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2章 长河逆泛舟

　　血衣汉子话音未落，众人便感觉到圆形飞地上空，无端浮现出一股吸力。宛若漩涡陡生，将他们全都吸入其中。
　　坠入漩涡之前，李凡再次不经意瞥向那血衣汉子肩担的石柱。
　　在刚刚对方手轻拍石柱的瞬间，李凡便感应到了，道网中有股极其微弱的震颤同步发生。
　　“大道之柱？亦或者，就是大道其一？”
　　“能够肩负大道，而且看上去如此轻松写意。此人的实力……”
　　“恐怕不在无名之下！”李凡心下凛然。
　　无形漩涡，将二十八名新晋仙狩集体吞没。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了一片陌生的星空之中。
　　自道网中传来此次行动的相关信息。
　　“预计真仙，将在半个时辰后到达此处。”
　　“抓紧剩余时间，商议围猎之法。”
　　众人将信息消化的同时，俱是看向虚空中、散发着莫名波动的所谓“仙饵”。
　　静静漂浮的一座青铜棺椁，其上有九龙九凤图案环绕。
　　令人见之心中隐隐发寒的是，棺材盖板的一角，竟已经不知被何人打开。从中传来时有时无的低喃低语声。
　　这声响虽源自青铜棺椁，却好似就在耳后浮现。
　　魔音灌耳，虽一时间似乎对众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既能吸引真仙不辞劳苦，横渡星海。此棺椁定然有其特殊之处。
　　众人沉默观察了少许，最后还是由测试第一名的道渊率先开口道：“鄙人恰好对这仙饵的来源，略知一二。就先抛转引玉，介绍一番。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道渊态度谦逊，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众所周知，如今星海中残存真仙，所求大致有二。其一，对大道之感悟、以证无名之境。其二……”
　　“自然就是避劫躲灾之法了。当年仙界骤然破灭，无数真仙，如蝼蚁般死去。侥幸存活下来的那群仙，随即对逃生苟活之法，也有了极深的执念。据传，仙界破灭后，无名真仙汇聚一处，商议研究出了三种玄妙若神的避难法。”
　　虽然道源说是众所周知，但从这群新晋仙狩们脸上的神情来看，显然这等隐秘，绝非常人能知晓的。大多被深深吸引了，仔细聆听。
　　不过也有人对道渊的这般卖弄，并不以为然。冷漠嗤笑。
　　“据说这三种避难法，可庇佑生灵、渡过世上一切劫难。哪怕是仙界破灭那等灾祸，也能护得安然无恙。”
　　“我们眼前的这青铜棺，就是三避难法中的【渡世玄棺】。这玄棺，似乎联通其他世界，一旦躺入其中，就会彻底在世间消失……”
　　说到这里，有人不禁出声将道渊的话打断。
　　“……彻底消失？这样一来，如何能确定究竟是已经陨落了，还是真的去往避祸了？”
　　这显然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疑问。
　　道渊微微一笑，指着铜棺中上雕刻着的九龙九凤说道：“诸位可曾看见这龙凤图案？人躺棺中，消失不见后。龙凤齐鸣，会最后映照出彼方世界的景象。据说无一不是喜不自胜、拱手相谢的。大抵是将棺中人送往另外世界之际，还能进行沟通吧。”
　　“至于这些图景的真实性嘛……无数真仙、乃至无名真仙对这【渡世玄棺】的趋之若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面前的……”
　　道渊笑了笑：“自然是仿品。”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众人却依旧忍不住叹息。
　　“渡世玄棺，自被创造之初，就是为了帮助仙人们躲避灾劫的。因而当初有大神通者，联合起来，昭告世间所有幸存仙人。并将玄棺气息波动，进入启动之法一并相传。”
　　“有缘者，就可入馆避劫。”道渊娓娓道来。
　　说到此处，这群新晋仙狩中，方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么说来，岂不是当初铸造渡世玄棺的那几位强者，早已经通过玄棺，避世、逃往其他世界了？”
　　道渊点头道：“正是如此！”
　　“玄棺也是他们所留遗泽。据说，真正的玄棺，以一种特殊的规律漂浮在星海间。不断地朝着四方散发宣告波动。我们朔星海，虽然不曾见过真正的渡世玄棺，但已然能将玄棺波动伪造了……”
　　忽有一声冷笑，莫名插了进来：“道兄怎知我们朔星海没见过真正的玄棺？此等神物，若是不曾亲眼所见，又如何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道渊乃至周围仙狩成员，闻言俱是神情一变。
　　但刚刚那道声音，就这么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而且难以分辨，究竟是何人所说。
　　众人互相暗中打量，却似乎并没有找到可疑的对象。
　　眼看场中一时陷入了僵局，有人站出来打了圆场：“道兄且再说说，另外两大避世之法是什么。我们初听如此秘闻，当真是好奇的紧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渊神情也缓了过来。再度开口道：“至于另外两大避世之法嘛，我也只知其中之一。”
　　“正是【逆行舟】。”
　　“逆行舟？”众人纷纷品味此三字含义。
　　道渊神情肃然：“时间长河，奔腾不息，自古向前。这逆行舟，据说能载人于时间长河中逆流而上，穿梭回到一切灾厄尚未发生之际……”
　　“啊！”
　　逆行舟给众人带来的震撼，显然还要远远超过渡世玄棺。毕竟能够逆转光阴，是所有生灵梦寐以求的愿景。
　　激发了众人的讨论热情，议论纷纷。
　　“道兄，这逆行舟，当真被那群真仙们造出来了？”
　　“我看定不可能。若是他们真的返回了过去，为何我们现在，仙界破灭的事实没有半点改变？”
　　“哎，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回到过去，若是历史细节种种发生改变，就如江河改道、在下游自然就形成了一条不同的河流。我们却仍然身处原本长河之中，自然是无法感知到了。”
　　“歪理！照你这么说，我们所处应当随着时间长河的改道而消失才对。为何我等、世间一切仍然存在？”
　　“这……”
　　“时间之理，已经超乎我等所能理解、想象的范畴。两位倒也不必如此较真。”
　　“不过，既然道兄说的如此煞有介事……恐怕逆行舟的存在，并不为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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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最终道渊笑了笑：“逆行舟是真是假，我还真不能确定。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朔星海中那些前辈们，也未必能真的知晓。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传闻罢了。”
　　又有人问道：“这第二避世法，就已经能逆渡时间长河。那么第三避世法，究竟……”
　　新晋仙狩们对逆行舟的讨论，霎时间全都告于段落。全都紧紧盯着道渊，等待着他的讲解。
　　道渊苦笑：“这第三避世法，哪怕在当年的仙人群体中，也没有多少能知晓其底细。但是，凡是知晓其真面目的，全都深信不疑、那是最为完美的避世法。若能掌握了那避世法，世上所有灾劫，全都如过眼云眼。那是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大解脱！”
　　道渊这般说着，眼神中也不由露出浓浓的向往之色。
　　在场众人，无不如是。
　　只是还有一人，闻言更是心中剧震，更要远胜旁人！
　　正是李凡！
　　因为已经从还真的倒计时处，知晓了席卷整个尘世间的破灭灾劫的存在。所以李凡最初在听闻这所谓的三大避世时，心中是满是不屑的。
　　不过这种不屑，在听到第一避世法、渡世玄棺的存在后，就已经消弭无踪。
　　躺入玄棺中，就能前往另外的世界。这里的世界，显然不会是另外的下界星海这么简单。几乎是瞬间，就让李凡想到了【精古苍源】。妖兽一族，能够借其跨越可能性。能够在道湮之劫中存活下来的真仙们，未必不能同样有着跨越可能性的力量。
　　“若只是像妖兽一族那般，随机的跳跃可能性，恐怕还当不得【渡世】一说。”
　　“若那道渊所言不假，凡是跳跃过去的幸存者，全都喜不自胜、拱手相谢……”
　　“难不成，这玄棺还能提前勘测、甚至挑选所能到达的可能性？”
　　李凡心中一动。
　　整个尘世间，还有七百三十六万年的寿命。
　　也就说，必定还有可能性，还能存活七百多万年之久。
　　虽然这个数字看上去并不怎么漫长，但是相较于李凡所在的，已经处在濒死状态下、随时都有可能遭至道湮劫灾祸的【原初】可能性相比。
　　那已经能撑得上长寿了。
　　从仙界破灭之地，若是能寻找到那般乐土。喜出望外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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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渡世玄棺只是让李凡稍感惊讶的话。那么逆行舟的存在，则是让李凡心中无比震动了。
　　李凡是比此间所有人，都要更相信【逆行舟】这一宝物的真正存在的。
　　不提李凡本人身携【还真】此等异宝，光是他在玄黄界中所见到的【坤乾骨手】，就已经说明了古之仙人，已然掌握了跟【光阴】相关的些许神通。
　　“不过，虽能逆转光阴，但道湮之劫的降临、乃是大势。就如世间大地，若是西高东低，那么河流大抵就要自西向东、奔流入海。哪怕能够反复回到河流的源头，重新来过，也无法改变最终东入大海的局面。”
　　“体现在现实中，就是倘若始终无法找到道湮之劫爆发的真正原因，就算一次又一次的逆转时光，也只是徒劳无功。况且，逆行于时光长河上，必定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恐怕，可一可再，不可三啊。”
　　而经过此番的思虑，李凡也明白了，自己的【还真】异宝，跟逆转光阴之宝的大不相同之处。
　　“真作假时假亦真。”
　　“于虚无中，一念凭空造物。”
　　“哪怕是时间的概念，亦因存在而存在。”
　　“还用东流之水作比喻。我之【还真】，就好似能肆意修改大地、乃至天空之情形。”
　　“不但可以使得百川逆流，甚至大地之水、自下而上，奔腾上天，也并无不可……”
　　“这岂不就是，正对应上所谓的大逍遥、大自在、大解脱？”
　　李凡虽已经知晓尘世间末日的存在，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惶恐。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拥有还真，便拥有能够改写一切的力量。
　　在见到末日倒计数字、千万倍的跳跃的画面后，李凡更是笃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若说世上当真有什么大逍遥的避世之法，恐怕唯有【还真】了。
　　道渊的说辞，却是唤醒了李凡一直暗藏心中深处的隐忧。
　　至暗星海内，他曾经所见的真仙于玄黄界默默等候的画面。
　　似乎就昭示了，曾经世上的仙人们，似乎已经知晓了【还真】的存在。
　　如同今天的仙狩一般，早在玄黄界布下了陷阱。
　　只不过，因为莫名的原因，还真迟到了许久。
　　才使得李凡最终逃过一劫。
　　虽然只是李凡的某种猜想，但在今日，听闻了【逆行舟】、第三避世法的传闻之后。李凡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心神变得无比凝重。
　　“尘世间，恐怕是个巨大的玄黄界。”
　　“正如玄黄界中曾经发生的一切。灾祸来临时，有人选择望风而逃，有人选择挺身而出、毅然寻找救世之法。”
　　“还有的人，则是摆烂躺平，虚度余生。”
　　“果真是太阳下无新鲜事。我所以为的秘密，恐怕并非绝密。”
　　“只不过，恰好知晓的那群人，已经不在了。”
　　李凡绝不曾小觑仙的力量。
　　尤其是，能够跨越可能性的真仙们。
　　“若有朝一日，我离开【原初】可能性，前往其他世界。更要小心以对。”
　　道渊一番话，激的李凡思潮起伏、难以自持。
　　好在在场其他人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故而才没漏出破绽。
　　“好了，还是回到正题吧。才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的目标，那位真仙是以【夷】入道。”
　　“何为【夷】？”
　　“视之不见也。我们要小心防备了。”
　　道渊说着，目光扫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