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继往开来称太素

　　东海海面上的一块区域，风平浪静，周围数百里，都没有一点海岛礁石的痕迹。这座东海洞天开辟出来，不但是要作为日后学宫的根基，更是要作为整个东海大阵的中枢所在。但是洞天广大，地气浑厚，开辟出来之后，必定会对这两万六千里海域之间，原本的元气脉络，有一定的影响，这些因素，也都要考虑进去。所以徐弘祖最后圈定的地方，是整个东海范围内，元气最为空虚平和，最为稳定之处。诸多地仙都已经站在海面之上，围成一圈，默运开辟洞天的法诀，感应上界。天外那道神光落下来之后，把他们所有人都罩了进去。修为弱些的，如元太溪、徐弘祖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念被引到了一片浩瀚无穷的光之海洋，一掠而去，根本不知道这个过程之中，周围有什么变化。而关洛阳他们的感应，就要稍微清晰一些。关洛阳感觉自己像是在群星之间穿梭，快得不可思议，无数星河漩涡，都被铺在这条神光通道的下方，瞬息远去。神光悠扬，直到没入混沌之间，连接到另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进入那个世界的一角后，上界的一丝天意，承载着他们的心念游荡着，仿佛飘荡在天上，在他们的心念感应范围内，就浮现出了许许多多朦胧的山川形影。有些山川之间，众多修行生灵汇聚，灵脉气数、种种天机，在这些修行者聚居的地方，结合一体，与上界联系颇深，显然是不能被他们选走的。但这里的山川辽阔，有的一片大陆，似乎就比地球的表面积还要巨大，没有修行生灵居住的地方，也多的是。关洛阳这一缕心念被天意承载，自然就能够明白，按照自己这一批人，传达给上界天意的认知感悟，无需仓促选定某座山峰，大可以游览一番，挑选某些灵气丰厚、材质非凡的山岳。片刻之间，他的心念已经浏览过万千山岳，不知不觉来到了陆地的边界，向海面而去。‘是这一界的东海？’他从上界天意中得到这个认知，心头微动。自己要在苍日天师他们那个世界的东海开辟学宫，既然上界也有东海，不如就到海上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目标。关洛阳又浏览了许久，看中了一座岛屿，就呼唤其他人的意念，到这边商议一番，大家都觉满意，事情便定了下来。天意神光一卷，这座岛屿从海面消失，没入虚空，渐渐离开此界。临走之前，关洛阳的心念似乎又瞥见海面上有十座洲陆，形状有点眼熟的。十洲上方的云层中，甚至还有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隔着天意观望，朦朦胧胧也看不真切。“还真是太清赤明啊！”关洛阳轻笑一声，心念已远，穿过两界混沌去了。………………云层中一张凉席漂浮，堆着许多玉简，还有小火炉温着酒。几个人坐在这张宽敞的凉席上，偶尔观望下方东海十洲，品酒看书，谈论道法，处理事务，倒也有几分忙里偷闲的乐趣。其中一个道士，忽然轻咦一声。旁边有人笑问：“玉鼎真人，怎么了？”玉鼎真人说道：“感觉此界的天意，刚才好像载着什么人的目光，看了贫道一眼。”另有一人惊讶道：“天意承载？不会有什么大能准备算计我们了吧，我们团在这边还没开发多久啊！”“那倒不至于，此界的天意比较活泼，就算是他方宇宙来个六星的飞升者，都可能引起天意的一丝反应，而且这边的高人对外来者一向是放任的，要算计也不会等到今天，还这么刻意的露出行迹。”玉鼎真人掐指一算，啧啧称奇，“怪了，似乎没什么恶意，可能还是个熟人。”太清赤明这方宇宙，构造独特，整个宇宙，分为天界，凡间和幽冥世界。三十三层天界和十八层幽冥世界，都广阔无垠。天界越往高处，越是辽阔，从第九层以上，就是容纳群星之处，星云化生，大日燃烧，星辰上栖息生灵等等，此界修士一般所说的天外，指的往往也就是九层天界之外。本土少有人知，他们飞跃九天，遨游星空时，实际上还是在三十三层天之内，甚至，往往只是在第十层天界到第二十层天界之间。幽冥世界，则是越往下，越为辽阔，从第九层幽冥世界往下，容纳的就是种种曾被仙神开辟出来，但已经衰朽，沉降的旧界遗迹，还有已经死亡的星体等等。凡间，四大部洲，八方巨海，虽然也算辽阔，但是跟天界、幽冥比起来，这点面积就显得实在微不足道。可奇妙之处在于，凡间，才是这个太清赤明宇宙，用来接引其他世界飞升者的中转站。太清宇宙的种种修行体系，传播出去之后，别的宇宙间的修行者，但凡藉此修炼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可以感应此界，飞升到这里来。所以，这个凡间所牵涉到的因果缘法，复杂无比，倘若有具体目标，只推算一小块地方的事情还好，推算的范围稍大一些，就会引来天大的负担。玉鼎真人虽然算出是熟人，但也算不出具体是谁，又掐了两下指节，也就放弃了。“算了算了，继续忙这边的事吧。”玉鼎真人感慨道，“这个太清宇宙，虽然不是贫道所见过的仙道组织中最强大的那种，但也已经有了几分鼎盛气象了，很有潜力啊。”“主神空间那边，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乱起来了，我们把握时机，好好在这边经营，到时候也能在大乱之中，多些底气。”他嘿了一声，摇了摇扇子，“贫道运气就是好，当时听蓝蝎子一说，就跑去把关洛阳拉进团了，结果这小兄弟掌握的开发任务，背后的价值比贫道当时估计的，还要大了好多啊。”凉席另一侧，抱着古琴的女子说道：“但是每个世界要有大的发展时，往往都劫运深重，我看这个世界的内部，也即将有大劫要爆发。”“混沌之潮近期这么活跃，各界名义上依附于他们的势力又多，到时候，只怕会有那边的成员，像闻到腥味的鲨鱼群一样游过来。”玉鼎真人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撸了撸袖子，喝了杯温度恰好的烈酒，吐出混着热气的话来。“来就来，谁怕谁呀！”………………蔚蓝海面上，神光照耀，光芒中，忽然浮现混沌气的痕迹。那座岛屿还没有降落下来，它穿越两界而来时，所裹挟的混沌气，已经先沿着神光的轨迹，压到海面上。海面上，顿时被撕开灰蒙蒙的巨大裂口。裂口扩张，如同一只竖眼缓缓张开，神光照在裂口之中，无穷无尽的混沌气涌动而来，填充进去。这个裂口，并不是斩断水流，而是直接撑开了空间，使东海的海水高度不变，但海面积直接增大，或者说，是直接增加了整个星球的表面积。当这些混沌气填充进去之后，上界的那座岛屿也降落下来，就会让被扩张的空间，彻底稳固，不会再有收缩回去的迹象。关洛阳和高兰陵、法雨寺六僧等人，按照事先商量的，让众人所处的位置，大致均匀的分布在裂缝的边缘处。裂缝撑圆之后，继续扩张，他们也就继续退后。须臾之间，混沌气涌动的这片区域，已经扩张到了直径超过八百里的程度，扩张的势头，分毫不减。关洛阳在地仙之中，已经堪称无敌，而参与这次洞天开辟的，还有另外十三名地仙。众人早就预料到，东海洞天的面积之大，将会是前所未有的。但是，当这混沌气已经扩张到直径一千五百多里，还没有减缓的时候，所有近观、远观的人心中，都还是不免浮现一点震惊之意。不过，在东海混沌气直径，即将超越两千里的时候，那座来自上界的岛屿，终于从神光之中，彻底降下，坐落在这片混沌气海面的中心处。混沌气边界扩张的趋势，这才开始减缓，最后，停留在直径约有两千四百里的程度。“东方为苍，其华为日，东华大历，苍日道音！”关洛阳手中飞出两块天仙符牌。前一块符牌大放光芒，化作一团青气，青光璀璨，道歌悠扬，其中的钟鸣之声，尤其清楚，震人心魄。后一块符牌默然无声，只是符牌周围空间微微扭曲，似乎隐约有冷热变化，运转无形巨力遥击，将那些混沌气中涌动的较为剧烈的地方，镇压下去。混沌变化无穷无尽，一旦受激，本来更难抚平，但这块擎天符牌的力量，看似直白，其实在刚直浑厚之中，蕴藏两仪搬运，阴阳玄妙，即使是混沌之气，一时间也摆脱不了两仪搬运的意境，轻而易举地被抚平。但是覆盖两千四百里的混沌气，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每一座洞天福地的形态，其实是都类似于锥形。洞天表面积扩张了这么多，那么深度也会扩张，而混沌气是会把这个立体区域全部填满的。叶广庭和张玄录早年准备的这两块符牌，虽然压服了过半的混沌气，但似乎也顾不到那么周全，还有一些区域，没有被抚平。关洛阳远远观望，察觉到这一幕，飞身而起，来到混沌气上空，手掌向下一压。真空天魔印之中的寓清浊印，隐约在他掌心化作一个金绿二色，近似太极的图桉，缓缓旋转，扩张出去。澹澹的光影扫过，印法的力量，直入混沌气深处，将最后一部分躁动的混沌元气镇压下来。“就是现在。”他面上神采飞扬，袖中飞出四件法宝。森罗玉叶，荒芜神刀，纣绝阴天塔，天阙神众图，全部被投入混沌气之中。那些各施神通，观望东海情形的高手，无论是正是邪，看见这四件天仙法宝，都不禁脸色微动。卫原看着森罗玉叶被投入混沌气深处，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一层青意，哑声道：“哼！好手段。”这四件天仙法宝，都来自魔道，根基就出于魔道，里面历代高手祭炼，留下的魔道功法印记也实在太深。关洛阳之前一直不敢动用，这回借着洞天开辟时，后天混沌气充沛无比，甚至还含有部分先天混沌气，正好用来把这四件法宝冲刷洗炼。虽然混沌气的侵蚀，必然会让这四大法宝损伤一些元气，以后正道想要在其中留下烙印，也会因混沌痕迹，多些阻碍，但是，好歹依旧是天仙法宝的品质。日后再运用这四件宝物时，就可以放心了。关洛阳想了想，把龙宫造化旗也丢了进去。“趁着现在先天后天混沌之气杂处，正是造化万物的最佳时期。”他轻描澹写的说道，“诸位，按照我们事先规划的，速速观想地形，引导这些混沌气，化为实实在在的物质，形成陆地、山峰、水流、矿藏、草木吧！”十三名地仙，各自出手，混沌气化为地层，化为灵脉，最后开始隆起一座座山峰。那五件宝物就直接封存在地层之中，反正等到要用的时候，关洛阳作为洞天之主，再把它们取出，也是轻而易举。而此时的关洛阳，悬浮高空，一指点在眉心，幽蓝色的光芒立刻如万千电蛇，从他身上扩散。如龙如蛇的电芒，噼落到混沌气之间，按照他的心意，在地层中直接造就出大量七色钢的矿藏。他所造就的地面，是一片平原，电光闪烁跳动，又从平地上立起一座座殿宇楼阁，屋舍院落。炼气、灵能、阵法、炼宝、炼丹、咒术等等诸多学科，各有一片区域。每一片区域内，师生生活、讲课功课、实战演练等等，又各有不同的建筑。趁着今天这座洞天福地开辟，关洛阳一口气把整座学宫的基础建设，全部完善。等到洞天福地稳定下来，众人聚首，各自露出欣然满足的笑意。元太溪说道：“这座学宫的师生，日后绝不会只限于东海，直接以东海为名，还是有些局限了。关兄，你也该给起个正式的名头了。”“我参悟后天混沌阵法之道时，很多书籍里面，都提到太素之说，认为太素之道，必然是后天混沌阵法的最初意境所在，至少是混沌阵道的宗源之一。”关洛阳胸有成竹，缓缓说道，“且，太素者，质之始也。”“既是天下阵道宗源，又有初始之意，跟我开创学宫，希望继往开来，传承过去，发扬未来，万象更新的意愿，不谋而合。”“以后这座学宫，就叫太素学宫。”他抬头看天。这一刻，无论远近，所有施展神通，观望此处情形的人，全部都感觉他是在看向自己。“三日之后，就是我太素学宫开山大典，诸位但凡有心的，都可以来，来共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