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争锋相对

　　攥着资料，眉头紧锁，双眼不自觉反复审阅几次，确定没看错才罢休。
　　扔下资料，端起茶盏俯首凝思。先不管资料真假，提供者可推断跟昨晚幕后黑手一家，也就是日本间谍。
　　把资料递给他存着何心思？共党人员潜伏国党内部正常,军统里有也正常。但能做到科长位置，可见花了不少功夫，也有能力，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军统不成立，坚持下来更能体现不凡。
　　如此不凡，却被日本间谍挖掘出来，被跟踪监视都不知。话说的很明白,昨晚之事跟共党有关,赵雷收到资料毫不顾忌递交周阳浩等云云，无非点明共党不顾及其死活，挑拨离间之意。
　　心里没点不舒服是不可能，倘若顾及自己一点，递交之前总会前思后想，深更半夜压一压总该没问题，或者找人给他送封信，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换位思考也能理解，能成功潜伏军统付出代价太大，做事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应该。总不能冒着暴露风险帮助军统副局长，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从哪方面都允许。
　　想到这也就没有多少气，对于共党他谈不上好坏，都在抗战，也说不上对错。他只做自己该做的，在其位谋其政,一心二用，到哪都说不通。
　　要考虑，资料递给他地目的，让他不舒服记恨共党，同时试探自己？
　　若然资料递给戴春风会怎样？或递到别处并告知，自己依然知道却无动于衷，会不会引起身份之疑，继续针对自己？
　　从昨晚来看，日本间谍势要铲除他，无所不用其极，不得不防。
　　那...
　　自己去抓？
　　也不对，稽查处职权是审查军统内部日本间谍或鼹鼠，没权抓共党。可自己还兼任军统副局长，不管从身份与职权来说，都要把人揪出来。
　　可要是抓，他也有顾虑，倒不是害怕。费尽周折潜伏多年，为的什么他不去想，若是军统一心党国,一心民众,没说的定要抓出来,就算不处罚也不能让其继续留在军统。可事实相反,军统在体现自己价值同时，手越伸越长，颇有掌控局势之感。想比做出的贡献，制造的恐慌与看不见得趋势更甚。
　　外界怎么评价军统？
　　神秘且肆无忌惮杀人放火，栽赃陷害的特务部门，风评很差。差自然有差的缘由，民众且论不上，也不敢招惹军统，真摊上事只能认倒霉，官司打到天上也是这个理。
　　对内，针对国党军政官员，冤假错案不胜枚举，恐军统者更胜恐倭寇。
　　对外，针对共党人员，抗战前没少杀，抗战爆发后虽职责转变，却无一刻放松警惕。白公馆、息烽监狱各个看守所里关押的共党成千上万，手上沾满鲜血。
　　所以说，他对共党潜伏到军统里也无话可说，搞情报，提前预知危机，免于自己同志被残害也可以理解。
　　目前来看，整个共党给民众印象不错，他接触到的共党清廉、正直，有担当。留在军统担任要职，也会无形中影响下面的人，实心办事，环境会慢慢变好。
　　按他心中所想，知道不点破，却会仔细观察。不抓不代表鼓励肆无忌惮往里塞人，视而不见对不起他的身份。
　　如今证据被送到眼前，让他着实为难。可以装做不知情，但戴春风或知道此消息者会漠视吗？
　　怎么办？
　　不确定情报送出去几份，若是就他一份担点风险也无妨，就当没收到。
　　若然送出去几份，自己不抓，戴春风也不会视若无睹，定会连根拔起。
　　理论上，日本间谍走了第一步，没道理不准备后手，容不得他犹豫半刻。
　　想清楚放下茶杯，急忙把第二个文件袋打开，没意外，同样是照片跟文案。
　　许其言，二十八岁，三七年加入军统..现担任行动一处三科二组长，昨夜抓捕江北警察的就是他。
　　好手段！
　　他不得不承认日本间谍的厉害，左右开弓，势要拿下他为止。
　　有件事他可没跟六人透露，临下山前，张致忠交代，要他把家人召回山城，或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否则不能继续兼任稽查处长的职位，时间一个月。
　　让家人回来显然不合适，可在找人结婚生子...他亦有顾虑。失去稽查处，形同废人，军统铁板一块，短时间内毫无作为。
　　要做事，就要保住位子，要保住位子就要尽快找个女人结婚。
　　至于找谁...他说了不算，在等呢，日本间谍出手也好，那些看他不舒服的出手也罢，既能把话递到上面，岂会没后手。
　　眼下顾不得，两份材料揭露两名共党，真假不论，事不做不行了！
　　......
　　戴春风阴沉着脸走进办公室，屁股没坐稳，向颖欣就悄悄来到近前汇报，“局座，稽查处要求让昨夜参与抓捕人员过方寸山接受调查，怀疑跟日本间谍串联，故意制造事端，陷害于他。点名让二处赵雷、谭伦，一处许其言十点之前过去，其余人等十二点之前到稽查处，过了时间登门拿人。”
　　砰！
　　戴春风抓起桌上茶杯摔在地上，“找死！”
　　向颖欣打了激灵，很少看到他发这么大火，她太了解眼前男人，自己想做的事，不管用何手段都会完成。外界觉得他神秘异常，做事果敢，颇有大家之风，在她看来，这个男人，脾气暴躁、性格狂傲，心狠手辣，谁敢威胁他那就等着收棺材板。
　　摔杯子砸碗不稀奇，安排人打扫干净，重新泡好茶，“局座，何必跟他生气，想必是在山上受了责罚，没地方撒气，抖威风罢了，不用管他。”
　　“哼！”
　　烟雾后，一双眼忽明忽暗，随口点了两句开会内容，对他来说不算好消息。
　　向颖欣小脸闪过一丝惊喜，“活该！让他不知收敛，难怪要抖威风，就剩下军统能说句话。也不知道上峰几个意思，为何独独留下军统给他，审查日本间谍？可笑，军统是什么地方，岂会有日本间谍！请他们来，都要斟酌一下，不知所谓。”
　　戴春风挥挥手：“让钟处长来见我。”至于稽查处下达的文件，他压根就当没听到，褚文昊还没那么大脸。
　　“是！”
　　十点，花园公馆门口，一帮杀气腾腾英姿飒爽的女人出现，引得军统人员瞠目结舌。
　　好胆，谁敢来军统撒野不想活了！门前站岗警卫士兵上前呵斥：“干什么的！这里是军统，不想活了。”
　　“费什么话，难道我不知道是军统嘛，赶紧闪开，小心你脑袋。”项顶天从车里钻出来，鼻孔朝天训斥一句。
　　“好胆！”
　　“居然敢来军统撒野，来人！抓了。”
　　“是。”
　　门卫不是看不出，却不会顾忌，军统的人就这么豪横，谁也管不着。
　　眼见抱枪士兵围了过来，“造反嘛！还不退下！”项顶天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稽查处办案速速退下！”
　　“稽查处？”
　　警卫队长挥手拦下，皱眉打量面前猴子，一袭中山装怎么看都有如沐冠猴风范，呸！
　　“证件！”
　　“嘿，真是不懂事，你给我等着！”项顶天威胁带恐吓，从上衣口袋取出证件，“呐，睁大眼睛看清楚，下次过来主动放行。”
　　队长没搭理他，接过红本打开仔细查看，照片、职务都没错，稽查处中校小队长项顶天。
　　“项队长，带人来军统闹事，还是抓人？”把证件还给他，原本是长官该打敬礼，却毫无尊重。原因多多，知道稽查处有权纠察军统纪律职权，很不喜欢，甚至是抵触。
　　“嘿！”
　　“见了长官毫无规矩，居然还管起我的事了。打电话通告，就说稽查处来军统抓人，昨晚参与抓捕之人皆要带回稽查处审查，快点！”
　　队长听到也不敢耽搁，安排人把项顶天挡在门口自己去打电话汇报。
　　十分钟后，向颖欣踩着高跟鞋出现在门口，一身旗袍跟个风尘女子无二。
　　收到消息来看的人可不少，闲着没事的几位处长站在远处看热闹，向来都是军统登门拿人，几时见有人敢来军统拿人。
　　新奇中几分酸爽，感觉变天了。
　　“幺，项顶天，你要造反呢，跑军统来干嘛，小心你的脑袋。”
　　“哈哈...向主任见谅，职责所在，职责所在。”项顶天贱嗖嗖来到近前，嗅了嗅鼻子，“我也是接到命令，来军统拿人，向主任不会刻意阻拦吧。”
　　“哼！”
　　瞅着面前猴子，心里恼怒，刚离开军统几天，居然敢这般跟她说话，杏眼含怒挤出几私冷语：“拿人，好大的胆子！难道褚副局长没跟你交代，稽查处职权范围内只有抓捕军统内日本间谍跟鼹鼠之权，你要拿谁，证据何在！”
　　“交代了，交代了。稽查处做事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绝不敢乱来，拿人自然有证据。”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文件袋，“里面有日本间谍松田虾子的口供，行动二处谭伦小组三百人都跟他有秘密往来。”
　　看到向颖欣柳眉倒竖，笑呵呵解释，“向主任不要误会，日本间谍向来冥顽不灵，胡乱攀扯，真假难辨。不过，稽查处按照规矩要审查一遍，若然证明是胡言乱语，接着就放回来，职责所在，去去疑虑而已。”
　　“不过，有两个人证据确凿，需要即刻抓捕，万望向主任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