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一心多用

　　“蔚倩欺负你？”秦凯看着美姗，下午三四点，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刻，楼下热哄哄的，楼上更热，热气上升是原因之一，这楼上的窗户开的时间也长。
　　秦凯燥热的心烦，一进家门就知道热是咋回事，正在气头上，“你放煤气把自己熏糊涂了吧？”
　　美姗撇了撇嘴，“哥，你看，你还没到家，告状倒告的快。还说不是她欺负我？”
　　美姗的嗓门高，声音刺耳，秦凯懒的说话，找不到扇子，抓起桌上几张纸扇着，“还怎么你了？”
　　“反正怎么看我都不顺眼，连我洗个衣服也指手画脚的。”
　　一句话提醒了秦凯，从窗口能看见后院晒台上招展的内衣，“干了就收吧，多难看。”
　　美姗双手一拍，终于找到契入口，“我也说难看，她非让我在外面晾。”
　　“你原先在屋里？”秦凯挑起右眉，完全能想象到什么个情形。
　　“啊，对啊，藏在衣柜里，谁都招惹不到嘛。”美姗得意地笑了。
　　秦凯把手里当扇子的纸摔在桌上，“你以为国内啊，水泥墙不怕水，这边房子都是木结构纸板墙，水渗到地毯里墙里就会生霉，有毒的。”
　　这煤气加霉气，噢，还有热气，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同父异母妹妹，来的第一天就显露出想都想不到的破坏力，而处在危险之中的是自己亲爱的姥姥和老婆，秦凯的声音严厉起来。
　　美姗识趣，一看气氛不对，马上低了头，轻声嘟囔着，“我又没洒水，两件内衣呗，至于长霉？”
　　秦凯挥了挥手轰人，“去收衣服去。”
　　美姗往门口后退着，目的没达到，心里不痛快，“哥，咱都姓秦，你不能向着外人，也欺负我。”
　　“出去。”秦凯低吼了一声。
　　美姗哼了一声，下楼收了衣服，顺道从冰箱里把昨天吃剩的半桶冰激凌拿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蔚倩回来的时候，秦凯和姥姥都在厨房里，姥姥洗米准备焖饭，秦凯打馅儿。
　　“大厨在做什么？”
　　秦凯在盆里奋力划着圈儿，“这是肉馅，打点水进去，做丸子白菜汤。”
　　蔚倩洗了手，“大厨安排我做些啥？”
　　秦凯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够劲了。你来汆丸子吧。我做个苦瓜牛肉，铁打不动的西红柿炒鸡蛋，够了吧？”
　　蔚倩接过肉馅，“好像不太够，这也就二十个小丸子。冰箱里苦瓜只剩下一颗，你看看还有什么？咱们现在是四个人吃饭。”
　　“哦，忘了。”秦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了一句，打开冰箱，“快空了，明天买菜去。”
　　秦凯拿出半个圆白菜，“来个爆炒圆白菜丝吧。”
　　蔚倩砂锅烧上水，放了几粒海米，准备汆丸子，在水池里洗白菜，一边看着秦凯切牛肉片，“切薄点，这是牛肩肉比较柴，切厚了会硬，姥姥嚼不动。”
　　秦凯拿起肉转着看了看，“牛筋都看的清楚，横切牛竖切鸡，我横着切，切薄片。”
　　切了薄片的牛肉用橄榄油抓一抓，再加料酒淀粉搅拌均匀，再加一点点大苏打，腌一会儿。秦凯接着切圆白菜丝，越细越好。
　　姥姥也被派了活儿，苦瓜拨开，掏出瓜子，里面的白瓤用小勺子刮干净。
　　蔚倩喜欢秦凯做大厨的时候，他喜欢指派大家动手帮厨，一家人正好聚在一起聊聊天。
　　有一点蔚倩不喜欢秦凯做大厨，是他做出大厨的样子，这大厨两字是打引号的。
　　蔚倩喜欢看电视里的厨艺节目，著名的法厨日厨德厨意厨西厨美厨，都各有自己的节目，蔚倩看看学学，很少付与实践，因为家里没有原料。偶尔做做意大利丸子面而已，丸子是中意结合，番茄酱买的现成的。可意大利面条的关键就是酱，自己熬制的酱才是灵魂所在。
　　电视节目印象深刻的一项，这些著名大厨们都喜欢各种锅，各种盆，做一个菜，用好多锅和盆。
　　秦凯这个大厨，天生的会用很多锅和盆，比如今天，如果蔚倩炒这三个菜，苦瓜牛肉，圆白菜丝，西红柿鸡蛋，一个炒锅足够应付。
　　而秦凯，则把家里所有的锅盆都派上了用场，比如炒苦瓜牛肉要用两个锅，家用炉灶的火力和商业餐馆的不能比，本来牛肉就不能大火宽油的炸，更像温火焖，等牛肉炒出来再炒苦瓜，牛肉里面的汁水就会流失，口感味道更差。所以两个锅同时，一锅炒牛肉，一锅同时炒苦瓜。
　　西红柿炒鸡蛋和爆炒圆白菜也各自有自己炒锅的待遇。
　　橱柜里的锅平日洗干净后都是大锅套小锅一摞收藏，秦凯不管用哪个尺寸的锅，那一摞都会拿出来挑，余下的不会放回橱柜，摆在台子上，也不知道哪个用过哪个没用过，换句话说，秦凯做大厨，蔚倩可能要把家里所有的锅都洗一遍。
　　“秦凯，这小锅用过吗？没用过我就收了。”蔚倩只想为自己省一个少洗的锅。
　　秦凯正忙着翻炒鸡蛋，顾不上回答，蔚倩只好作罢，多洗一锅就多洗一锅吧。
　　姥姥看着忙碌的外孙，眼里都是怜爱，招呼蔚倩，“你过来坐吧。”
　　别看这开放式厨房挺大，炉灶水池碗柜调料柜的位置，设计的只能一个人耍，两个人同时做饭就会冲撞，秦凯大厨做饭的时候，姥姥和蔚倩都躲远些，除非，
　　“倩，给我切点蒜末，快。”
　　蔚倩拿了两瓣蒜，大刀拍扁，抖出蒜皮，再拍一下，蒜就快成泥了，再剁几下，“蒜末放哪儿？”
　　“你先放那儿。”秦凯头也不回，牛肉锅和苦瓜锅各颠了一下。
　　蔚倩坐回到姥姥身边，抿嘴想乐，她看秦凯，和姥姥的怜爱不一样，秦凯比很多人聪明，蔚倩承认这一点，但秦凯和很多人，很多男人一样，无法multitasking一心多用。秦凯不以为然，他认为没有一心多用这回事，那叫分心，一分心，什么事都做不好。
　　颠锅时不能同时切蒜，秦凯的解决办法就是分派外包，蔚倩就是那个随时听令的外包工。
　　蔚倩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不能预先准备好呢？做中餐，葱姜蒜都要预备的，只不过只有大厨才知道是要葱末葱段葱丝，姜块姜片姜丝，蒜头蒜片蒜泥。
　　在设计每道菜的时候，什么样的葱姜蒜，蔚倩都会想好，预备好，不会等到油都热了，才想到爆香的葱花还没切呢。
　　蔚倩有时候很喜欢看秦凯这样手忙脚乱的样子，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点不比秦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