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药峰峰主的训话

　　唐沙其他们巳时上船，申时便在此地落坐。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月上中天。那坐在第一排的修士方才站起身子，转过头来。
　　初时背对着众弟子，唐沙其见他满头青丝还以为是个面相不过四五十岁的修士。却没想到此人竟是一副二八年华，妙龄少女的模样。前排所有原药峰弟子纷纷起身，双手抱拳，口中齐齐喊道：“参见峰主。”竟是排练过一般。
　　唐沙其他们这些刚刚加入药峰的内门弟子，一副茫然。有的已经跟着那些老弟子站起来，有的还只直起一半身子。“参见峰主”的声音也显得稀稀拉拉。
　　悦耳的声音传来，“看到我这幅样子很奇怪是不是？不错，我就是你们未来药峰的峰主。我担任药峰的峰主已经四十五年，下面这番话我是第二次说，也是我刚进青鸾斗阙的时候，那个时候药峰峰主曾经说过的。我这个人懒，不想想什么新词，就这么一字不改的照着念了。如果你们谁有意见，就努力站在我这个位置来，二十年一次招收内门弟子的时候，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你们有意见，也给我好好听着，将你们的意见用你们那不对等的实力给憋回去。”
　　那药峰峰主说完，眼露精光从她最前面右手边（也就是唐沙其他们的左手边）药峰弟子开始，一一对视，浑身散发着金丹大圆满修士的灵压。前排的几个还能跟他对视一番，方才低头或者偏过头去躲避着摄人的目光，越到后面的修士与她对视的时间就越短。
　　这目光扫视到唐沙其的眼中，唐沙其只觉得这目光分外刺眼，同时背上好似背了一座大山，心中有一个魔性的声音不断传来，“避开这股目光！避开这股目光，你就舒服了。”
　　可唐沙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想着刚刚峰主说的那话。心中就是感到憋屈，偌大的药峰，竟然让一个女的当了峰主。即便我现在实力不若你，但我也不会连挑战你的勇气也丧失。
　　压力越来越大，唐沙其感觉好像过了整个世纪，额头开始渗出点点汗水。突然，唐沙其眼前一黑，委顿在地。原来是与峰主的目光交锋之中，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唐沙其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其实都没超过一息时间。待得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唐沙其精神力稍微有所恢复。站了起来，伸手一摸，额头和后背的汗渍尚未消失。
　　因为精神力耗尽而倒下的内门弟子不止唐沙其一个，等到所有弟子精神力有所恢复，重新站了起来。药峰峰主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错！虽然你的实力不怎么样，可是还有那股热血和斗志。起码没有丧失到连与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听到这里，新进药峰的一个个内门弟子努力站直了自己的身体。特别是一些晕倒的，你是昂首挺胸，气势非凡。
　　峰主的声音接着穿来，“他，娘，的！”不知道为什么，这药峰峰突然画风一变。刚开始，还是一个激励人向上的将军。接下来就变成了一个满口脏话的土匪。
　　“你们这群家伙已经算是不错的啦。当年老娘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老娘刚入门时只是个外门弟子，不然以老娘如此优秀的资质早就被主峰给挑走了，今天也轮不到老娘来给你们训话。当时你知道多少老娘的旧相识，他们都还不如老娘呢。却成了内门弟子，一个个在老娘面前吆五喝六的。老娘就在想，凭什么？老娘如此优秀，却只是个外门弟子，老娘还是大家族子弟出生。可后来老娘的爷爷告诉我，不凭什么！就凭我懒散，就凭我不够努力！从那以后，老娘就发誓，一定要爬到这群人的头顶，将他们踩在脚下。就是凭着这股斗志，老娘从外门弟子做到药峰的内门弟子。最后又从内门弟子做到精英弟子，从精英弟子做到核心弟子。再之后做了长老，副峰主，直到熬死了老头子自己做了峰主。其中哪一步说出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老娘今天说出这番话，并不是要炫耀什么。而是要告诉你们这些新开的，别以为当个内门弟子就了不起了。不过是比其他外门弟子的起步好一点，只要你懈怠了，结果就会告诉你。那些你今天平头直视的，甚至是低头俯视的。来日就会变成你抬头仰视的存在。之后你见了他就得行礼，叫师叔叫师伯，甚至叫师公。”
　　说道这里，峰主有意停顿了一下。忽然大声吼道。“你们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不愿意！”唐沙其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从心中把这三个字给吼了出来。唐沙其上辈子在地球不知道给多少新人做了入职培训，与今天比起来，唐沙其觉得自己还差得太远。
　　“嗯！”峰主从鼻内挤出这个声音。“倒还有那么点意思。”突然，峰主的画风又是一遍，像是入室偷窃的小贼在和同伴低声交流。“你们说，要是有一天，以前叫你们师弟的，给你行礼叫你师叔。那些你们以前叫师叔师伯的，你拍拍他们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一句，师弟呀，不要懈怠，要好好努力呀。这种感觉爽不爽？”
　　“爽！”“哈哈哈！那肯定爽！”“……”
　　以前的药峰弟子都没开口说话，倒是新进的药峰弟子一个个兴奋不已。
　　没等这些弟子说完，峰主继续说道：“想要实现这种场面。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做梦。这个还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这一辈子，想梦都梦不到。”
　　新进的内门弟子之中一片嬉笑之声。接下来，峰主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至于第二嘛。我就送你们一个字儿。那就是。”
　　峰主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扫视全场。最后神情严肃，右手握拳，向天一举。一股巨声从峰主口中传出。
　　“干！”
　　“干！”
　　后面这个干是从场上所有弟子口中发出来的，出奇的整齐一致。唐沙其仿佛要把嗓子都喊破一般，众人汇集起来的这股声音直接冲破了头顶因灵气太过浓郁而形成的灵雾。
　　待得众人稍稍平静一些，峰主接着说道：“当初老头子收老娘为徒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你个小娘皮还算不错，老子知道你，魏彤，魏老头的孙女。虽然，刚开始只是个外门弟子，但你最后能拜在老子的门下，也算得上是幡然醒悟。但老子要提醒你，做了老子的弟子就不要给老子丢人。最后，老子要给你上堂课。这节课，老子在药峰招收内门弟子的时候给所有加入药峰的内门弟子讲过，那是你不在。今天，老子给你补起这节课。”
　　“老头子当时是这么讲的。底下新来的这群小兔崽子，你们给老子听好了。我药峰在每次祭祖的时候，位子可不能乱坐。得看实力，跟老子一个个，一排排的坐好。你在哪个级别就坐在哪一排，在那一排中，你的拳头排在第几，你就坐在哪个位置？你左手边的那个，实力就一定比你强，你就得叫他师兄师姐。不服好办，你把他干趴下，他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即便他不在，他的位置也给老子空在那里。别跟我说你是什么狗屁高贵的炼丹师，你在外面跟敌人、跟妖兽说这些话，看他们鸟不鸟你。抡不动拳头的炼丹师，就是一个只会种地烧锅炉的废物。而我们药峰，就不需要这种废物。如果你们不认同，没关系。等到外门弟子挑战你的时候，你可以故意落败，欢迎转投他峰，我绝对不会阻拦，也不会可惜。对于其他炼器画符的，我也是这句话。有本事你就吃香的喝辣的，没本事，那就不好意思。哪凉快哪呆着去。老子药峰的规矩就是如此，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要想坐到老子现在的这个位置，光是炼丹比老子强还不行，你还得把老子给干趴下了。说了那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们。在修真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修为和拳头才是真的。记住一点，老子的药峰只优待拳头大的。当然，你要能通过一张嘴让别人心服口服，那也是你的本事。在老子的药峰，我不管你使什么手段，只要你不违反门规，不背叛青鸾斗阙，不背叛药峰，我通通不管。吃了亏的废物也不要找我来告状。”
　　“虽然老娘认为，老头子的大部分话都跟放屁一样，没什么价值。但这一堂课，老娘认！老娘补得心甘情愿。你们别以为老娘坐上这个峰主靠的仅仅就是炼丹术，老娘告诉你们，绝大一部分靠的还是老娘的实力。老娘前头那么多师兄，那一个个的炼丹术都比我强。可是有一点，他们干不过我。所以现在是我坐在了这里，他们坐在了下面，转过头来还得叫我一声师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沙其竟然看到那排金丹修士之中有那么几个满头银丝的居然略微低了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