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救赎

　　西子死死的盯着灰衣人抓向慧娘的手。
　　慧娘手里紧紧的攥着墨菊刚才趁乱塞给她的银簪子，屏气凝神看能不能找机会把灰衣人击伤。
　　她可不打算再次被挟持。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要是半路上动了胎气，她跟孩子都危险了。
　　而且，灰衣人自己也许能钻到空子大白天的溜进长平侯府后院，但是带着她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却没有离开的可能。
　　到最后，说不定也是灰衣人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罢了。
　　与其等死，还不如她奋手一搏。
　　可是，慧娘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虽然心里的念头无比坚定，真要动起手来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死死地咬紧了牙，强逼着自己刺了出去。
　　“啊......”
　　慧娘循声望去，只见灰衣人左手紧紧的捂着右手手腕，鲜红色的血液汩汩的顺着胳膊流淌下来，一滴滴的落在大红色羊毛毯上。
　　慧娘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是潜力大爆发，她也能如此厉害？
　　慧娘低了头看手里的银簪子。
　　可是，她手里的银簪子还没有刺出去。
　　慧娘又连忙抬起头来，只见灰衣人仇恨的瞪着西子。
　　西子手里拿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上正有几滴鲜血滑落。
　　“你......”
　　灰衣人刚要张嘴说话，西子大眼里闪过丝凛冽的寒光。冷冷的道：“你不能动她！”
　　“为什么？”
　　“我想回西域，可是你们的主子只让我接应你们，可有想过我的死活。”
　　然后，西子对着灰衣人嘲讽一笑：“好在赫连汉失败了。只有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进来了，要不然我还真应付不了。”
　　灰衣人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眼神连闪。
　　他用左手握住匕首，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不会以为凭你就能阻止我吧？既然你铁了心要背叛主子，那我这次索性连你一起处置了。”
　　慧娘见灰衣人眼里杀气渗人，就知道他放弃活捉她的念头了，显然是想直接把她跟西子杀了了事。
　　她不知道西子能支撑多久，更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托在西子身上，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她一边盯着西子吃力的抵挡着灰衣人，一边想办法逃脱。
　　可是她现在身子重根本跑不出去。就算是她跑出去了。墨菊跟西子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慧娘眼看着。西子渐渐力竭，手一软就被灰衣人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痕，连忙捂了手掩住惊呼。
　　紧接着慧娘眼孔一缩。
　　她看到碧苏进来端着果盘出现在门口。
　　慧娘恨不得大喊出声。让她快走。
　　可是，她张了张嘴，又看了眼灰衣人，只能闭了嘴，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这个傻丫头明明看到有危险还不赶紧跑，做什么往里冲啊！
　　哪怕她去把泽兰和降香叫来也好啊！
　　碧苏在门口停住了脚，竟然微微咧嘴朝慧娘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都难看。
　　慧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急得要命！
　　突然，碧苏从果盘里拿起个桃子朝打斗的两人丢了过去。
　　桃子没有打中灰衣人。却正好落在西子伤口上，疼的一个踉跄，脖子差点儿从灰衣人的匕首上抹了过去。
　　慧娘顿时惊出一阵冷汗。
　　碧苏也是懊恼的连连拍了拍脑袋。
　　不过，她这一打岔，让灰衣人和西子都发现了她的存在。
　　灰衣人一双琥珀色眼眸里幽光一闪而过，冷冷的盯着碧苏。
　　碧苏僵硬的朝灰衣人摆了摆手，傻傻的道了句：“你是谁？”
　　灰衣人眼神一寒，陡然转身挡住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利剑。
　　慧娘定睛看去，却是胖胖的多福从窗棂里跳了进来。
　　还没等慧娘反映过来，泽兰和降香也闪身进来，想架起慧娘离开战圈儿。
　　慧娘记起墨菊来，连忙拉了降香往躺在地上的墨菊那里看去。
　　怪不得慧娘一直没有听到墨菊的动静，原来墨菊牙齿紧咬着嘴唇，血丝顺着嘴唇蔓延到下颚。
　　而且脸色煞白，密密的汗珠布满了脸颊，粘湿了两鬓，看上去很吓人。
　　“墨菊，你怎么样了？”
　　慧娘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蹲下来看看她。
　　墨菊此时的神智看上去有些迷糊，听到慧娘的声音，那双核桃般的大眼睛只睁开一半，找了会儿才看到慧娘，咧了咧嘴道：“少夫人，奴婢没事儿，您逃出去了吗？”
　　慧娘听了眼睛一热，嗓子痒的难受，她哽咽着道：“咱们得救了，多福和泽兰她们来救咱们了！”
　　“是吗，真好，少夫人，奴婢的孩子好像等不及要出来了，求您救救他们吧！”
　　墨菊疼的呻吟了两声，才断断续续的道。
　　慧娘闻言往墨菊的肚子看去，却见她下身的衣襟已经湿透了。
　　慧娘连忙伸手去摸，黏黏的，膻膻的。
　　她脸色一变，一把拉住降香的衣襟道：“墨菊的羊水破了，要生了，得......”
　　慧娘话还没说完，墨菊突然睁大了眼睛，朝前面嘶吼道：“不要！”
　　慧娘连忙抬头望去，却见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飞到她眼前，然后又慢慢的软到了下来。
　　然后，慧娘听到‘扑哧’一声，多福的剑穿透了灰衣人的身子。
　　多福冷静的把剑抽出来，又冲着他心脏的位置插了一剑。
　　血花四溅，慧娘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热热的，黏黏的，有股腥儿味儿。
　　她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但是她的大脑却高速运转了起来。
　　她扯了嗓子吼道：“快。把墨菊抬到产房去，让稳婆马上接生！”
　　“碧苏去拿止血药，然后给我把大夫抬过来......”
　　慧娘声音一落，多福胖胖的身子倏地来到她面前，抱起墨菊，扔了一句：“护着少夫人！”
　　然后飞快的出了内室。
　　接着，却又飞了回来，瞪着碧苏问：“产房在哪里。”
　　碧苏还没从多福杀人的场景里回过神来，闻到一股血腥儿，连忙倒退了一步。愣愣的道：“西厢房。”
　　多福眼神一闪。一言不发又闪走了。
　　泽兰和降香此时却镇定异常。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泽兰快步去卧房的箱笼里翻出止血药，然后撒在西子的伤口上。
　　慧娘伸手推了推降香，直愣愣的盯着西子。道：“不用管我，你去帮她。”
　　降香微微一犹豫，来时走到西子身边。
　　降香按着西子，泽兰飞快的拔出西子胸口那把匕首。
　　血‘扑’的一声，喷了出来。
　　溅了泽兰和降香一脸。
　　慧娘脚下发软，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坐了下去。
　　还是碧苏伸手搀住了她。
　　泽兰飞快的撒上止血药，然后用纱布紧紧的把伤口缠了起来。
　　西子睁开眼睛，扫了屋里人一圈儿，找到慧娘，朝她伸了伸手。
　　慧娘倚在碧苏身子上。走了过来。
　　她蹲不下来，就双膝着地跪在西子身边。
　　西子伸出沾了斑斑血迹的手，想像以前那样抚摸慧娘的肚子。
　　忽然，她注意到手上的鲜血，收了回来，勉强一笑：“太脏了，他是最干净最可爱的，别吓着他！”
　　慧娘眼里的泪水倏地就滚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打在西子脸上，温热，温热......
　　西子伸出手指蘸了蘸，然后放在舌尖上舔了舔，笑着道：“咸的......”
　　慧娘拉过西子的手，慢慢的放在肚子上，让她感受肚子的跳动。
　　西子慢慢的笑了起来，低低的道：“对不起，是姑姑不好，差点儿害了你......好在姑姑护住你了，可是姑姑看不到你出来了，你以后要好好的长大......”
　　慧娘抽噎了一声，使劲儿的说：“西子，谢谢......”
　　西子摇了摇头，笑着道“你说的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条路太难太难了，我想回西域，跟以前一样，骑马射箭，用鞭子抽臭男人......”
　　“可是，自从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在你肚子里跳动，我突然觉得我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很快很快......”
　　“我渐渐喜欢上他了，喜欢自己也有个孩子。可是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你答应过我，要让他叫我姑姑的......”
　　慧娘连连点头，忙道：“你不仅是他姑姑，你还是他干娘，她要是个女孩儿，你就叫她骑马射箭，用鞭子抽臭男人......他要是个男孩儿，以后他要是成了臭男人，你就用鞭子抽他......”
　　“你不怕她嫁不出去啊......”
　　“不会的，有这么俊的娘，有这么厉害的姑姑，她一定是又漂亮的又厉害，怎么会嫁不出去！”
　　“可是，我等不及了，你答应我，送我回西域吧......”
　　西子的眼神开始涣散。
　　慧娘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坚持住，别睡着了，你可以的......你还得等她出生呢，你还要回西域骑马射箭......”
　　慧娘使劲儿拍西子的脸，西子又勉强睁开眼睛，苦笑道：“原来你不仅聪明，还狠辣......”
　　慧娘却没有心思开玩笑，使劲喊道：“大夫，大夫呢！”
　　“来了，来了......”
　　多福拖着一个人跑了进来。
　　慧娘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在地上坐了下来。
　　她得感谢侯夫人周到，不仅这两月常驻侯府的妇科大夫还精通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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