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十 投诉车行

　　“小凯就是这么个臭脾气，”韩文敏拍着蔚倩，“他不顺心的时候就是这么乱喊，从小就这样。”
　　蔚倩点点头，“对呀，都是烦心事儿，皮卡坏了是个大问题，唉，我也是一根筋，非得跟他那点工具过不去。”
　　“男孩子在外面闯荡，压力大，你多理解多支持，啊？”
　　“我知道，姥姥，您放心。”蔚倩心里有数，秦凯有他的主意，其他人说啥都没用，她支持他的办法就是不闻不问。等秦凯做出得意的事情，自然会来显摆，干不好他自己不说，蔚倩装作不知，免得尴尬。
　　让秦凯恼火的，是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修车他一无所知，车行说是变压器烧了，要换新的，烧坏的变压器送去福特零件总厂检查原因，新的明天寄到，换上后测试一下，就可以开车回家了，这零件加上人工费五百五。
　　可这变压器好好的为什么被烧坏，车行也不解释，作为工程师出身的秦凯，很难接受这个答案，他可是万事都要知道为什么的。
　　现在却无计可施，只有等明天。
　　第二天等来的消息更让他恼火，车行说变压器装上了，正在传递信息data，到了晚上五点下班，data也没传递出所以然来。六点半，发个email过来，告诉秦凯harness也要换，报价两千二，要不要下单？
　　秦凯查了查，是线路导线版。嗯？再不懂车，秦凯也觉察有些不对了，这个车行懂不懂修理？这可是本镇最大的一家。
　　所以data传输不通是导线版的问题，那么那個变压器是不是真的烧坏了？
　　换了导线版会不会还是不行？下面会换什么？再要几千？快赶上车价了。
　　“不换。”第二天秦凯回到车行，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我要看一看那个换下来的变压器。”
　　“寄给总厂了。”车行的人翻着白眼，一副无赖的样子。
　　“我不在你们这里继续修下去了。”
　　“交钱我们就放车。”无赖把账单推到秦凯面前，五百九十多。
　　“你车没给我修好，还收钱？”
　　“给你换了变压器。”
　　“你没有必要换变压器。”
　　“变压器烧了。”
　　“我不认为变压器烧了，你给我看看，我才能相信。”
　　“就是烧了。”
　　秦凯看着那张无赖的脸，赖不过他，没必要和他耗下去，交了钱，拿回车钥匙，又叫了拖车，拖到另一家小修车行。
　　“你这个车的电线盒里住进一家耗子。”小车行机师查看了二十分钟，回来向秦凯汇报，“电线咬断了，所以你打不起火来。”
　　“耗子？”
　　“常见的，特别是冬天，车里暖和。”
　　“哦。那个变压器没坏？”
　　机师名叫Oren，希伯来语里是大树的意思，范斯汀表弟的名字，犹太人做蓝领手艺工人秦凯还是头一次碰见，Oren摇摇头，“换了新的，我看不出来以前那个是不是坏了。”
　　换整个电线盒，清理耗子窝，小车行要价一千。
　　行吧，能修好一千就一千呗。
　　下午，秦凯把皮卡开回家，马上在车库里查看，果然看见一些耗子屎，哪里进来的？
　　车库的地基是水泥的，高出地面一尺，看不到任何可以钻进耗子的地方。
　　注意力就集中在车库门上，关上门，从里面看不到光亮，所以也不是门的问题。
　　找不到洞口，就没法继续在这里停车，否则又成了耗子窝。
　　两人转悠半天，还是蔚倩眼尖，在车库门框的最下角看见中指大小的一个豁口，“会不会从这里钻进来的？”
　　甭管是不是，先堵上再说。门框是木头的，时间长了，有些糟了，特别是接触地面的地方，泡了水，油漆脱落，糟的就更快。
　　绝大部分的别墅房都是木框架木墙木地板，特别是加州地震带，木结构房屋轻柔韧度大，抗震。但问题就是时间长了木头会朽糟，房主人要经常检查一下房屋情况，拿个改锥敲一敲各处的木头，听到空洞的声音，八成是开始朽了，改锥尖头稍微用点力就能扎透。朽木dryrot，是问题之一，另一个对房屋造成巨大伤害的是白蚁termite。一旦发现要马上处理，以免墙倒屋塌。
　　这些理论上秦凯都知道，动手修理则是另一回事。他看了看蔚倩，“找Dale逮油来修？”
　　不巧修理工Dale逮油到南加州休假去了，下礼拜才回来。秦凯只好上网看视频现学。两个小时后，毕业了，沉着个脸，开车出门，“再去趟五金店HomeDepot买东西。”
　　幸好朽掉的只有耗子洞那一小块木头，暂时用一块铁皮包住，这样耗子进不来。车库里面放下老鼠夹子，花生酱做诱饵。墙角再摆下两块强力胶片。
　　“看今晚能不能逮到耗子。然后再说，咱不能总在这里待下去，我需要回去上课，上班，”
　　“你回去，我可以留下来等Dale。”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周围有野兽，还有坏人。”秦凯揽住蔚倩，“对不起，昨天我吼你，”
　　“有吗？不记得。”蔚倩笑了笑，“瞧，车修好了，洗碗机微波炉都换好了，还多了两天假期，完美。哎，你应该看看姥姥的画儿，棒极了。”
　　“嗯。”秦凯看着蔚倩，真心觉得老天待他不薄，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老婆，“明天一起回家。”
　　第二天一早，秦凯在车库里发现夹到两只耗子，胶片上有只蜥蜴。看来老鼠夹子更有效，又摆下四个。蔚倩把车库门锁密码告诉了Dale，等他度假回来查看，并且把车库加入年检单子上。
　　返回湾区的路上堵车，车流以每小时十几迈的速度爬行，秦凯主驾，有四五个小时消磨，于是脑子里转着修车的经历，越想越气，那个福特大车行就是个骗子，欺负他不懂车吗？还是欺负他亚裔不争？扣下皮卡为质，抢了六百块。
　　钱倒是不多，秦凯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蔚倩，伱有Yelp账号？”
　　“有啊。”Yelp是一个用户给商家写评价的网站。
　　“给他们一个差评。”
　　“哦，好的。”
　　秦凯查到了加州消费者保护协会的号码，明天就去投诉，不止是为自己讨个说法，也避免将来其他消费者再被欺骗。
　　消费者协会没有接受投诉，给了秦凯另外一个号码，是加州车行管理局，希望管理局能够出面为双方调解。
　　秦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信用卡公司打了电话，因为有争议，请信用卡公司先不要付给车行那六百块。然后给管理局打了电话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