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影子

　　“打扰了。田姐，我们几个都是鹏哥的同事。鹏哥平时对我们都不错，这是我们几个人的心意，您收下吧。”七夜带着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包好的白包，递给了史鹏的妻子。史鹏家的条件并不算富裕，他的妻子田芳在餐馆当服务员，二人育有一女，今年五岁，还是懵懂的年纪。对于父亲的死，小女孩显然毫不知情。“谢谢你们，都进来坐坐吧。”因为家庭条件的缘故，田芳并没有太过推脱，接过白包后，立刻将众人迎进了屋内。“婷婷，叫叔叔阿姨。”田芳转头，看着躲在墙边张望的小女孩，朝她招了招手。女孩的性格有些腼腆，尽管见到陌生人有些紧张，却还是乖巧老实的走上前，向七夜等人打了个招呼。在那之后，她便又快速躲在了母亲身后，怯生生的探出脑袋看着七夜等人，很是局促。“这些叔叔阿姨是爸爸的朋友，妈妈陪他们说说话，你自己回去写作业好吗？”田芳摸着女儿的头，柔声询问。“爸爸呢？”婷婷犹豫了一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了母亲。见此情形，众人心里也大概有了数。恐怕田芳还没有将丈夫的死讯告诉女儿。“婷婷，吃不吃巧克力呀？”眼看着屋内氛围有些微妙，凛音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摸出了零食。在现实中，凛音的工作便是一名幼师，无论说话还是长相，都给人一种很舒服柔和的感受；特别是在跟孩子打交道上，更是她拿手的绝活。很快，女孩便被她手里的零食吸引，而凛音看了一眼房间，对田芳说道：“姐，我陪婷婷玩会儿吧，她这阵子应该很寂寞吧。”田芳闻言，苦涩的点了点头。丈夫猝不及防的离去给这个家带来的打击非常大，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但田芳依旧没有做好准备将这个噩耗告诉女儿。接到消息被传召去警局、包括确认丈夫尸体的时候，她都将女儿寄养在了邻居家中，并且嘱咐他们不要将史鹏被杀的事情告诉婷婷。丈夫的死状异常凄惨，凶手生生剜去了他的心脏，并且这部分遗失的脏器，至今也没有被找到。每当女儿带着疑惑询问自己爸爸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田芳只能含糊地应付她，爸爸有事，要离开一阵子。想来最近自己忙的焦头烂额，深夜躲在房间里哭泣，几乎都要忽略了女儿，听到凛音的话后，田芳不禁感到无比自责。因此，她向凛音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着对方带女儿进屋后，田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七夜跟冰河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个事情……孩子她并不知情，所以……”“放心吧姐，我们只是来看看您跟孩子的情况的。别的不会多问，也不会让孩子听到。”七夜压低了声，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对她说道：“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几个说。来，留个联系方式吧。”“谢谢你们了。”田芳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急忙招呼二人坐下。“我们也希望凶手能早日落网，让鹏哥在下面安息。”冰河突然露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看了一眼婷婷的房间，随后对田芳说道：“您也不想让他走得这么不明不白吧……”“可是警察那边讲了，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个凶手还杀了好几个人，案子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提到丈夫，田芳红着眼睛，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他就是个送外卖的啊，平时老老实实的，有时候为了个差评还卑躬屈膝的跟别人道歉，遇到脾气差的客户也不敢说什么，还反过来求人家不要投诉……”“遇上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他送得更起劲了。他说这个时候派送赚的更多，结果当天回家就病倒了。偶尔订单超时被扣了钱，他就心疼的午饭都不舍得吃。生病的时候，也不愿意请假。为了供孩子上学，史鹏他累死累活……如今他走了，叫我跟婷婷怎么办啊！”说到伤心处，田芳已经泣不成声了。田芳的控诉字字滴血，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困家庭，因为丈夫的离去而瞬间坍塌。即便知道自己这是在执行任务，但理性如七夜这样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睛。“姐，您别难过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办法协助警方抓到凶手才对。”冰河拽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了田芳，另一张则是自己用来擤了鼻涕：“您想想，鹏哥出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事情，比如跟人吵架了，或者送外卖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这样的共情令当事人田芳心里感到无比动容，因此她点了点头，冷静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据田芳回忆，史鹏死亡前一晚回家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看起来还很焦虑。当时的她以为丈夫又是接到了订单投诉，因此还特意安抚了对方一番。“本来我没往心里去的，吃完饭以后，他就陪婷婷一起看电视了。学校有布置作业，要求孩子每天看新闻。在那以后，他就更不对劲了。”田芳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那天晚上睡觉，他一直在床上翻来翻去叹气，我被他弄得有些烦，就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他说……”“说什么？”七夜跟冰河忽然紧张了起来。“婷婷画画真棒啊，这个是爸爸，对吗？”凛音盘腿而坐，看着趴在一旁投入作画的女孩，不禁夸赞了起来。女孩并未作声，而是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画中父亲的身后画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凛音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画面中的史鹏是个短发男子，可他脚下那道狭长的影子却留着长发，显然是个女人的模样。“不对呀婷婷，这里怎么会有长头发呢？”凛音谨慎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画错了呀？”可谁知小女孩摇了摇头，闷闷的说道：“没有画错，爸爸就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你……说的是真的吗？”凛音心头一紧，几乎下意识地想要离开房间，将这件事告诉同伴。婷婷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抬起头，一张小脸煞白，毫无血色。小女孩咧起嘴笑了笑，说出的话令凛音感到毛骨悚然：“其实我爸爸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妈妈虽然不说，但我都知道的。”“谁，谁告诉你的？”凛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询问对方。“爸爸是被一个小姐姐带走的，那天晚上她跟着爸爸一起回来，然后她就住在了家里，一直陪着我玩。这些都是那个小姐姐说的。”女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婷婷，你在说什么？”一瞬间，凛音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的冷汗也“蹭”的一下冒了出来。现在的她需要立刻让七夜过来，动用异能检测一番，面前的女孩究竟有没有说谎。她急忙起身走向门口，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那个小姐姐，还在吗？”“嗯，她刚刚也在跟我一起画画呢。你们来了以后，她就躲起来了。喏，就在你身后的柜子里……”婷婷仰起头，朝着凛音诡异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