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身人美食

　　“阁下，如果这是您第一眼就相中的美食，那么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一个矮小的半身人用专业者的口吻，微笑说，“三层堡菇是幽暗地域黑暗中最珍贵和最有气质的植物之一，只有遥远的布灵登石城的侏儒才知道其栽培和准备的秘密。
　　从传统上来讲，三层堡菇真菌的根茎通过清洗、浸泡和烘干，可以制作成美味的海绵状面包，这是在古奥伦斯城的市场上最流行的做法。
　　但是，您在市场上绝对找不到的是三层堡菇千层面，这种料理地底侏儒只会保留给自己。所以它的名字叫做：斯涅布里三层堡菇千层面。”
　　布莱恩饶有兴致地望着站在面前的矮胖半身人。
　　半身人一脸微笑，那有些发灰的长发卷在耳边，和优雅光滑的领口平齐，即使在这种只有几个通风口的封闭石室内，身为俘虏的他也穿着裁剪考究的昂贵衣物。
　　任何人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半身人。
　　因为半身人本就是一种喜爱舒适的种族，对和平、安静、壁炉、家以及最重要的食物有强烈的热爱。
　　与人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简单的乐趣是这一独特而雄心勃勃的团队的唯一野心。
　　无论是生活在郁郁葱葱的田园风光中的半身洞穴的奢侈生活中，还是生活在崎岖的冒险之路上，甚至是充当一名奴隶，半身人依然是不断地在食物的两种情感之间交替：品尝和渴望。
　　正因为如此，半身人奴隶是幽暗地域的卓尔城市中待遇最好的，往往都是作为仆从的珍品。
　　布莱恩将目光投向石桌上摆放的丰盛食物。
　　如今，他以奴隶的身份，来到古奥伦斯城已经近两个月，自始至终都待在这间四周封闭的石室，从未离开过半步。
　　庆幸的是，他的待遇还算不错。
　　卓尔巫师给他安排了一个厨艺精湛的半身人仆从，醇酒美食几乎是任他享用。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在这里系统性地学习到了关于幽暗地域的魔法知识。
　　这种特殊的机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布莱恩还真想多待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不断学习，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即将迎来的命运正在快速逼进。
　　毕竟出于对卓尔精灵这个邪恶种族的了解，让他明白，越是好的待遇和重视，就意味着他接下来扮演的角色越危险。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还真做出来了。”他望向桌子上放着的一碗跟意大利面条非常相似的食物，漫不经心地说。
　　这种超凡脱俗的面食是用坚果状的三层堡菇的根茎磨成粉制成的，里面装满了用这种稀有植物的顶部制成的人造蔬菜炖肉。
　　这是一碗令他颇为意动的食物，唯一的缺陷就是盛放食物的碗只有巴掌大小。
　　“乔娜拉主母吩咐过，只要是阁下提出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您。”半身人仍是一脸微笑，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却故意加重一分，仿佛话语中蕴藏着什么玄机。
　　布莱恩闻言，神色一动，他听出了对方是意有所指，露出微笑，“感谢你的帮助，埃尔顿，你让我品尝到了期盼已久的美味。”
　　说完，他意念一动，巴掌大的小碗飞到手中。
　　接着，又集中精神，施展出自己掌握的异能。
　　次级造物术。
　　对于巫师来说，是一个至少需要具备释放四环法术能力，才能够掌握的咒法系法术。
　　但是在精通创造系的心灵术士手中，却只是最低级的一级灵能。
　　其根本原因就是创造系的心灵术士掌握着从星界提取星质能量的手段，根本不需要巫师那般，去准备繁杂的施法材料。
　　所谓的‘星界’，与现实世界的宇宙星空有点类似。
　　据说，多元宇宙一切物质的起源就是在星界诞生的。
　　本来这个观点布莱恩还不甚理解，但自从他掌握了关于心灵术士的创造系知识后，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因为创造系的心灵术士在凭空造物时，并不需要准备昂贵、繁杂的施法材料，他们唯一需要的只有自身从星界中抽取的星质能量或晶体。
　　就像他现在施展的灵能，伴随着浅蓝的光芒在掌心涌动，眨眼间，两根细长的水晶筷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布莱恩在半身人埃尔顿诧异的目光中，慢斯条理地消化了碗里的食物。
　　虽说这两个月时间，他一直沉浸在魔法知识的学习中，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去考虑自己的处境和逃跑的方法。
　　而眼前的半身人仆从，就是他思索逃脱计划的环节之一。
　　这是他经过多次试探验证后，与对方接下的善缘。
　　尽管让半身人帮助自己的这个小忙，对眼前的境况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他却认为有备无患，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不过，布莱恩担心身为巫师的卓尔精灵乔娜拉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能选择用非常隐晦的话语，跟半身人仆从互相传递消息。
　　刚刚两人看似是一场对食物的探讨，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埃尔顿向他传递：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圆满完成了。
　　“阁下，您再来尝尝这个。”半身人埃尔顿看到布莱恩享用完毕，立刻指向另一道美食，俏皮地眨眨眼，笑着介绍道：
　　“如果阁下曾经跟随过商队，或者游历过剑湾一带，一定知道博德之门以东，路程两个月之遥的至绿镇，一座被城墙包围的半身人小镇。
　　那么您很有可能会完全错过这座真正的城镇，因为当古朴的乡村小屋由狭窄的小径连接在一起时，整个地面都显得很拥挤，所以小镇的建筑大多都建立在宽敞的地窖中。
　　这些地窖可以延伸至地下三层楼，那里的半身人居民将地下通道的隧道全部互相连接，然后在这些舒适的，铺有壁炉的地下空间经营商店和旅馆。在那里，您会找到该镇最特色的烹饪：酥炸起司面包配胖呼呼番茄肉汤。”
　　听到半身人滔滔不绝的话语，布莱恩则装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聆听，并在他昂长的话语中搜索着要信息。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若有所思地打量对方一眼，暗自将博德之门和至绿镇记在心里，随即将目光投向有着一串又臭又长名字的食物。
　　显然，半身人埃尔顿帮他办了一件小事，而他若是有幸逃出去的话，也需要完成对方一个小小的要求。
　　其实，对于至绿镇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曾经也有幸去过半身人的地下酒馆品尝过美食。
　　对于埃尔顿口中提到的‘酥炸起司面包配胖呼呼番茄肉汤’，同样也有幸品尝过。
　　半身人不仅了解他们的奶酪，而且还知道无数种料理起司的方法。
　　涂有奶油的面包并铺上一层起司条，撒上调味料，接着下去油炸，然后再切成条状或浸入汤中。
　　这些三明治面包有时还会佐以辣味，根据厨师的心情，常常撒上莳萝、肉豆蔻、罗勒等。
　　附上的汤也是如此，通常是大块的番茄，但偶尔会有光滑的红辣椒泥。
　　它始终保持温暖状态，并且也像是一种蘸酱，一旦奶酪完美的融化在汤里了，它就能被顺口的喝下。
　　酥炸起司面包是半身人最具特色的食谱之一，在剑湾各地很受世人的欢迎。
　　想到这里，他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拿起汤匙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看到布莱恩的神情变化，半身人埃尔顿像平常一样，微笑着鞠了一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对于这种情况，布莱恩早就习以为常。
　　当他享用完半身人送来的美食，像往常一样，再次拿起一本叫做的魔法书籍，借助着蜡烛的光芒，仔细地研究阅读起来。
　　近两个月的学习，他不但了解到这群常年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卓尔巫师们释放法术的基础原理，同时也根据自己掌握的知识，学习到两个还算实用的低级法术。
　　分别是二环防护系法术，和三环咒法系法术。
　　前者可以让目标施展法术时，被自己的法术反噬，后者则是召唤一只挑战等级为5级左右的‘软泥怪’惧噬体，协助自己战斗。
　　身为一名巫师，他非常清楚，真正厉害的施法者并不是他们掌握了多少法术，拥有多少强力的魔法装备，而是他们研究出多少不为人知的奇特法术。
　　因为在战斗之际，若是按照施法者们通用的法术列表去与人决斗，很容易被各种花里胡哨的反制法术针对，或抵消。
　　比如说，当你抬手咏唱，准备释放的那一刻起。
　　一些战斗经验丰富的施法者们，就会瞬间通过空气中涌动的奥术能量，判断出火球的威力和飞行速度、轨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想到应对手段和反击的方法。
　　相对来说，若是施法者释放的是一个极其陌生、不为人知的魔法。
　　那么敌人在应对之时，他们不但无法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法术的作用，想要通过自己的奥秘知识去判定法术特性，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样的话，也就不可能快速想到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抵御手段。
　　所以，施法者们掌握的那些广为人知的法术，一般都是用来对付对法术不甚了解的非施法职业。
　　与真正的施法者对决时，使用这些广为人知的魔法，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这也是他们玩家群体的施法者，很难在原居民巫师手中沾到便宜的真正原因。
　　正因为如此，身为施法者的布莱恩，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学习或研究出专属于自己的魔法。
　　他还清楚卓尔巫师乔拉娜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让他尽一切可能地去了解学习卓尔魔法的真正目的。
　　毕竟他的对手是一名天赋异禀的卓尔巫师，不做点准备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快速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古奥伦斯城中认识的一位年轻的卓尔女巫师。
　　“无论多么森严的社会，总会有一两个离经叛道者存在。”
　　回想起这句话，布莱恩隐隐推测，自己的对手恐怕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奇葩的卓尔另类......
　　若真是如此，他感觉如果选择硬碰硬的话，自己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
　　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改变一下自己原本想好的计划。
　　不管到底是不是她，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你在恐惧什么？”
　　忽然，一道毫无预警的冰冷嗓音从身后传来。
　　正在出神的布莱恩神色一惊，本能地转身面对卓尔巫师乔拉娜·塔克丝。
　　他坐在椅子上，放下手中的魔法书籍，微微抬头，迎上巫师猩红的目光，并意识到，自己这安逸的学习生涯恐怕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