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弃子

　　“鹿天若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便不止是皮外伤这么简单了。”方紫岚幽幽道：“但愿，他日后不会令我后悔。”
　　“后悔？”阿宛摇头道：“以你的性子，若是不把实情告诉鹿天，才会后悔吧？说来也奇了怪了，原先也没见你与鹿天有什么交情，怎么如今反倒操心……”
　　她后面的话方紫岚并未听进去，见状她转了话音，“想来你这些天都未曾好好休息，现在便去睡上一觉，有什么事留待明日再说也不迟。”
　　方紫岚嗯了一声，吃过了药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就听外面吵吵嚷嚷，似是在争吵什么。
　　“外面怎么了？”方紫岚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几分。
　　阿宛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低声道：“鹿天的那群手下和他闹起来了，听说是为了解毒的事。”
　　“闹起来了？”方紫岚皱起眉头，阿宛点头道：“是啊，他们都以为你昨日与鹿天见面，是为了给他解药，可他们哪里知道……”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该不会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故意只告诉鹿天一人，令他们互不信任，分崩离析？”
　　方紫岚抿了抿唇，“若我说毫无此意，你会相信吗？”
　　“不信。”阿宛撇了撇嘴，“纵是兔死狐悲，你对鹿天也没这份情谊。”
　　“我不是兔死狐悲，只是……”方紫岚张了张口，末了轻叹一声，“罢了，我怎么想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外面哐当一声巨响，吓得阿宛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竟是掀翻了她们所住地方的小半屋顶。
　　“这日子没法过了！”阿宛怒气冲冲就要出去找他们理论，却被方紫岚抓住了手腕，“行了，我去，你带着霞儿先走。”
　　“走什么走。”阿宛没什么好气，跺脚道：“要走一起走，若是没有你在身边，我带着霞儿那样的小女孩哪有活路？”
　　方紫岚略一沉吟，颔首道：“既然如此，你带着霞儿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走散了。”
　　“好。”阿宛应了下来，抱着霞儿跟在方紫岚身后，随她走了出去。
　　鹿天看到方紫岚之时，神情变了又变，落在手下人眼中，便是谋划败露的交换眼色。
　　“紫秀，交出解药！”鹿天手下众人齐声高呼，方紫岚摊手道：“解药不在我手上。”
　　“你胡说！”其中一人激愤不已，持刀冲了上来，却被方紫岚一脚踹了出去，“长脑子的就自己想想，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同仇敌忾似的看向了鹿天，“是你私吞了解药，一定是你！”
　　鹿天脸色煞白，愤恨地看向了方紫岚，“你是故意的！昨日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方紫岚敛了神色，寒声道：“从始至终，你和他们，都是弃子。”
　　仿佛所有的怒火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众人将鹿天与方紫岚团团围住，躲在后面的阿宛紧紧搂着霞儿，大气都不敢出。
　　方紫岚神色平静，鹿天咬牙切齿，“好，你们想要个说法是不是？我给你们便是！”
　　他说罢深吸一口气，将此番来桃源村所做之事都一一讲述了一遍，包括他曾起过疑心，却仍死心塌地完成的任务。
　　方紫岚听在耳中，只觉五味杂陈。鹿天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置身其中的敏锐杀手，是最先嗅到危险气息之人。
　　只是，杀孽缠身自知此生只能烂在鬼门的鹿天，从来都是奉令行事，不问是非黑白，是以哪怕所谓的令，要的是他自己的命，他也不会反抗。
　　“黑纱飞鸢上面的金粉，会吸引蛊虫。”鹿天的声音语调从激昂变为淡漠，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承认是弃子的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天哥，我们每日都会放黑纱飞鸢，那上面的金粉，不仅会落在村民身上，就是我们自己……”有人红了眼，痛心疾首道：“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说不定能有法子……”
　　“什么法子？”鹿天破罐子破摔一般无可奈何道：“起初我也不知道引来的是蛊虫，直到紫秀昨日找我……”
　　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们记得平等王随身带着的那个罐子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那里面就是蛊虫。”
　　“你是说平等王也来了？”方紫岚神情一凛，鹿天冷哼一声，“不止平等王，卞城王也来了。十殿来了两殿，便是再有什么异样，谁会怀疑？毕竟他们……”
　　“是鬼门的中流砥柱，是绝对不会成为弃子之人吗？”方紫岚接了一句，握着梅剑的手紧了几分，“所以，那两殿在石县之中？”
　　鹿天和他手下众人都没有说话，像是默认，方紫岚没有追问，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你们若是不愿留在桃源村，想找个风水宝地等死，我也不拦着……”
　　“紫秀。”鹿天厉声打断了方紫岚的话，神情阴鸷，“鬼门，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方紫岚眸光沉沉道：“鹿天，你想做什么？”
　　“我要亲眼看看。”鹿天微微颤抖，却仍站得笔直，“否则，便是死了，也不能阖眼。”
　　“是吗？”方紫岚不置可否，声音轻飘飘的宛若羽毛，却偏偏挠到了鹿天的心弦，他视死如归地大步离开了，手下众人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了上去。
　　阿宛探头探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就走了，这是要去做什么？”
　　方紫岚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阿宛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听到了她怅然的声音，“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什么意思？”阿宛一头雾水，然而不出半日她便知道了答案。
　　诸葛钰前来看望方紫岚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有位颇有威望的断臂村民，领着一群人拼命清路，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