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黑气

　　翌日清晨。
　　和往常一样，天未亮，玄乐涵便已起身前往斋舍园子，准备去那儿摘些蔬菜和药草回来。
　　刚走进斋舍园子，肩膀忽然被谁拍了一下。
　　玄乐涵顿时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哥哥，方才松了口气，紧绷的面容也才缓和下来。
　　“哥哥，原来是你。”玄乐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轻拍了拍胸口，方才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吓死我了。”
　　玄清晨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呀，怎地还是这般胆小？”
　　“才不是我胆子小。”玄乐涵小声嘟囔道：“哥哥这般神出鬼没，想不吓着都难。”
　　玄清晨好笑道：“是是是，是哥哥不好，吓着你了。”
　　玄乐涵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吐舌道：“其实，也没怎么吓着。”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忽地紧绷起来，四顾望了望，见无人，方压低声音，靠近玄清晨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这儿可不能久留。”
　　玄清晨沉默片刻，道：“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这般急？
　　玄乐涵心中疑惑，脑中一闪，忽地想起劳先生昨日所说之事，心中莫名一个咯噔，心道：哥哥该不会是想反对她外出历练吧？
　　千万别呀。
　　玄乐涵一脸可怜巴巴地望向玄清晨，眸中满是祈求与期盼。
　　“你这丫头，哥哥还没和你说什么呢，就这般神情。”玄清晨哭笑不得道：“说吧，这回你又想到什么事情了？”
　　玄乐涵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书院任务的事情？”
　　“咦？小涵这回倒是猜对了。”玄清晨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那你再猜猜，哥哥想和你说什么？”
　　“这个，这个，”玄乐涵毫无底气地小声说道：“我，我不知道。”
　　她其实大概猜到哥哥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外出历练太危险，独自在外不安全云云。
　　但她不想说。
　　玄清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久到玄乐涵开始感觉心慌忐忑，方才莫名其妙地轻声说了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玄乐涵怔了怔，好半晌，方才抬起头，认真地缓缓开口道：“哥哥，来书院上学，本就是为了学习和历练，辛苦一点也没什么的。何况，何况我并不觉得辛苦。”
　　她深呼吸一口气，紧握双拳，像是给自己力量似的，直视着玄清晨，一字一句继续道：“我一直，一直很想凭自己的力量，只凭自己的力量，把事情做好。所以，这一回，我想堂堂正正地直面危险，独自历练一把。”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玄清晨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讥讽什么，语气似乎还透着几分无力。
　　玄乐涵闻言一懵，片刻后，方才嗫嚅着开口道：“这，这倒也不是，小命还是最要紧的。”
　　这回，轮到玄清晨愣住了。
　　片刻后，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怕他误会什么，玄乐涵忙急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倘若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换取历练，我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事，换谁谁都不会愿意吧。但是，外出历练没有这么危险的。我们学馆先生说了，尽力而为就好，而且，他还说，书院任务大多比较简单，所以哥哥尽管放心。”
　　玄清晨揉了揉眉心，无声叹道：“你啊，成天迷迷糊糊，对人又毫无防备，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玄乐涵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干脆低下头，不言不语，只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玄清晨不忍见她如此失落，又想起华颖和伽蓝白同他说过的话，不由叹息一声，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轻声开口道：“罢了，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玄乐涵猛地抬起头，双眸微亮。
　　她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激动得扑到玄清晨的身上，欣喜道：“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有家人的支持，总觉得要开心很多。
　　玄清晨忙扶稳她，佯装生气道：“你看你，又这般冒失了。”
　　玄乐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想了想，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情万丈斩钉截铁道：“我以后一定稳重再稳重，绝对不冒失。”
　　玄清晨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样，小涵的身上有金丝蝴蝶琉璃簪，至少生命安全不用担心太多。至于其他小伤小痛——
　　玄清晨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就权当历练了吧。
　　或许他们说得对，他能护她，可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且不说别的，只说小涵如今已得知身世真相，用不了多久，其他事她也会知道。届时，她会选择什么？对往事置之不理还是寻根问底？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十有八九会和他一样，选择寻根问底，并且毅然踏上习术之路。
　　到那时，他们之间会不会越来越远？
　　她，会不会离开他？
　　杂乱的思绪开始在脑中翻滚不停。
　　玄清晨的神情忽地变得怔忪起来，眸中还似有黑气弥漫。
　　无人知晓，这股黑气，实则是他眸底深处的痛苦迷茫之色。
　　玄乐涵见此大惊，心中担忧不已，忙拉过玄清晨的手腕，为他细细诊脉。
　　在此过程中，玄清晨如木偶一般，不言不语，任由她动作。
　　脉象无异，可哥哥这般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尤其是那股令人心惊不已的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玄乐涵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她发现哥哥眸中的黑气不知何时全变成了血色。
　　不经意看去，就像是血雾溢满了双眼。
　　玄乐涵当即脸色大变，脸色苍白得面无血色，扶着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语气慌乱又焦急：“哥哥……”
　　因为焦急和紧张，她握着玄清晨手腕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玄清晨这才回过神来，眸中的血雾也尽数散去。
　　玄乐涵却依旧感觉惊魂不定。
　　玄清晨抬起手，想了想，又重新放下。
　　最终，他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肩，柔声哄劝道：“小涵不怕，哥哥在，没事了。”
　　良久，玄乐涵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语气仍有些结巴：“哥哥，刚才，刚才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罢，她紧紧抓住玄清晨，语气郑重无比道：“哥哥，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瞒着我。”
　　玄清晨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哥哥是谁啊？能有什么事。”
　　见他避重就轻，玄乐涵不由急了：“哥哥！”
　　“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玄清晨摇摇头，无奈笑道：“不过，哥哥真的没事。”
　　见玄乐涵满脸犹疑忐忑之色，他想了想，又补充着解释了几句：“你方才看到我的眼睛变颜色了是吧？”
　　玄乐涵点点头，一脸慎重之色。
　　“小涵这么关心哥哥，我真的很开心。”玄清晨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至于双眸变色一事，你莫要太担忧，这不是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