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冲关

　　按李啸的推测，他早已料定，秦濯缨应该是在奔向石山嘴的大卡上，不然鬼子就不用中途停车，他们费那么些周章，不就是为了把秦濯缨转移到大卡上吗。
　　毕竟一群军人带着个女人，容易引起怀疑，那大卡的后车厢蒙着帆布，隐匿一个人，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
　　并且大卡可以载上十几个人，日军小队都可以挤上车，人多，也便于在路上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不过，李啸行事一向谨慎，他是不会放弃，对于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势的严密掌控的，因此他还是派陈衣锦带队，去追击那辆吉普车。
　　因为日本人也有可能这么想，认为对手经过仔细斟酌后，会觉得秦濯缨被放在了大卡上。
　　于是他们便反其道行之，一方面故意加深对方的这种判断，一方面则冒险把秦濯缨继续留在吉普车上，这样的出其不意，反倒可能成功逃逸。
　　在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的情形下，李啸是不会放过，对一切不确定性因素的重视与处理的，任何可能的失误、错判与左计，李啸都要把它们消灭在萌芽状态。
　　远方传来的激烈枪声，让李啸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一把自己又赌对了。
　　疾驰了一段时间，车队来到了石山嘴哨卡，这里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激烈战斗，一辆大卡瘫在路中间，几个轮胎都瘪了，前挡风玻璃被子弹击得粉碎，满脸是血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
　　李啸跳下车，此处哨卡由石丹溧特别行动总队的官兵负责把守，见是总队长亲临，一个军官赶忙迎上前来，李啸见着有些眼熟，原来是曾当过“逃兵”的韩山，如今已是挂着上尉的军衔了。
　　韩山简捷地介绍了刚才的战斗经过，并回答了李啸的一些提问。
　　原来，在高副电话传达了封锁哨卡的命令后，士兵们便用木制的路障把公路拦截了起来。
　　就在不到半个小时前，这辆大卡接近了哨卡，此时哨兵都已进入警戒阵地，信号兵挥旗要求其停止前进，哨卡内外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见势不对，对方非但没有减速，反倒加大油门，试图强行冲关。
　　哨兵们果断开枪，击中了轮胎，击毙了司机，大卡才无奈地停了下来，后车厢的人跳下车，一边还击，一边冲上了公路边的山岭，钻进山林里，跑掉了。
　　对方被放倒了三个人，约莫还有十来个人逃走了，韩山说道，要不是高副说这里面可能有自己人，要他悠着点，注意甄别目标，那么，对方被留下的，就不仅仅是这区区的三个人了。
　　李啸拍了拍韩山的肩膀，慰勉了几句，便把地图摊放在吉普车前车盖上，对着王臣说道：“老王，你带着大熊和狗子，立即开车穿过哨卡，沿着石山嘴边的公路往前开。”
　　“绕到这个地方，你们立马下车上山——”李啸用钢笔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点，然后旋下笔帽，拿笔在地图上的另一处画了一个圈，思忖着说道，“我想，鬼子会翻越这个山豁口，逃往日占区。”
　　“我命令你们，在树梢上穿行，找捷径，直插这个点，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务必抢在鬼子之前赶到这个山豁口，截断他们的退路！”
　　“能行不——”李啸用殷切的目光征询着王臣的意见。
　　“没问题，老臣保证完成任务！”王臣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好，你们即刻出发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李啸信任地拍了拍王臣的胳膊，转头对周全兴说道，“全兴，我们带着小分队，就从这里上山，跟着鬼子的脚印，尽快追上他们！”
　　很快，两拨人马便分头行动开了。
　　来到哨卡边的山脚下，李啸一把夺过周全兴手中的M1903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这可是美国人援助的好家伙。
　　李啸把狙击枪在手上颠了颠，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周全兴说道：“我先上，你带人循着雪地上的脚印，随后跟上。”
　　说完，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跃上山坡上那密林的枝头，施展轻功，在树梢上踏雪飘行，掀下无数洁白雪雾，直把一众人等，看得钦佩不已。
　　花费了不少功夫，李啸赶到了山顶，其他队员已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举目一望，十几个人的鬼子小队，就出现在对面那两座山之间的豁口处，眼看就要翻过豁口，转到山那边去了。
　　虽然根据目视估算，李啸和鬼子小队的直线距离，也就两百来米左右，但李啸想追上他们，要先下到所在这座山的山脚，再爬上对面山上的那个豁口，最少也要花上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山那边没多远就是日占区了，等李啸赶到，对方早已进入他们自己的地盘，到时自然便有恃无恐了，因此目前的形势已是非常紧急。
　　要是对手再留几个人在豁口处阻击，李啸恐怕更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了。
　　所有的计较也就是在一闪念之间，李啸已趴在雪地上，把枪架在一石块上，通过瞄准镜迅速瞄准了目标。
　　有不少鬼子已转过了豁口，人高马大、身体健硕的两个鬼子兵，一左一右挟着秦濯缨前行，离豁口也仅有十来米了。
　　“啪——”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左边的那个鬼子应声栽倒在雪地上。
　　知道遇袭了，右边那个鬼子反应很快，他一把拦腰抱住秦濯缨，将她挡在自己身前，一边利用身前的这个挡箭牌，小心谨慎地防止自己被对手击中，一边惶急地拖着秦濯缨，后退着往豁口靠近。
　　通过瞄准镜，李啸看到，知道有人来救自己了，秦濯缨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使劲地扭动着身躯，尽力阻止鬼子拖着自己向后退。
　　但她的这种努力成效甚微，身强力壮的鬼子兵还是挟持着她，不停地向豁口靠近。
　　在这个严峻时刻，秦濯缨口中堵着的布团，在抗争中掉落了，她扯起嗓子，大声呐喊道：“李啸，是你吗，我知道是你——”
　　“李啸，你开枪啊，开枪打我啊！”
　　风在山谷里呼啸着，秦濯缨的声音在风中时大时小，似乎还带着些许哭腔。
　　李啸通过瞄准镜，盯着她，手指却迟迟无法扣向扳机。
　　“李啸，开枪啊，我命令你开枪——”见李啸这边没有动静，秦濯缨急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李啸，开枪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让我落在日本人手里，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李啸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使劲眯了眯眼睛，咬了咬牙，这才重新把那熟悉的身影，套进了瞄准镜的光圈里。
　　眼看着鬼子拖着秦濯缨，就要转过豁口，李啸的手指慢慢地扣紧了狙击枪的扳机。
　　“啪——”枪声响了，惊飞了，不少几近冻僵的栖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