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伪装者

　　在看清鬼影的真实面貌后，小鸡贼先前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尽管厉鬼穿着一身被污血染透的长裙，披散着凌乱的黑发，可他的面容，却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模样。此刻，包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尽管看不真切那张恐怖的脸，但众人都能感觉到厉鬼那道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正缓缓地从自己身上扫视而过……正如宋居韩先前所说，苏启宇是带着对陷害自己的学生的怨恨跳楼自杀的。当年，在谣言演变的愈发恶劣，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指责与攻击后，苏启宇将自己异装癖的秘密坦白告知了班上的学生，并且卑微的恳求过他们替自己澄清真相。可当网络暴力彻底演变成一场狂欢，组织者以正义之名讨伐罪恶的过程中，早已将自己的一切行为当作没有任何错误的绝对标杆。他们享受着外界的赞美，眼看着拥护者越来越多，一个个普通学生的校园生活受到外界的高度关注，他们的虚荣心早就达到了顶峰。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场活动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被众人所讨伐的，在整个事件中罪大恶极的存在，竟然是被冤枉的。如果替苏启宇澄清真相，且不说需要承担的后果，那将意味着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彻底颠覆：公众眼中的受害者成了施害者，而千夫所指的施害者却是真正的受害者。这样的反转一旦公之于众，那么所有学生的名誉，参与了这场暴力事件的每个人，都会因此受到影响。在意识到这点后，以康田为首的学生们经过一致商量，决定选择沉默，缄口不言。“反正他现在的名声都已经这么臭了，不可能洗白的。”“再说了，现在帮他作证，那岂不是表示都是我们在冤枉他？”“万一学校追求起来怎么办？会受到处分吗？还是说会被开除？”“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摊上责任……”“所以……”比起全班一起遭殃，让苏启宇自己承担所有后果，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当那年夏天毕业季来临，原本已经被学校开除的苏启宇却不知怎么混进了学校。他以学生的名义在电台点了首歌，随后穿着当年被人在宿舍里找到的女装，在那个自己曾经用心带过的班级学生上体育课的时候，从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听人说，在被学校辞退回到老家的苏启宇处理了因为网暴意外去世的父亲的葬礼后，便整日郁郁寡欢。他将自己锁在家里从不出门，一切生活饮食起居全靠母亲照料；原本前途无量的人生，也因为这件事，彻底烙下了不可磨灭的耻辱印记。可即便如此，外界的非议却并没有因此消失。苏启宇年迈的母亲每天进进出出，都要承受着外界的歧视与指指点点，家门口堆放的垃圾、墙上各种充斥着污言秽语的涂料，也从未间断。直到后来，年迈的母亲在出门时因为走廊上的垃圾不慎滑倒，最终因为摔伤瘫痪，生怕拖累儿子的她在绝望中选择了自尽。自那以后，苏启宇便彻底疯了。而他的死确实在网上掀起过不小的波澜。毕竟他那些被网络所披露的丑恶新闻实在太多，外人非但不惋惜，反倒拍手叫好，认为这样的禽兽死了也是活该。对于08级艺术班全体学生而言，苏启宇的死尽管让他们感到心中有愧，但更多的，则是安心。他死了，当年的秘密便也再无人知晓，他们所做的错事，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掩埋、淡忘……很多年过去了，大家顺利地从学校毕业，工作、经商、成家，有了不同的人生。而那年夏天的那个秘密，含恨而死的冤魂，却在蛰伏了许久后如期而至，向所有伤害过它的人，一一展开残忍血腥的报复。“说实话，这个班上的人死的不冤，都是自食恶果罢了。”小鸡贼擦了一把冷汗，盯着门口的厉鬼身影，战战兢兢开口道：“但凡他们有一丝愧疚之心，都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空间也真是的，干嘛让我们扮演这样的角色啊，一旦在电影里被杀死，不就彻底GG了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吧……”青衫擦了一把冷汗，看着站在门口的鬼影，望向了江离：“你说得对，在没有光的地方，它确实无法行动。”尽管走廊里闪烁着昏暗的光线，但除了以包厢大门为界限的那一片亮着的区域外，包间的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漆黑，而此时的众人也就是藏身在这些角落里的。如今厉鬼发现了他们的所在位置，却依旧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对玩家下手；这便足以证明，江离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此时，芒果派也感到无比庆幸，还好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相信队长，没有擅自行动。否则，早在她离开包间后没多久，便会遭遇跟张铭一样的下场。“天亮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白小团想了想：“那个时候鬼魂消失，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届时，说不定我们还能回归电影院……”“你怎么知道一天时间就能搞定？”魔术七反驳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电影世界，别说一天、一个礼拜了，我甚至猜想，一个月后的我们还是会被困在这里。在此期间，厉鬼总能把我们全都杀死的。”“那生路究竟在哪？难道这是一场注定团灭结局的电影，只有我们全都死光了，才算结束？”芒果派有些崩溃。她看了一眼江离，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终于放软了语气：“编剧不是已经被杀了吗，为什么我们还没离开？”“我什么时候说过编剧已经死了？”江离嘴角上演，语气中多了一份戏谑。“你……你什么意思？”众人不由愣住了。无视了站在门口的厉鬼，江离缓缓起身，来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居韩身边，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装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