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谁是黄雀

　　命运的因果纠缠不会放过任何人，像是一张笼罩尘世的大网，将每个个体都牵扯其中。偶尔也会形成非常奇妙且戏剧化的效果。比如法外狂徒迪恩，正暗暗琢磨着怎么绑一个命运使徒回来当劳动力，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计划里的“螳螂”。……从迪恩那里回来以后，琪雅拉郁闷了好几天，以至于当她洗完脸，抬头看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小光球时，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又来找我？不是都说了那是个疯子，跟他说不通？”“一个假疯子，怎么可能洗脑一个真疯子？”“我劝你们早点认清现实，或者直接另请高明，我们放过彼此，各自快乐。”光球缓缓飘动到她身边，散发出淡淡白光的同时，内部传出一道悠远的女声。“你是最合适的选择，这是命运的指引。”“是吗？用的哪根指头，怕不是中指吧？”琪雅拉抓起梳子，把头往旁边一扭，露出抗拒的后脑勺。“反正这任务我不接了，你们爱找谁找谁。”本来以为就是顺手的事，谁知道迪恩比她想的可要危险多了。精神状态过分美丽，跟他比起来，琪雅拉都觉着自己显得正常起来了。也对，一个缔造者，还是一个想要吞噬其他文明，一家独大的缔造者，怎么可能是个小绵羊。外表的温和，不能掩盖他思想上的侵略性。一个看起来像是仁君的……独裁者。琪雅拉可不打算再去讨没趣了。这种人的内核足够稳定，轻易不会动摇。简单的言语，触动不了他的意志，甚至可能被反将一军。琪雅拉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见面，总有种被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感觉……反正对面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光球中继续传出声音。“这是只有你能完成的任务，对你和他来说，都是机遇。”“他的身上，有能扭转你命运的‘契机’。”琪雅拉动作一顿，突然扭头，看向光球。让人恍惚间以为是要捕猎的野兽，做出了狩猎的姿态。“这是不可多得的希望，琪雅拉魔女，命运已经向你伸出了手，能不能抓住这只手，机会就在当下。”身旁的白色光球中，传来很多道女声重叠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棋子已经开始在棋盘上攻城略地，你要做的就是辅佐他，帮助他，给他创造成功的契机。”光球漠然地宣告道：“这不是我们的时代，这个时代，没有能承载我们的船。”“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世界，以卵击石，而是等待。”“时间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足以为一艘船，换很多的主人，再过几百年，谁又能肯定，世界由谁说了算呢？”文明会迎来它的创造者，也会迎来它的颠覆者。而后颠覆者再建立新的高楼大厦，等待着新的挑战。这个循环总是如此，也将一直如此。琪雅拉不置可否。“现在，你该去援助我们的‘朋友’了。”“他正需要你的帮助。”琪雅拉翻了个白眼，“送上门的才不会被人珍惜，你见过天上掉钱吗？一个刚发过疯的魔女，硬要往上蹭，傻子都知道有阴谋。”“我们没必要在乎他怎么想，帮助他只是过程，而并非目的。”“他只需要当好一个被下注的棋子，就足够了。”重叠在一起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机械质的冰冷，在房间里回荡着，似乎蔓延而上的冰霜，让人脊背发凉。“……好吧，忘了你们也是独裁者了。”琪雅拉悻悻一笑，用“光抽他没抽你们”的口吻道。“任务交给你了，不要让我们失望。”留下最后一句话，白色光球隐没在虚空中，琪雅拉没作声，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外面阳光正好，她躺在摇椅上，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思考所谓的“任务”。琪雅拉承认，魔女的精神状态确实堪忧，这是连她们自己都认可的问题，但大多数人，也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极端。至少琪雅拉更愿意称呼自己为“观察者”，在必要的时候，插入局中，借力打力，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也是她们帮助迪恩的动机。以现在的局势来看，魔女是不可能成为“开创者”的。所以她们必须等待，等到有人把船开起来，再去考虑抢船的事。这些年来，魔女在暗中发掘了不少有潜力的职业者，大多数时候，她们都只是默默观察，唯有遇上极个别的特殊情况，才会施以援手。而迪恩，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展现出来了足以让魔女下注的潜力。如果迪恩在这里，就会联想到秦朝大一统之后，统一的观念深入人心，新的大一统就会更容易诞生。这是要让他的“大秦”二世而亡啊！简直用心险恶，其心可诛！蓦地睁开眼睛，琪雅拉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一勾，面前的空气瞬间被拉开一道水波般的涟漪，下一秒，一本笔记本，凭空出现，砸入她的怀中。琪雅拉捏着笔记本的一角，将它竖起，羊皮本的封面上，有星座图一样彼此相连的金色星点，琪雅拉随后勾了个图案，笔记本便自动弹开，摊平在了她的眼前。一个缩小的大陆地图，出现在了纸页上。琪雅拉伸出拇指和食指，向外一扩，地图瞬间变化，锁定在了小小的13区处。她静静欣赏了片刻，随后伸手点在13区所在的位置，一枚新的标记，出现在了指尖触及的部位。这枚标记，呈现暗淡的灰色，在一众蓝色、绿色、白色……的光点中，显得颇为不起眼，琪雅拉摩挲着手指，最后还是没有给它点缀颜色。她又将地图缩回原状，五颜六色的标记，在纸页上空亮起，分布在这张地图的各处，琪雅拉看着上面唯一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彩色光点，屈指一弹，将它弹到了新制作的标记点附近。两个标记紧挨在一起，几近完全重叠，彩色标记的光芒，几乎要将新标记完全吞噬，琪雅拉定定看了半晌，才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他标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