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人了

　　过了莫约几分钟，一个牵着孩子的男人来到了江离的摊位前。小女孩扎着羊角辫，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住地盯着桌上的木头玩具，朝父亲指了指。男子会意一笑，拿起女儿目不转睛看着的玩具，询问道：“多少钱？”江离望向了对方手里的东西，那上面并没有雕刻关于公会的暗号。他抬起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父女，女孩儿六七岁的样子，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不断吸溜着鼻涕，依偎在父亲身边。男人模样朴素，衣服上还打了不少补丁，显然不是什么富贵家庭。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对方也始终注视着身边的女儿，心思并不在玩具上。于是，江离便随意报了个极低的价格。“这么便宜？”男人有些惊讶，手中的木船做工精致，怎么看起码都顶上自家半个月粮饷了。奈何今天是女儿的生辰，自己也下定了决定，就算东西再贵，也要买给女儿让她开心。如今听到对方的报价，男人几乎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东西有瑕疵，做的不算好，低价处理了。你意思着给点儿就成。”江离懒洋洋的回答道。“那，那就它了。谢谢老板！”男人万般惊喜的掏出钱，拿着玩具带女儿离开了。而在这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买玩具把件的路人。可他们的言行举止毫无异常，显然并不是自己人。眼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工艺品被买走的七七八八，江离也不心急。毕竟这偌大的镇子赶集，人来人往龙蛇混杂，想要在一天内不动声色的找到同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既然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再来碰碰运气。想到这里，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江离起身收好马扎，打算先回家。“老板，你这只钗怎么卖呀。”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红袄子的年轻少女挎着篮子来到了摊位前。少女莫约十五六岁，竖着大辫头，说起话来脆生生的，格外讨人喜欢。“三个铜板。”江离瞥了一眼，见对方挑选的并不是刻有暗号的物件，便低着头继续收拾起了东西。“这么贵呀，我身上没带够钱。”少女从怀中摸出了两枚铜板，眼睛一转，又揭开盖在篮子上的白布，从里拿出了几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堆着笑放在了他的桌上：“这样吧，我用吃的抵，你看可好？”“拿走吧。”江离本就没有认真做生意的想法。在听到对方同意后，少女笑眯眯的将钗戴在了头上，指着馒头道：“趁热吃啊，别噎着。”对方离开后，江离正好也将摊子收拾完毕。感觉有些饿，他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却突然发现那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江离不动声色的转过了馒头，发现是松软的白面早已被人掰开，塞进了一张小小的纸条。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他会心一笑：看来这次赶集，也并非没有收获：第一个同伴已经出现了。除夕一早，张木匠给妻子牌位前换上了贡品。上香完后，他便张罗着在厨房里剁馅，打算包些饺子。刚和好面，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大力，你去看看。”张木匠唱着小曲儿擀着饺子皮，江离应了一声，从屋里走到院内，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几个穿花袄子的年轻姑娘，见到江离后，为首一人朝他笑了笑：“是张木匠家吧。”“对，有事吗？”江离见她们衣着干净光鲜，显然是来自大户人家的。“我们是赵家的家仆，今天是大年三十，按规矩，赵老爷每年都会给镇上的居民们送些东西，图个喜庆。”那姑娘说着，便递来了一条油纸包着的猪肉。她朝江离笑了笑，随后带着身后的丫鬟们去了其他人家。江离这才想起，昨天王山也提了一嘴，赵家不仅有钱，还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大善人。赵家逢年过节便会给乡亲们送些补助，甚至连张木匠这种曾经冷脸将他们拒之于门外的，也一视同仁。因此，赵家在镇子上有着极好的口碑。江离提着猪肉进了屋，见到张木匠后，笑道：“爹，您看这肉来得多及时，今儿这饺子肯定香。”“嘿，又是哪家送来的猪肉啊？快拿去洗洗，一会儿我剁了和馅。”张木匠笑了笑，自家东西向来卖的便宜，乡里乡亲也从不拿人手短，没事便会送些吃食作为回报，因此他早已习惯了。“是赵家送的。”江离提着肉刚要转身去院子里打些井水，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啪”的一声。张木匠砸烂了桌边的酱油，沉着脸呵斥他道：“把这肉给我扔了！”“爹，怎么了？”江离有些不明所以：“现在猪肉不便宜呢，而且我看这里脊也是块好肉……”“你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说扔了！”张木匠皱着眉头，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江离面前，拍着他的肩道：“咱家就算穷死、饿死，也绝不能收他赵家一点东西！”江离本想追问原因，但他见张木匠气得不轻，显然是动了真火。想必贸然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于是，他便低下头，搭着脑袋蔫蔫的回道：“我错了，爹。这肉扔了太浪费，我把它送给王大伯一家吧。”“嗯。”张木匠见儿子这样，也消了大半的气。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塞进了江离口袋，叹了口气：“爹也不该朝你撒火。趁着现在天儿早，待会你送完东西，再去买块肉回来。对了，记得再打瓶酱油。”“好。”江离离开了家门，给王家送了肉。他路过街道，看着其他百姓对赵家感恩戴德，以及王山等人说起赵家时赞不绝口的模样，不由联想起之前张木匠的反应。很显然，张木匠与赵家之间似乎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矛盾，甚至连养子张大力都不知情。任务之所以分配给自己张大力的身份，想必是希望自己调查出张木匠的秘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任务的核心，应该就是那个赵家。可是副本名叫，迄今为止自己却并没有打听到赵家有娶亲的计划。眼看着来到古洵镇已经两天了，在此期间，自己也只找到了一个同伴。而更奇怪的是，从头到尾，镇子上都是欢欢喜喜过年的氛围，相关灵异事件一件都没有发生。“看来这次的任务节奏很慢啊。”江离琢磨着，买完猪肉后，绕到了隔壁的酱油铺。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热情的替江离打了一瓶酱油，乐呵呵的说道：“您来咱这儿买东西，算是来对地方了。不跟您吹，咱家这酱油，吃过的，就再也没去过别家。特别啊，是您做红烧肉的时候，加上它，再来点儿小鲍鱼，那味道别提多鲜美了。”老板说话时，一双眼睛充满笑意的望向了江离。而几乎在同时，江离心照不宣的开了口：“这红烧肉，我有个朋友做的倒是一绝。”“出锅的时候再撒点儿葱花点缀……”“我不爱吃葱。”“老江，总算盼到你来了。”老板压低声音，假装找钱，对他说道：“昨天赶集那会儿我就认出你了，但是当时我跟着，不方便暴露身份……”眼前的酱油铺老板正是莫测。他朝着身后店铺前台数铜板的妇人望了望，随后说道：“本打算今天找个借口去你家的，结果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那可真是太巧了。现在除了那个叫银空的新人还没有现身，咱几个都算碰上了。”江离说道。昨日那个来买木钗的少女，便是老鱼干扮演的角色。二人正在说话间，铺子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铺里的伙计迈出门，随手拉了个路人，追问道：“怎么了这是，外面嚷嚷成这样？”“哎哟，出事儿了！”路人搓了搓手，对伙计说道：“刚刚有人在镇子外的乡道上，看到了一具死尸。那尸体浑身上下就跟狗啃的似的，一块好皮都不剩了。可奇怪的是，要说是那山上的野兽干的吧，他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的，连块衣角都不缺。后来有人一眼认出来了，死的那个家伙，正是前两天给赵家上山修坟地的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