悉，兴许是他遇到过的哪个人？但他遇到的人这么多，自己当时在灵界也全然是关注他去了，其余的人只挑拣要紧的记，其他的就
　　难不成真是这一点点疏漏让自己漏了什么干系？
　　好好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蕾妮脾气好你当我是纸老虎是吧
　　我蕾妮话撂在这，不管那来的是谁，我来一个打一个！
　　蕾妮抚摸着自己手上费舍尔的手背，表情依旧微笑，可那翘起的嘴角间也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了仿佛要将世界炸烂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