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塔顶会面

　　朝中有人好办事，到了石凌，有了大人物的引荐，方依卿很快便入职汪伪政府的社会局，还分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宿舍。
　　李啸和方依卿，简单拾掇了一下宿舍房间，便入住了，方依卿睡卧室，李啸只能在小客厅里打地铺将就着。
　　六月中，南京这个大火炉的天气，愈发地热起来。方依卿在卧室里仅着短裤背心，她紧锁房门，开启了防贼、防盗、防假夫君的模式。
　　王臣在洪家商行的秘密帮助下，租了一个房子，电台等设备也已运送到位了。
　　这次军统总部急着派李啸赶赴石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接到了一位高级政治掮客，转交的一本书籍密钥，以及转递的一段话。
　　这位高级政治掮客，能自如地游走于，重庆和石凌两边的上层政治圈，和双方的多位大人物皆交往甚密。
　　他私下通知重庆方面，有石凌方面的大人物，欲投靠重庆这边，请重庆方面派人前往石凌接洽，磋商具体事宜。
　　接洽时间、地点及细节，借用电台，藉由张恨水的小说《啼笑因缘》这本书做密钥，再联络。
　　通信双方不是利用专门的密码本，来进行电台通信加密，却是共享同一本书籍作为唯一密钥，这是一种既简便又安全的联络方式，适用于派遣的间谍使用。
　　如果间谍落网，以后只要另换其他书做密钥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劳师动众地去更新密码本。
　　并且这种联络方式，相对也是比较安全可靠的。
　　使用时，就是一组数字对应一个字，只要发出这个字所在页码、行数、字序，收报方对照书籍查找即可，敌对方若是不知道作为密钥的书籍，就很难破解。
　　但问题是，军统高层有内奸，这样的联络方式应该已被内奸掌握，再用这种方式联络，那就无异于裸奔了。
　　李啸和方依卿刚安顿好没几日，石凌方面那位想易主侍之的大人物，便用电台，发出了接头时间、地点、接头细节和接头暗语。
　　时间定在翌日下午，在玄武区客来茶馆碰面。
　　李啸看着手中的电文，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擦着了一根火柴，把电文点燃，扔进烟灰缸里。
　　随手拿起咖啡杯，咂了一口，沉思起来，那燃烧的火苗映红了李啸的脸。
　　翌日，李啸提早半个小时来到现场附近，就觉得周围气氛不对。
　　茶馆对面，那些个擦皮鞋的、烙煎饼的，以及街上漫步的年轻情侣，都像极是76号的特务，那神态、那眼神、那动作，在李啸这种教授级特务眼里，那还不是原形毕露吗。
　　李啸直接从茶馆门口走过，连一秒都没有停留。
　　选在这种地方接头，在敌方知悉的情况下，那还不是自陷绝地，难道那个大人物脑袋真是秀逗了，就这种水平，应该不至于呀？
　　还是说，对方根本就是来钓鱼的。
　　当晚，李啸发了个电文，写道“今赴约，见狗多，遂退，再约”。
　　那个大人物没有立即回话，倒是重庆方面来电催促，要李啸不可畏首畏尾，临事退缩，贻误策反汪伪方面大人物的时机。
　　李啸看了，暗笑到，还真是有人急着假敌方之手，想除掉自己啊，这么赤裸裸的，都不加掩饰一下吗？
　　想了想，李啸又给刘馨予发了个密电，密钥当然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李啸要刘馨予告知戴老板内奸的事，并把自己拟用小范围梯次划分的方法，揪出内奸的打算，通报戴老板。
　　又过几日，石凌方面的大人物又发出一封电报，约定在后天上午九点，在玄武公园的玄武塔顶见面，并说道，若此次再不赴约，今后就不必再约了。
　　翌日，李啸特意于上午九点前后，到玄武公园踏勘地形，观察了玄武塔周边的情形，望着风景秀丽、层林覆盖的公园，李啸不禁陷入了沉思。
　　最后，李啸似乎意有所动，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微笑，便迈着轻松的步伐，缓缓地离开了玄武公园。
　　接头的这一天，李啸比约定时间早了一点来到玄武公园，他没有走向玄武塔，因为他知道，那里肯定是特务密布。
　　相反，李啸从容不迫地朝公园西北面走去，那里是一片小树林，林中树木枝繁叶茂的，这里游客稀少，因为绝少有人会步入林中。
　　来到林中的一片小空地前，李啸停下了脚步，空地中央就站着一个人，刚好站在玄武塔从远处斜抛过来的塔顶阴影上。
　　和电报中所说的一样，此人手拿一块方帕，在擦着头上的汗水。
　　李啸往前迈了一步，踏进空地的边缘，微微一笑道：“这位仁兄好雅兴啊，刚好踏在这玄武塔顶上。”
　　“呵呵——”那人转过身，从样貌上看，有些胖，约三十来岁，他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这里景色好，游客少，是个观景的好所在啊。”
　　“是吗——”李啸淡然一笑道，“可惜此时，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那样的景色，是看不到了。”
　　“缘源不可极，远树但青葱，眼前的景色不也令人赏心悦目吗？”
　　暗语对上了，李啸拱了拱手，微笑道：“兄台，还真是找到你了。”
　　“这位仁兄能找到这里，也是一位妙人儿。”那位胖兄也笑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
　　其实，李啸自从接到要求再次接头的电报后，就一直在琢磨着对方提出的接头地点和接头方式。
　　汪伪政府的高官，不会都是蠢货，相反不少人应该算得上是人精，精于计算个人得失，置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于不顾，可以说是一种精致利己主义者。
　　所以，对方不会明知不可为，却执意为之，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提出的诸多条件中暗含玄机。
　　李啸经过仔细、反复地研究，终于勘破了其中的玄机，那就是，在阳光拉出的玄武塔塔顶的阴影处碰面，也就是在这片小树林里，从而避开了那一大群的特务。
　　实际上，从暗语中也可以看出端倪。
　　李啸说的第一句，味道就不对，什么叫踏在塔顶上，要也是说站在塔顶上，唯有阴影一说可以完美解释这个疑问。
　　接着对方说的话，也有问题，玄武塔顶游人怎么可能少呢，只有小树林里才没有游人吧。
　　李啸的第二句话，所言为秋景，好像是说时节不对，看不到，其实说的是，在树林里，视线受遮挡，除了枝叶，什么也看不到。
　　最经典的是，对方的第二句话，缘源不可极，远树但青葱，即不可以直接上塔顶这个源头，那就上青青葱葱的小树林里去会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