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月剑映空化清海，苦果自偿味自知

　　死镜术引动，远方魔宫的卜魔张岳立时有感。
　　“引发了？”
　　他神情惊喜，仔细感应自己预留的咒术。
　　“怎么只有一道？”
　　张岳不免有些失望，担忧起来：“以伏衡华的见识，看到一个死镜术引发，还会中同样的招数吗？”
　　为针对伏衡华，为摆脱自己可能存在的某个未来，卜魔张岳可谓费尽心机。
　　不仅特意寻来伏衡华的杀父仇人，还算到伏丹维派遣伏衡华前往北海，特意让二人前往北海阻拦。
　　其目的并未杀人，而是让二魔被伏衡华斩杀。
　　只要伏衡华下手，那么死镜术会将三日内的一切攻击反弹。
　　而这三日，到底有多少攻击？
　　除却与伏衡华的战斗外，张岳掐算时间，特意找来七杀殿主对焦自远、仲从梅进行指点喂招。
　　虽然点到即止，但那是针对金丹修士。
　　卢丰扬和白龙马逃到葬雷区深处。忽然死镜射出剑气，一举击穿卢丰扬胸口。
　　“七杀剑意？这不是魔宫的手段？”
　　卢丰扬果断运转本命剑胎，催动剑胎之锋硬扛剑气。
　　但剑气一道接着一道，配合漫天雷霆，轰得卢丰扬节节败退。
　　白龙马在旁援手，望着一道道剑气往卢丰扬身上砍，暗暗庆幸：这是七杀殿主的手段吧？如果换成衡华来，一剑能砍十个他。
　　这时，伏流徽的神霄一剑吸收漫天雷霆，对卢丰扬脑门劈下。
　　“幸好是化作剑意了。”
　　卢丰扬松了口气，引动天地纯阳之气，千丈赤色神剑迎向雷剑。
　　二剑对轰，水面炸起层层巨浪。
　　潇潇——
　　白龙马疯狂嘶吼，卢丰扬往水下看。
　　幽紫色的水浪下，浮现闪耀明亮的紫色大地。一颗颗宝石鳞次栉比地嵌入“大地”，看得一人一马背后发凉。
　　龙尸！
　　那些闪耀的宝石，分明是龙鳞。
　　而这具尸体——
　　两人往远处看，根本看不到头。
　　“这就是雷龙王吗？”
　　卢丰扬正想着，伏衡华凝练的“太阴金丹”从死镜内爆炸。
　　“这都是哪里来的能源啊！这个法术凭什么把那么多攻击还原？”
　　卢丰扬破口大骂，顾不得下方龙尸，继续逃命。
　　……
　　伏衡华察觉死镜术，脸色彻底黑下来。
　　将焦自远从石棺捞出来，他进行全身上下的仔细检查。
　　死镜术？
　　这明摆着要害自己啊？
　　魔宫那边，自己的危险度有这么高吗？
　　伏桐君走到舟棺处，检查“血魔金丹”的情况。
　　随仲从梅死亡，金丹凝聚的大道灵机也在散去。如果散去了，还阳阵必然停止。
　　“衡华，姑姑这里拖不得。”
　　“我知道。”
　　伏衡华埋头检查一番，在焦自远肩头看到一颗尘埃大小的咒印。
　　这便是死镜术的源头。
　　“带着死镜术，我们还能施展转劫法吗？”
　　伏常清身上的毒素非卢丰扬可比。可别到时候，雷劫还没开始，焦自远直接被毒死了。
　　“自然可以。”
　　伏常清闻言，立刻否决：“太凶险了，你们不要胡来。”
　　虽然挂念卢丰扬，但这对侄子侄女可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伏衡华淡然一笑：“不碍事。卢先生是亲手斩杀仲从梅，引发咒术反弹。只要将劫数转入焦自远身上，设法保他一命，等回头封印起来，三天之后再行斩杀即可。”
　　话虽如此，可保全自己的杀父仇人性命？
　　伏桐君担忧的看向伏衡华。
　　伏衡华此刻已经着手对焦自远刺金针。
　　地魔一脉的生命力可不如血魔。
　　仲从梅重伤之下，还能硬扛一波天劫。换成焦自远，未必能做得到。因此，伏衡华需要设法护住心脉元神，再设法摧残其潜力，让其将一辈子的力量发挥在这一刻。
　　之所以先用仲从梅转劫卢丰扬，留着焦自远配合伏常清作法，伏衡华目的就在这里。
　　伏常清身上的仙毒重，雷劫也重。为了吊住焦自远的命，伏衡华能正大光明地使用一些禁忌之术。
　　先是一套来自葛仙翁的金针法，随后又是薛开传授的毒术，在焦自远的五脏六腑布下五行之毒。
　　此五毒无须毒草毒虫，只需从天地间五行之气提炼。
　　伏衡华依着五脏属性，将金毒藏入肝脏，把水毒藏入心脏，将土毒藏入肾脏，把木毒藏入脾脏，最后的火毒藏入肺脏。
　　五行相克，五毒齐发，逼得焦自远七窍流血，生生从昏迷中惊醒。
　　看到外面一众人，他下意识想要反抗。
　　可泥丸宫被封锁，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无法调动。
　　“别乱来，养精蓄锐，待会儿有你动手的时候。”
　　伏衡华计算他体内法力游走的速度。
　　通过摧残潜力的方法，焦自远伤势痊愈，且更胜以往。
　　在焦自远闭目凝神，打算冲击泥丸宫封印时，伏衡华招呼傅玄星和恒寿将他抬回石棺，然后和伏桐君开始作法。
　　焦自远进去后不久，便解开泥丸宫束缚。但石棺乃息壤构成，坚固无比。没等他打穿石棺，伏常清体内的“桑罗仙毒”尽数转入焦自远体内。
　　“啊——”
　　凄厉的叫声从棺内传出。
　　外面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随后，惨叫变成一声声谩骂。
　　伏衡华手捏印诀，笑道：“阁下还是安心保存气力，以应对天劫吧。”
　　轰隆——
　　雷霆劈中石棺，经过石棺表面的阵法传导，直接钻入焦自远体内。
　　呲——刺啦——
　　右臂多出一块焦炭。焦自远连忙运功疗伤，可下一道雷霆劈下。
　　他不得不运转全力，以魔光在体表形成防御。
　　索性息壤石棺乃大地灵物所成，借助息壤蕴含的土之力，焦自远勉强可以抗衡天雷。
　　伏桐君脚踏天罡步，颠倒阴阳天机，转换伏常清与焦自远的命理天寿。
　　天寿，众生在诞生之初由天地确定的自然寿命。但随着成长，或生病或战斗，一般生灵都无法活到自己的天寿。
　　修真之辈更是如此。
　　筑基三境走完，天寿最高达到一千年。待金丹后，天寿最高一千五百年。
　　然而，天赋出众的修士可以在几十岁筑基，几百岁结丹。结丹五百年，不管你天寿剩下多少，要么化婴劫，要么三灾劫。
　　如伏衡华为例，他为自己推算，自己三百六十岁结丹。八百六十岁必然迎接劫数。纵然未来还有近七百岁，也跟没有一样。
　　等到天寿境，寿元再不受天地束缚，你剩再多的天寿也是一张废纸。
　　眼下伏常清与焦自远便是如此。
　　伏桐君打定主意，要将二人的天寿统统清空，以上千年的残留天寿，换取转劫之法，脱劫之法的顺利实行。
　　伏常清未入金丹，待脱劫后成就金丹，自然又生五百年天寿。
　　所以，天寿清零对她没有半点祸害。
　　伏衡华看着伏桐君作法，低头观察石棺。
　　暗运阴神，心猿遁入石棺内，小心观察石棺中的变化。
　　五毒和“桑罗仙毒”发生反应，焦自远的血肉冒出一个又一个肉瘤，里面长出青黑色的蜉蝣。
　　“啊——”
　　忍着皮肤瘙痒，经脉断裂的奇痒剧痛，他不断在棺内撞头。
　　身上的金针不断摧残潜力，将未来的修行上限摧毁，换取这一刻的法力提高三倍。
　　雷劫对焦自远而言，已构不成威胁。
　　但对伏衡华，心中却越发不爽。
　　“想要顺利渡劫？哪有那么轻巧。”
　　伏衡华看着左右，众人正目不转睛看着这边，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直到伏常清与焦自远命格转换，阴神回归肉身，冰棺开启的那一瞬，伏衡华迅速往石棺内扔出一堆戒指。
　　他绑定自己乾坤戒的十二枚黑器戒指，统统封入石棺。
　　戒指钻入肉瘤，一股股诡异阴冷的气息逐渐交织在焦自远身上。
　　应付雷劫之余，突然发现自己焦黑的左手长出硬毛。
　　“这……老虎？”
　　没等他想明白，右手背部窜出一条细长的鼠尾。
　　“这？这又是什么？那小杂种在鼓捣些什么啊！”
　　心猿化身盯着焦自远的状况，十二黑戒扎根焦自远体内，正在催生十二种动物的体征。
　　“想要把身上的异样净化，跟着我念咒。”
　　心猿传音焦自远。
　　焦自远在反复折磨之下，大脑已然癫狂，根本不听心猿传音。
　　他只好先安抚焦自远情绪，并念诵“地辰净灵咒”，一遍一遍在焦自远耳畔回荡。
　　咒术运行之下，十二黑戒暂时稳定，不再刺激焦自远的身体。
　　等焦自远冷静下来，也随心猿念咒，身上的异样正一步步平息。
　　“奇怪，这个咒术竟然不曾消耗我的法力？”
　　焦自远暗暗奇怪。
　　蓦地，十二黑戒同时放光，地辰之咒从焦自远体内逼出一面镜子。
　　“终于找到了。”心猿看到死镜，咧嘴一笑，直接遁入其中。
　　地辰之咒，是通过十二元辰之力对生灵进行净化，驱除邪祟之力的仙道手段。但这个法术要求的法力储备极高，伏衡华为了成功率，直接消耗三十年寿命来施展。
　　当然，伏衡华所消耗的寿元，乃后天积累的生命力，并非先天而来的天寿。https://
　　生命力通过丹药符箓，天材地宝以及特殊功法恢复。伏衡华的《造化会元功》最擅采天地造化之精，可以自动回复生命力。
　　一百年的生命力消耗掉，伏衡华体内自动运转法力，开始一天一天的恢复。
　　心猿遁入死镜，又消耗一百年寿命来修改这个咒术。
　　……
　　魔宫，张岳面前浮现一张棋盘，赫然是棋仙一脉演化的天地珍珑。
　　随着段四景传道，张岳对这种排布天命，掌控命运的棋仙之术颇感兴趣。
　　论棋仙境界，他已迈入元智境，在东莱金榜留下姓名。
　　观看北海局势，张岳越发失望。
　　“可惜伏丹维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了。”
　　第一面死镜激活，他不认为第二面死镜会成功。
　　但这次失败，日后再想用类似的手段，伏衡华岂会中招？
　　要知道，这次机会可是他与伏丹维斗法布局的结果。
　　伏丹维清楚魔宫会趁机攻击孙子，特意将伏衡华送到北海，以引出魔修为女儿脱劫做准备。
　　张岳清楚伏丹维的意图，依旧将伏衡华的杀父仇人送过来。
　　而伏丹维知道张岳清楚自己的意图，但他另有依仗，默许孙儿去踩这个陷阱。
　　张岳同样也明白，伏丹维知道自己清楚他的意图，也明白对方肯定有依仗。所以才用“死镜术”这种古老时代的秘术，想要打伏丹维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最终依旧失败了。
　　“不过我还有另一道后手。他们往葬雷区去，那就别指望出来了。”
　　张岳望着北海方向冷笑。
　　他清楚伏丹维的意图，在伏常清、伏衡华那边动静出现后，玄钰水域的穆琞天肯定坐不住。会前往北海救援。
　　因此，张岳特意派遣另外一路魔头去引走穆琞天，确保穆琞天不能与伏衡华一行人汇合。
　　“葬雷区那地方，大不了我再牺牲一个门人，只要能把那群人都弄死，照样是我赚了。”
　　正想着，他屁股一阵瘙痒。
　　不自在地扭了几下，张岳发现不对。
　　低头一看，自己屁股上竟长出一撮兔尾巴。
　　“这——”
　　蓦地，张岳胸前冒出一口土剑，狠狠刺入胸膛。
　　他连忙运功挡住土剑，掐指推算。
　　冥冥之中，他的魔眼看见一面镜子。
　　“不好，死镜术。那小子竟篡改我的死镜术，逆转针对目标，让咒术来影响我这个施法者？”
　　……
　　心猿遁入“死镜”空间，在地上不断书写咒文，将目标扭曲为施术者。
　　为此，伏衡华再斩二百年寿元。
　　在焦自远渡劫成功，彻底把伏常清的劫数纳入自身。伏常清在体内凝聚剑胎，以月华异象搅动北海潮汐时，他蓦然出手。
　　“就是现在——”
　　伏衡华狠狠一拍石棺。掌心将息壤扣在棺门，大地之力轰然爆发。
　　“你既属地魔一脉，那就用大地至宝送你上路！”
　　息壤化作一口土剑从棺内刺入焦自远胸膛。
　　“啊——”
　　死镜立时引动。
　　但对象扭曲为张岳。
　　十二生肖特征最先出现在张岳那边。
　　随后，大地息壤凝聚的至强一剑刺向张岳胸口。
　　紧接着，天雷劫数与桑罗仙毒同时爆发。
　　张岳虽然有了防备，但还是被仙毒沾染，刚刚复原的双臂再度化为乌有。
　　然后是白龙马的雷霆、伏常清的剑意以及伏衡华的太阴金丹……
　　……
　　见死镜生效，伏衡华不去关注结果。
　　推开石棺，看到焦自远已经咽气。
　　伏衡华舒了一口气，心中愤怒与怨念总算缓解了些许。
　　再去看另一边的伏常清。
　　当劫数被人替代，她顿觉神清气爽，一切了无因果。
　　水到渠成，剑意与法力在丹田缔结“常月剑胎”。
　　满田月华如水，在空中化作绚烂瑰丽的月光海。
　　这片海，即是伏常清的金丹剑域。
　　“恭喜姑姑脱劫成道，成就剑仙之尊。”
　　伏衡华朗声道贺，旁边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开口道喜。
　　伏常清对众人微微一笑，旋即化作剑光冲入葬雷区深处救援卢丰扬。
　　见这一幕，伏桐君脸色变化：“不好。万一姑姑救人再度受伤，岂非又要被牵连？”
　　“放心，没事。卢先生可是剑仙洲的人，那边不会让他出事。”
　　伏衡华眺望远方，蓦然听到远处水上爆发的一声龙吟，迅速看向舒天赐：
　　“你来之前，你家师长有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秘宝？”
　　“秘宝？”
　　舒天赐茫然：“我出门就出门了，还有什么宝贝吗？”
　　“剑圣没见你？”
　　“见了，临行前，老师见我一面。送我出来时，还特意拍我肩膀一下。”
　　“左还是右？”
　　“右。”
　　伏衡华迅速一拍，舒天赐体内爆发惊天剑气，直直冲入葬雷区深处。
　　感受剑圣之威，伏衡华咋舌惊叹：这一剑，便是老爷子为我寻找的保镖吧？
　　伏丹维既然要让伏衡华帮女儿脱劫，连带也会把卢丰扬救出来。
　　作为师尊，天央剑圣岂能坐视？
　　所以，当日伏衡华带恒寿、啸鱼离家出走，伏丹维便送书信去剑仙洲。
　　剑圣得知情况，让舒天赐去白玱游历。
　　只要舒天赐跟着伏衡华，天央剑圣就能暗中保护，确保伏衡华的安危周全。
　　这也是伏丹维明明知道张岳算计孙儿，还敢把孙儿派出去的缘由。
　　劫仙面前，任你谋算万千，到底扛不住一力降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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