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阶级

　　第836章阶级
　　张克抬手对山峭一指，其身形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五百丈外。
　　接着张克转头对火蛇道：
　　“射箭的手法有很多种，不同的战斗需要不同的手法，如捏弦法、压弓法、侧弓法等。
　　根据姿势也有小架、大架、平架等手法。
　　除了这些控弦之术，还有一些常用的技巧。
　　比如说速射，短时间内快速发射箭矢，这种技巧一般多用在短弓之上，不等弓弦拉满就将箭射出。
　　此外，还有将箭矢射出一般射程之外的抛射、步射、骑射等...”
　　张克说的兴起，忽见火蛇早已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不禁哑然一笑。
　　他不在细述，而是指点火蛇的姿势。
　　令其两脚开立比肩稍宽，脚掌紧贴地面，十趾抓地，膝直，夹臀，直腰、开胸。
　　然后左手握弓，对准山峭扣弦，锁前肩，沉后肩，松胸、紧背，以手牵动背部的力量向后直线开弓。
　　瞄准！
　　松指放手！
　　“嗖——！”
　　一道白线震荡着离开弓弦射向山峭。
　　关于这种攻击会不会对山峭造成危险，没有一个人在意，既然是张克的命令，又怎会让山峭真的发生危险。
　　因此火蛇也心安理得地朝山峭开弓。
　　当听到一声弓弦响动时，山峭也开始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快速冲锋。
　　火蛇使用的是适合此界人族的巨型长弓，箭矢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达到了音速。
　　这在梦境中的那个世界是不可能的，在那里，一柄38磅弓的初速度也不过是每秒四十米左右。
　　而在此界，因为种种原因加持，弓箭的速度堪堪达到了音速，每秒超过四百米。
　　但此刻火蛇与山峭之间有一千五百米远，箭矢需要在空中飞行四秒以上才能抵达。
　　所以，当山峭快速冲锋时，火蛇射出的第一支箭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
　　火蛇一箭射出之后，左手微动就要放下长弓进行察看。
　　张克开口道：
　　“继续射！”
　　火蛇心头一凛，当即再次搭弓，双眼闪动微光，数百丈的距离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只见山峭一个侧身便躲开了箭矢。
　　她有着使用投枪的经验，虽然说不出什么提前量之类的词语，但其中的道理还是懂的。
　　搭弓瞄准山峭，凭借本能再次射出一箭。
　　“嗖——！”
　　这一次不用张克提醒，火蛇反手快速抽出一根箭矢，又一次射出。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线，笔直射向山峭。
　　或许是火蛇当真有远程射击的天赋，只射出数箭后，她便快速掌握了射箭的诀窍。
　　她不在按照张克传授的姿势开弓，而是快速地调整着自己的动作。
　　同时也不在特意进行瞄准，只是凭借感觉飞快地拉动弓弦。
　　“嗖！嗖！嗖...”
　　当火蛇掌握了弓箭的射击之法，山峭陡然发现躲避箭矢的难度大大增加。
　　开始箭矢只在丈许范围内出现，他还能从容躲避。
　　十数秒后，距离火蛇还有近一多半的距离时，他就发现火蛇射出的箭矢支支不离身体左右，且角度也越来越刁钻。
　　“噗——！”
　　山峭一个躲闪不及，被一支白羽射中胸口。
　　出奇的是他清晰地看到这一支箭矢透胸而入，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山峭一呆，忍不住停住脚步低头察看。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张克的声音。
　　“继续冲！”
　　山峭当即不再考虑其他，继续快速向火蛇冲锋。
　　“嗖嗖！”
　　“噗噗！”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旁观看的石熊呼吸变得急促，肾上腺急速飙升，他有一种想要呐喊的冲动。
　　火蛇右手后探拈箭，却一下子摸了个空。
　　一囊三十支箭竟然已被倾泻干净。
　　看着已到二十丈外的山峭，火蛇心中生出一丝不甘，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圈红芒自体内迸发而出。
　　而这红芒随着火蛇心意，瞬间在她指尖凝聚成一根红色箭矢。
　　火蛇不假思索，搭弓、拉弦、松指！
　　“嘣——！”
　　一声独特的震鸣之声响起，一道红光闪电般自指尖射出。
　　“轰——！”
　　一声爆炸声响起，山峭整个人被红芒炸碎。
　　张克略有些惊异地看了连连喘息的火蛇，不想其弓箭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
　　左手手指在身前一点，一圈白光闪过。
　　带着一丝惊慌失措表情的山峭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克伸手一抓，九点白毫自山峭身上飞出落于张克掌心化作九根白羽箭矢。
　　“看到了吧！
　　五百丈的距离，山峭连中九箭，这意味着一名优秀的神箭手至少可以令九名对手在抵达自己身前时被击杀。”
　　石熊、风九树等人何尝没有看出这种武器的强大。
　　正要说话，张克左手向外一挥。
　　身前白光闪动，顷刻间便有近千弓手持弓而列。
　　层层叠叠，如林而立！
　　而在五百张外，则有数倍于己的人族出现。
　　张克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呜啊！”
　　远处的数千人族齐齐呐喊一声，如奔马一般快速向众人所在之地冲来。
　　风九树等人的脸色不禁一变，虽明知这数千人不会给自己等人带来伤害，但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冲锋之势着实令众人为之胆寒。
　　在‘山海界’，他们何曾见过数千人同时冲锋的样子。
　　如山崩！
　　如海啸！
　　风狸看着远处起伏不定的人潮及脚下微微传来的延绵震动，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虽然她马上便醒悟过来又上前一步，可只这一退，便令其他人降低了对她的评价。
　　下一秒，风九树等人见到了此生最震撼的一幕。
　　上千弓箭手齐齐做出射箭动作。
　　拈箭、搭弓、拉弦、松指！
　　“轰——！”
　　同一时间上千支箭矢穿空而出，而由于动作太过统一，同声而出的弓弦响声就像雷鸣一般响起。
　　弓如霹雳弦惊！
　　漫天白羽破空而出，瞬间充斥了风九树等人的视野。
　　弓手没有停歇，继续快速开弓、
　　“轰！轰！轰——！”
　　当第一支箭还在空中飞行之时，箭囊内的最后一支箭也已出手，二十支箭在四秒之内尽数射出。
　　这一瞬间，天空被如雨点一样的箭矢布满。
　　风九树等人心旌摇动地看着空中，热血在胸中盈荡冲涌，无穷战意自心底冲起。
　　“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箭矢破体之声响起。
　　远处只冲出不到百丈的人群如被斩断的粟米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伏在地。
　　待箭雨落下之后，只有零星的数百道身影摇摇晃晃地继续前冲。
　　“嘣——！”
　　箭囊补满的弓手再次搭弓，又是一蓬箭雨落下。
　　数百身影被箭矢透体穿身倒地。
　　“咝——！”
　　长长的吸气声从风九树等人口鼻间传出。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了为何张克会说‘弓’乃战争百兵之首。
　　众人心潮澎湃，或许打赢这一场战争也不会太过困难啊！
　　看到众人的神色，张克当即一盆冷水浇头。
　　“‘弓’的制作并不艰难，因此基本凡是有人族的地方都会有这种武器。
　　就算在本界，只要经过一些年月，这种武器也会被人创造出来。
　　对此刻在本界的界外之人来说，这种武器是很常见的，甚至他们可能还有着比这还强大的武器。
　　比如说弩、炮、投石车等。
　　想要凭借一种武器就取得此次‘道魔之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
　　焰红蚕等人心头一凛，也终于明白了这场‘道魔之争’的残酷性。
　　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器，人族的死伤会比过去不知要多上多少。
　　张克袍袖一挥，众人顿感天旋地转，忍不住再次闭上眼睛。
　　待双目睁开时，众人竟然又出现在洞穴之中。
　　火蛇心神恍惚地四下观瞧，不知道刚刚经历的究竟是真是假。
　　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
　　张克笑道：
　　“长弓制作虽然有些艰难，但只要知道方法，制作并不复杂。
　　我有几册关于弓箭射术及各种箭矢炼制方面的书籍，待我找出来送给你。
　　今日我请焰族长及大家前来的主要原因是想讨论一下下湾部落今后的发展规划。”
　　风狸嫉妒地看了火蛇一眼，又是一个被如意居士看中的人。
　　焰红蚕听到张克之言，心头微微一动。
　　“居士，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出于对张克的尊敬与敬畏，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使用敬称。
　　张克为自己倒了一盏灵茶，缓声道：
　　“部落过去只有千余人，遇到事情略做商议便能决断。
　　如今却是不同，有四十万族人需要你来管理，凭借你一人是根本管不过来的。”
　　焰红蚕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也发现了这一弊端，总感觉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可偏偏她用尽了心力，却始终不能将部落内的各种事情做好。
　　部落就像一个行动缓慢的巨人，明明脑中发出指令，手脚却是无法同步。
　　“一个成熟的团体，必定有着完善的自洽能力，这就是社会制度。
　　此刻部落最需要的就是一套从上至下，可以让所有人都自发地认可、拥护并紧紧围绕这套制度而运转的体系。”
　　张克简单说了一句，接着道：
　　“这套体系首先要有一个核心，那就是部落之主。”
　　他看着焰红蚕道：
　　“伱是下湾部落的族长，也就是这套体系的天然核心，但你一个人是管理不了数十万人的，所以你需要有人为你分担管理。
　　在这里，我在另一个世界有一套体系可以让你借用，至于在这套体系的运转中有不适合的地方，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加以更改。”
　　张克没准备详细讲解梦境中各历史朝代的各种不同社会制度。
　　每一种制度的诞生都有着独特的历史背景和环境，是经过不断地修正与沉淀自发衍生而出的，生搬硬套只会适得其反。
　　张克准备以另一个视角来进行引导。
　　他伸出左手，张开四根手指。
　　“一个社会团体的运转，无论具体施行的是哪一种制度，他都离不开四类阶级的拥护。
　　士、农、工、商！”
　　焰红蚕在心中咀嚼着张克最后道出的四个字。
　　张克缓声道：
　　“任何一个社会团体都会自发衍生出这四类阶级，下湾部落也不会例外。”
　　焰红蚕等人齐齐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地听着张克的解释。
　　“在四类阶级中，‘士’这个阶级的地位仅次于部落之主。
　　也是获益最大、最多的一个，因此这一阶级天生对部落之主这个核心最是拥护。
　　那么什么是‘士’呢？”
　　张克没有提及在梦境中，‘士’的地位是低于诸侯与贵族的，而是直接将其抬升到了部落之主下的第一统治阶级。
　　“‘士’最初指的是辅佐部落之主管理部落的人，他们平时是治民的官吏，战时是战争的主力。
　　因为这一阶级的权柄来自于部落之主的赐予，所以这一阶级会自发拥护部落之主。
　　后来经过对‘士’的职权不停地细化，又分为文士与武士两个大类和无数小类。
　　文士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内政管理，如火蛇，武士的主要职责是战斗，如石熊。
　　士是政策的推动和执行者，他们做基层的官吏，负责管理赋税、鼓励农事、审判民事案件，维持当地治安。
　　做基层军官负责管理军队，做商正负责管理商人，做工正负责管理工人。”
　　此言一出，石熊等人不禁互相看了几眼，顿时明白了什么是‘士’。
　　这是一个几乎囊括了部落所有职司的阶级，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同时他们又对张克口中的农事、赋税、案件什么的不太理解，隐隐约约有所领悟，却又雾里看花说不清楚。
　　张克没有再继续深刻解释，有些事情总要遇到了才会理解，只是解说并不会有任何用处。
　　他接着道：
　　“下面来说什么是‘农’，关于这一点其实大家应该已经有所了解。
　　‘农’指的就是耕作的农夫。
　　想要生存就离不开食物，而只凭狩猎，是养不活下湾部落这四十万人的。
　　所以稳定而又大量的食物是限制部落下一步发展最大的难题。
　　没有食物就会限制人口的增长，而没有人口，部落的发展就会停滞。
　　所以，待春暖花开之后，部落中至少有四成以上的人将成为农夫，靠耕种粟米来获取大量食物。”
　　这一点很好理解，张克简单说了两句便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下面我来说一下‘工’这个阶级。
　　所谓的‘工’指的是手工业者，就是诸如擅长建造屋舍、制作武器、揉制皮革之类的族人。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级，这场四百年之久的战争中，这一阶级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无论是各种武器的大规模炼制，还是防御类甲衣的制作，以及各种物资的筹备都离不开这一阶级。
　　但因为部落中现在族人还处于没有区分阶级的状态，此类人才需要尽快将其筛选出来，焰族长要对此多加重视。
　　最后我再讲一下什么是‘商’。”
　　说到此处，张克不禁有些卡壳，部落之内施行的是公有制，因此并无明显交易产生。
　　想要清楚地解释出这一个概念还真的有些不容易。
　　山峭见张克沉吟，机灵地开口道：
　　“居士，我们部落几年前曾与上湾部落交换过一些盐，这算不算是‘商’？”
　　张克赞赏地看了山峭一眼，笑道：
　　“既然曾经有过交易，那就好解释了。”
　　他看着焰红蚕道：
　　“部落中的人如今没有属于自己的物品，可能对什么是‘商’难以理解。
　　我且简单说一下。
　　‘商’指的是不同的人通过交易互换有无，以此满足自己的需求。
　　刚刚山峭所说的就是一种商业行为，我们需要盐，但是没有，通过付出一些物品来和上湾部落加以换取，达到互相满意的效果。
　　等今后大家有了属于自己的物品，就可以通过这种行为来各取所需。
　　比如说火蛇得到了一根拥有特殊力量的骨头，但她喜欢使用弓箭而不喜欢使用骨头来作为武器。
　　那这根骨头对于火蛇来说就是一种多余的物品。
　　而石熊获得了一根妖物的筋正好可以做弓弦，但他喜欢那根骨头来做武器。
　　这样的话石熊就可以与火蛇进行交换，令两人都满意。
　　这就是‘商’！”
　　“哦~~！”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其实这种行为早已慢慢在部落中出现，只是因为无人理会才没有在意。
　　现在听了张克述说，众人虽有所了解，但却仍然没有深刻的领会。
　　相对来说，其它三个阶级反倒更令众人重视，尤其是‘士’与‘农’！
　　看着众人的神色，张克暗自叹息。
　　这就是跳过自然规律强行攀升文明的害处了。
　　没有了自然而然衍生出的沉淀，就会出现揠苗助长的情形。
　　这一刻，张克忽然对‘道法自然’这四个字有了新的领悟。
　　沉思了片刻，抬头见众人还满含期望地看着自己，张克不由笑了一声。
　　“今日说的已经很多了，在我所在的世界，将这四个阶级的重要性总结为四句话，你们回去好好理解揣摩一番。”
　　紧接着，张克道出了十六个字。
　　“无士不仁，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