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十八节 谦逊的力量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徐大佑急急起床，想找昨夜的老者，他要向他深深地鞠躬，道歉。寻遍整个山头，也没有得见。这里东方有点亮光，蜂子薛述廉两人正站大巨石之上，看样子要观赏日出，便向两人走去。
　　远远就听到薛述廉说：“家兄他们上层，已然断定，日兵不久就会大举犯我，当此之时，国家破败，内乱纷争，经济割据，国衰民竭，财力不支。难啊！日本日甚一日，我已无可退之地，战事将起。我们要加快把华山和嵩山的无线电台建出来。有些事情，指望国家来做，也不现实，他们的神仙大老太多，总是打不完的架，分不完的脏。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蜂子：“是啊，当此之时，本应团结一致，但我们的国家总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你我兄弟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吧。不过，这战争打起来，我对中国之胜利是心中有数的。即便中央政府不靠谱，共产党他们也总是行的。我们国家是有希望的。”
　　徐大佑见们说的很热乎，心中不快，恶言刚要冲口而出，又收了回去，小声说：“二位早安啊，这日头将出，我们在此共赏嵩山日出，多么美好！”
　　薛述廉听见徐大佑说话，也不回头，说道：“人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有的人，在这嵩山之中睡一觉竟会有如此大的精进，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徐大佑这才想到，这两个一定是看到他满山找那老者的急火火的样子了，想着见到他们俩一定会怒气冲天，怨声载道。但也没想到他并无有发火，才这样说话的。
　　徐大佑就平心静气地说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少室山就是好啊！”
　　蜂子：“大佑，心情不错，来，我们共赏嵩山之日出吧。”
　　三个人并排朝东站着。
　　蜂子说：“观看日出的过程，就是祈福的过程。”
　　徐大佑：“是啊，这个过程，充满敬畏。”
　　薛述廉：“嗯，我们三人都怀有同样的心情。”
　　蜂子：“看，晨曦初露，像个婴儿般纯净，圣洁。”
　　薛述廉：“多像我们的国家，近看，很沉重，远观，朝气蓬勃。”
　　“日头虽然还没有露脸，她的光辉已经把鱼肚白染成了红色了，日头的能量真大哟。”
　　“说能让人听懂的话，啥是日头，是太阳吧。”
　　“是，这里人都这么说。日头，就是日头，这是有讲究的，等你以河南呆时长够长了，你自然会知道。”
　　“好吧，日头来了，看，火焰，火焰一般，嫣红色的，这像是红月牙，她冉冉升起，万丈光芒骤然射出，黑夜一扫而光，明亮的世界来到了人间。”
　　徐大佑：“看，我们头顶的这层厚厚的乌云，好在东方离太阳不远的天空倒是晴朗的。”
　　徐大佑：“光出来的，光穿过前面这些云层，斜射过来，这个光斑真是美。我觉着，光线只有斜着照的时候，才是最好着的时候，这种光有看头，照在物体上也有立体感，空气在这种光线的照射之下，透彻之中还多了些似有还无的颗粒感。”
　　吃过早饭，他们便在山上兜转，测量，计算。一致认为，这里做军用无线对日侦测再合适不过了。
　　等一切测算工作结束，徐大佑才问：“我天不亮，就起来了，一直没见昨晚的老先生，他？”
　　“李老人家姓李，今年应该是62岁了，昨天晚上，我们都入休息之后，他就下山去了。临下山之前，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不把日本人打回老家去，就不要见他了，他也不会再来这个山头。”
　　“啥？他连夜下山？”
　　“对。”
　　“连夜下山，这座山？”
　　蜂子点点头。
　　徐大佑：“飞下去的？”
　　“这老先生，可是功夫在身之人，很了得的。特别是他的《八段锦》很有体会，我年少之时，他曾教过我。你想学的时候，我再教你。我知道，你在找他，要赔个不是，对吧。”
　　见徐大佑还在不可思议地想，就又说了一句：”你不是常说一句话吗，世上事，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你让这老先生去做一只精度很高的齿轮，他做得了吗，他看到你做齿轮的全过程，他会怎么想。“
　　徐大佑点头。
　　蜂子：“高手过招，需要吗？你心中的变化他早就知道了，不会生你的气，反倒是你自此会永远地记住他，他的言行会影响你的一生。但你只要学会了谦卑，才不妄来人世一回。这是他早年对我说过的话。就是人，只有知道了谦卑的真正内内涵，才会活出别样的人生，别会体验别样的人生。我十分相信。”
　　“你说打不败日本人，我就见不着他老人家了？唉！好吧，我使出自己的吃奶的劲，也要打日本人从华北赶出去，从我们的东北赶出去，打出中国去。”
　　“这个老人家，我十分佩服，这样的高人都选择隐居生活，你我之辈还这瞎忙什么？”徐大佑明显有些心中不快。
　　蜂子：“人活在世上，有些人生来是入世之人，在这个世上不停地忙，忙这忙那，尽做些事功。此谓入世人；还有一些人，则是出世之人，他们多是更强调对内心的修炼，把自己的精神提升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上去，再把这种精神提炼、升华出来，用来指导那些入世之人，以解脱他们的烦恼、提升他们的能力，助力他们的事功。那你觉得，你这个人是做事的能力高，还是修心的能力高呢？”
　　徐大佑又本心了，问道：“那你说是事功难，还是修心难。”
　　蜂子：“你不是喜欢看王阳明吗，他认为心中之贼难破，还是山中之贼难破呢？”
　　“嘿！你这个小不点，近来精进不小啊！有理，有理！”
　　山谷间数坐寺、庙、宫、观、庵里透出些或明或暗的光，这光影里又揉进去了多少的光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