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道争

　　飞鸿真君之言是张克没有想到的，不过细细思索一番，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连番对‘天魔’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几天再也找不到一名‘天魔’的踪迹，可能就是被自己惊到了。张克转头看向紫雾弥漫的紫色云霞，略做沉吟，依然道：“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一点一点地蚕食‘天魔’。”飞鸿真君此刻也理顺了思绪。“我知如意道友神通广大，‘天魔’不是你的对手。但其数量众多，万一众多‘天魔’聚拢在一起，道友如何除魔？”张克‘呵呵’一笑，淡淡开口道：“我擅长如意变化，能变花鸟鱼虫，山石草木。可随意出入‘天魔’所在而不被其发现，只要我耐心一点，自可将‘天魔’诛杀一空。”飞鸿真君心头一震，顿时感到有些棘手。张克显然是铁了心准备慢慢将‘天魔’熬死，但这样的局面却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这一次机缘巧合被九天荡魔天尊召唤至此方界域，对他晋阶道君极其重要，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让如意真君破坏自己的计划，但是自己又该如何劝服此人呢？飞鸿真君陷入了沉思。白云之上的众多洞天真君也都暗自思索着两种对策的优劣。飞鸿真君苦思冥想了一阵，在思及张克的出身后，决定从另一个方面来争取张克的支持。“咳咳，如意道友，不知你对晋阶道君境界的关窍了解多少？”作为一脚踏在道君境界门槛的众多洞天真君，飞鸿真君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成就道君，在过去这就意味着是仙人了。无论在场的洞天真君懂得多少相关知识，但多一点了解总是好的。张克想了想道：“我修行的是‘元神法’，想要晋阶道君，需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显化洞天，混元归一方可。”关于晋阶道君的‘天、地、人、神、鬼’五种路线张克没有细谈，只是大略地述说了一下。飞鸿真君微微点头，他修行的也是‘元神法’。略做沉吟，他开口道：“我等如今皆为洞天境界，若是洞天规则法度完善，那么‘混元归一’就是最后一步了。所谓‘混元’，指的是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元气生于混沌之中，处明之内，暗之外。因明暗之间生空洞，空洞之内生太无，太无变而三气分明，玄气、元气、始气。那么，何为‘三气’呢？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气所生在于空，元气所生在于洞，始气所生在于无。故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返一，乃道真也。阳清成天，滓凝成地，中合成人，三者分判，万物禀生，日月列照，五属合真。三气混沌，生太虚而立洞，因洞立无，因无生有，因有生空，观空无之变化，便能虚生自然。这便是‘混元归一’的含义。”张克听的微微入神，‘先天一气宗’自建立起就没有出现过道君。这等在飞鸿真君门中属于普及化的知识，却从没有人掰开来、揉碎了讲过。即便如今‘先天一气南宗’整合了不少的宗门，可有些关窍风华真君等人是不会告诉他的。他的‘洞天’早已圆满，至今无法触摸到晋阶道君的契机，便是因为对这最后一步没有清晰的认知，只能一点一点进行摸索。如今听到飞鸿真君将‘混元归一’的核心清楚地讲授出来，顿有茅塞顿开之感。飞鸿真君扫了一眼略有所悟的张克，接着道：“此外，‘混元归一’也是凝聚‘道果’的过程。”‘道果’指的是‘证道得果’，‘道’为菩提，‘果’为涅盘，涅盘由菩提之道而证，故曰果。‘道果’，谓奉道者经过修行而获得的一种结果，是对“道”的感悟和证明。如《太上洞玄灵宝开演秘密藏经》言：‘生死之法有因果故，故是无常，不名道果；常道之体，非因果故，是故为常，体是果故，故名道果。’道是‘因’德是‘果’，做人做事符合大道规则，自会有所得。‘天道承负、因果报应’。所谓“承负”指两个方面，一个是说如果前人有过失，由后人去承受其责，如果前人有善行则由后人得福。另一个是说天道循环，自然的变化也存在因果报应。好的起因引发好的结果，坏的起因引发坏的结果，从量变到质变。要构成因果，就像种稻子一样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播种，就是起因。拿‘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来看，其中，“春种”就是起因，也就是你开始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开始发芽，所以就像‘一粒粟’一样种到田里去了。其次是缘。这个‘一粒粟’种下去了以后，它需要很多因素才能发芽，譬如阳光、水分、养料、土壤等，包括还不能被害虫吃掉。这一点特别要注意的是，很多念头起来为何没结果呢，因为条件不具足，其实也是有了结果，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但是没有达到伱所要的结果，这就是‘因缘不具足’。大多数的念头都死在这里了，偏偏别人没有关注。这一步很重要，在修行中，这代表着机缘与气运。第三，则是时间。为何种下的稻子无法马上成熟呢，因为需要一个酝酿成熟的时间，时间不够，果也无法形成。最后便是结果。‘秋收万颗子’就是结果，一是说明了时间，二是产生了比对，由‘一粒粟’增长到‘万棵子’，显然因果形成，而且还扩大了好多，这就是正确的‘因’，能够得到更多正确的‘果’。错误的‘因’，由于有违常理，也就收到很多干扰，所以往往结不了正确的‘果’，连错误的‘果’也会受到影响。我等凝聚‘道果’的过程，其实就是将自身一点灵机与某种大道形成影响。在修行的过程中，使这一点灵机如种子一样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经历风霜雪雨的考验，从而获得滋养而成熟。以一点灵机撬动大道规则，在无数的规则中留下自己的印记，使自身成为大道的一份子。简单来说，如果将修行看作是在一条大道上行走并一步步抵达终点。那么每一名修行者走过的路都会在此大道上留下印记。如果你所走的路是别人已经走过的，并且被留下痕迹。比如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名字，这代表着是其他人走过并标识过的。在修行中，这就是其他人的‘道’，如果有一条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别人没有走过，那这条‘道’最初留下的印记与痕迹就是你自己的。殊途同归，每一条‘道’的终点指向一致。‘道君’之境只是修行路上的一个阶段，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通过自己趟出来的‘道’抵达‘大道’的终点。所谓凝聚‘道果’，说白了，就是将自己修行的理念及掌握的一切知识汇聚在一起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吁~~！”张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无数的灵感在思维中跳动、迸射，此起彼伏无有穷尽。原本布满迷雾的前路，如今却像大风将迷雾吹散，清晰地显露出自己所要走的路径。张克有种预感，只需数百年，自己便能成就道君之境。‘传道、授业、解惑’，这素来是修行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今日张克便得到了‘传道’与‘解惑’，对于修行者来说，救命之恩都未必及得上这种指点。为何大宗门的弟子中常常会出现惊才绝艳的天才，除了资源与传承，这种口口相传的指点也是极其重要的。此外，飞鸿真君有一点说的没错。道是‘因’德是‘果’。‘天道承负、因果报应’，做人做事要符合大道规则。‘道果’之中也蕴含着‘因果’之意。既然承受了飞鸿真君的巨大好处，只要他所立下的战争契书中没有明显的错漏，张克决定不再抵制其在此界立下【契幡】。有些债能够早点还，还是快点还了的好。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一下。张克思索了片刻，朝着飞鸿真君拱手道：“飞鸿道友今日之言令如意茅塞顿开，获益匪浅，只是有一点还有些不解，想要请教一下，不知妥否？”飞鸿真君敏锐地察觉到张克的态度，心头微微一笑。“如意道友尽可直言！”张克受抚下颌略做思考，开口道：“对于‘道果’之意我已有所了解，但却又有一丝疑惑。请问，如果你所走的路已经有人在走，那自己继续走下去，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听到张克的询问，飞鸿真君不禁屏住了呼吸。他没有想到张克对‘道’的理解已如此深入，竟然问出如此关键的问题。要知道这一问，即使在飞鸿真君所在的宗门也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获得解答。飞鸿真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其中的关节告知张克。此刻不单单是张克，就连其他的众多真君都眸光灼灼地盯着飞鸿真君。看着沉静如山，渊渟岳峙的张克，飞鸿真君最终还是决定结个善缘。“呵呵，关于此问，师门曾有明训，不得妄传而影响他人修行之路。所以，这一问我就不当众解说了，望诸位道友海涵。”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就和医生一样，你的医术决定着你的地位。想获得尊重，没有问题，凭实力说话，张克能够获得飞鸿真君的重视，凭借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飞鸿真君说着，面朝众多修行者歉意地拱了拱手。随后传音张克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每一条路都代表着独立的‘道’，别人走过了，就意味着他走在你前面。不将他推开，你就永远无法越过他抵达大道终点。因此，‘道果’的凝聚至关重要，且落子无悔。只有你走出别人所没有走出的道路，才能最快地抵达大道终点。否则，你就要将自己所走这条路上的一切先行者尽数撵走、推开。而这，就是……”飞鸿真君看着张克，一字一字地道：“大道之争！”‘轰——！’犹如炸雷响在头顶，又似重锤击中心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张克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道’。大道三千指的是天地、宇宙、规则的运转。但对修行者来说，每一条大道规则都是唯一的、独立的存在。如果有两个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那就必定要分个生死。‘自己的道该如何选择呢？’张克不禁随着飞鸿真君的话语思考起来。“咳咳！”见到张克的神情，飞鸿真君知道，修行者一旦陷入这种领悟当中便会沉迷进去。可现在却不是容张克思考的时机，故此清咳两声以作提醒。张克微微吸了口气，将自己脑中的思绪抛开，双手合拢朝飞鸿真君躬身施礼。“谢飞鸿道友解惑！”飞鸿真君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之‘道果’的凝聚需借人族大势，所以才会想在此界立下【契幡】，此事关乎我能不能晋阶道君，希望道友相助一二。”张克正色道：“道友金玉良言对如意帮助极大，不知道友【契幡】准备如何立下，如意愿鼎力相助。”飞鸿真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总算将此人搞定了，也不枉自己解说诸多隐秘。至于说为了获得张克的赞同而泄露了很多宗门不传之秘，飞鸿真君对此并不在意。没有任何事可以与自己的道途相比，只要能够获得助力，这些知识的付出就是值得的。张克开口之后，明昕真君等人以及其他怀有他念的修行者也就只有‘立幡’这一个选择了。就算同为洞天真君，实力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他们根本没有张克那等随意出入‘天魔’巢穴的能力，也没有在上万‘天魔’中随意击杀‘天魔’且遁走的实力。既然张克都同意‘立幡’，他们也就没有了其他的想法，纷纷出言同意。飞鸿真君朝众人拱拱手。“既然大家都同意‘立幡’，那就请再出两人与我一同与‘天魔’签立战争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