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二十天,媒官和长平侯府人备了大雁和十六色礼盒上门请期,日子定来年五月初六。
大夫人送走了媒官他们,笑着跟钱大老爷感叹:“慧丫头这亲事也算一波三折了,可谓是好事多磨。希望长平侯那别可别再出状况了,要不然外面就得有风言风语了!”
钱大老爷也略有同感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天老二家和老三家都来信说过了年就回来,会赶慧娘及笄之前。这次还是让她二婶娘和三婶娘住之前地方。”大夫人突然问道。
钱家二房和三房少爷女眷钱裴熹成亲后一个月里都回去了,钱裴钦本来想留下来求钱大老爷帮忙走走关系,好能跟钱裴熹进了国子监读书,但是他又惦念着家要生产妻子,正好钱大老爷说今年国子监已经过了招生时间,等来年他早些上京,钱大老爷再带着他筹谋一下。
这样两全其美,钱裴钦自然没有意见,高高兴兴跟着母亲和妹妹回了南边儿。
今年六月,钱府就接到南边儿送来信儿,钱裴钦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也算是钱府小辈儿中第一个孩子了。
大夫人高高兴兴收拾了两箱笼产妇用吃食药材还有一些小孩儿项圈,金锁衣衫玩意儿,派人送去了湖南。
因为钱裴熹已经离了国子监,翰林院做庶吉士,钱裴祁自然也不能再去,大夫人就主动跟钱大老爷商量,找了个落地举人来家做了西席,指点他功课,好让他后年争取拿个秀才身份回来。
钱大老爷听了不甚意回道:“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就是。几个小子要是还回来就还是安排外院。”
说着,钱大老爷也记起之前答应钱裴钦要帮他筹谋进国子监事情,话音一转,问大夫人:“今年给国子监祭酒送礼送了没有?”
大夫人听了笑道:“还没呢,已经备好了,打算明天就送过去呢!”
钱大老爷想了想,嘱咐道:“原先年礼基础上再加两成!”
大夫人听了一愣,接着就明白钱大老爷意思,虽然觉得这样临时抱佛脚太着痕迹了,但是又想即便是临时。总比不抱强,要是钱裴钦这事儿没办成,那二弟妹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难听话呢!
虽说自己不惧她。而且钱府也早就分家了,自己就是不帮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是想道裴钦那孩子还是知事守礼,听说学问也不错,没得为了那个不着调母亲耽搁了孩子前程。
想到还有几天。云霄楼就公开售卖那些地契了,自己也不缺那几个年礼钱,就爽答应了。
钱大老爷见大夫人答应爽,想着虽说钱大夫人一直管东管西听讨厌,但是这些事情却一直妥妥帖帖,很是宽和大度。比起二弟三弟那小家子气媳妇要好多。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去年开始,大夫人不对他指手画脚了。自己要做事,她要是不满意就全当看不见,一句话都不说。他却反倒不自起来了,每当自己想出去吃两口,想起她可能不高兴却连句话都没有。兴致就减了大半,后反而很少再往外跑了。
当下满意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我去外书房了,晚上来这里用膳!”
然后起身出了荣曦堂。
大夫人却听得一愣,这意思是今晚儿要歇这里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让平溪去厨房说一声,今晚上多做几个钱大老爷爱吃菜,就继续看手里账本了。
五天后辰时,云霄楼一二三楼座无虚席,而不对外开放四楼此时也迎来它尊贵客人。
当然,除了这里常客睿亲王和长平侯,坐榻上眉头紧锁看着面前棋局可不是应该端坐勤政殿里批奏折皇帝吗!
睿亲王拍卖行宫附近地皮事儿自然不可能瞒过他,当他从暗卫嘴里听说了这事儿,无所谓一笑,不过当他看到户部给他上折子时灵机一动,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把睿亲王叫进宫里大骂了一顿。
当时睿亲王懒懒夹起一块御膳房专门给皇帝备点心,嫌弃撇了撇嘴。皇帝骂累了喝茶润喉时候,不屑道:“皇兄这御膳房可是越来越不职了,弄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得亏您吃得下?”
皇帝听了一噎,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这是你云霄楼啊,嫌不好吃,明儿给朕送上十色点心来,要不然朕不让你进门了!”
“不进就不进,您以为我稀罕进这破地方,跟个鸟笼子似,憋屈慌!”睿亲王桃花眼一转,丝毫不介意皇帝威胁,撇了撇嘴,嫌弃道。
皇帝见他越说越不着调,就要发怒,又想起今天找他来目,堪堪忍住,嘴角一弯,眼睛一眯,笑着对他道:“睿儿,京郊那个别院可是为了母后建,你知道吧?”
睿亲王一见他那个表情,还喊他小名,立马警惕起来,戒备盯着皇帝:“知道啊,那是皇兄孝心嘛!”
“你也是母后儿子,这种孝顺母后事儿你不能不管吧,要是这样母后可得伤心了?”皇帝好似没有看到睿亲王戒备,慢悠悠道。
“我管什么,这事儿交给内务府办就行了,我又插不上手,再说,我也有跟长平侯去勘察过了,这也是孝心啊!”睿亲王毫不接招,跟皇帝打太极道。
皇帝见他滑不留手,恨恨瞪了他一眼,实话道:“户部尚书今儿给朕上了折子,说户部银两周转不开了,而且本来我跟母后意见是不用大肆修建,只要个普通别院就好了,可是礼部那群老家伙死活不同意。说是必须按照规制来。可是那样一来,需要银钱就多了,户部就跟朕叫穷了!”
睿亲王听了眼睛一闪,恍然大悟道:“哦,原来皇兄是缺银子花了!”
皇帝听了脸上讪讪,但他一向疼爱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弟弟,自己威慑他面前真是没有多少作用,只能干干瞪了他一眼,臭小子用不用这么大张旗鼓说出来。
睿亲王知道自己皇兄是皇帝,玩笑也不敢开太过。见他越来越严肃脸上终于有了抹罕见尴尬,见好就收:“皇兄是想让我直接我银子送来,还是有别想法?”
“你不是要云霄楼办售卖吗?”皇帝终于把话题又转到这个是上面。“想买这些地皮人肯定不少,而里面多得是那些蛆虫,到时候你狠狠宰他们一把,咱们银子不就有了”皇帝笑一脸奸诈。
睿亲王啪一拍双手,眼波流转。笑眯眯道:“皇兄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早说不就好了,还巴巴把我叫来臭骂了我一顿,我这顿骂是白挨了!”
说着,起身弹了弹那身一丝褶皱都没有大红云丝锦绸袍,佯装委屈道:“臣弟去母后那里找找安慰。您老儿忙吧!”
“哎,你这个臭小子!”皇帝瞪眼看着睿亲王一摇一摆出了勤政殿,往慈和殿而去。无奈笑了笑,心下嘀咕,我有那么老吗?
当天晚上诏妃嫔侍寝时候还是没忍住悄悄地躺他旁边那个十六七岁贵人:“爱妃看朕怎么样?”
那贵人被问得一愣,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好她反应。脑子一动,就笑盈盈道:“陛下自然天人之姿。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是臣妾心中英雄!”
那贵人有一双一泓清水似双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顾盼之间秋波莹莹,她说话时候,眼里倒映着皇帝影子,眼里满是崇敬和爱慕,皇帝情不自禁就相信了他话,自然恢复了些许信心。
他心里感叹,虽然他相貌没法与睿儿相比,但是他还是很英俊不凡,而且说起来睿儿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以后还不知道那个女子她面前不自卑呢!
突然他眼里闪过慧娘音容笑貌,暗暗到了声可惜。
那个女孩儿虽然没有睿儿艳丽,却也是难得绝色了,而且难得是她那身气质站睿儿身边竟然不会被埋没,可惜她身份太低,又被长平侯相中了,要不然母后希望她做儿媳妇而不是干女儿吧!
巳时中,睿亲王回头看了看胶着棋局上皇帝和长平侯,清朗一笑道:“皇兄,弘毅哥,开始了!”
皇帝和长平侯听了,果然抬起头来,从厢房窗棂往下望去。
二楼平台上,以前都是歌姬舞姬环绕一片花红柳绿,今天却是素净谨然。
台上只摆着个丈许长案台,案台上摆着一摞摞纸,众人猜测应该是睿亲王那些地契了。
众人看到那些地契大多是愤恨无奈,却也有人窃喜。
这些愤恨自然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主意,想跟皇帝套近乎那些人,而窃喜除了将要大赚一笔得皇帝一家,还有今天沾了睿亲王光,一样售卖地契长平侯府和钱府了。
只见案台后站着一个年约四五十岁老者,他拿出个类似镇纸一样长条沉木,重重一拍,‘啪’一声,原本还喧闹不止一楼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皇帝见了,噗嗤一笑,斜眼看着睿亲王,轻声道:“还挺像样儿!”
睿亲王好似没有听到似,嘴角挂着轻笑,静静地看着下面大厅里众人。
说起来,睿亲王做这些事儿也算是与民争利了。
之前也有御史上书弹劾他。
皇帝开始都留中不发,但是还是叫了睿亲王来要他想个合乎规矩法子堵了那些御史们嘴,要不然就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售卖!
睿亲王听了不屑撇了撇嘴,哼道:“他们是眼馋那些地,又买不起!要不是他们真有自己说有骨气就不要眼馋这地皮,反正这也是巴结皇帝事儿,不是清官者所为!”
不过,牢骚归牢骚。他到底还是想了一招,或者是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理由来:此地皮只卖给有官身爵位人,平民一概不卖,而且一般平民也买不起!
而且这地本来也是无主之地,也就是说这地本来就是皇家,皇家拿自己家地,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你管得着吗?
本来想买这些地皮也都是些王公贵族,朝廷大员打得是什么主意大家也是心照不宣。
皇帝不吭声,摆明了是想让睿亲王大赚一笔。弄不好这里面还有皇帝几成,如果有人还是这么不开眼,想把这层皮扒开。那就等着吃皇帝挂落吧!
也就是打那以后这些人也就是敢怒不敢言,认命等着售卖开始了。
按理说来,既然这些地都卖给官身或者公爵之家,也就没有一楼那些商贾之事了,即便这些商贾中有些因捐款赈灾被朝廷奖了个员外郎或者什么职位。却没有什么实权,不过是乡里乡亲之间好听罢了,重要作用是光宗耀祖!
但是这等热闹他们怎能错过呢!
昌国侯还有世子、二爷今天也都来了,昌国侯怀里还抱着从侯夫人怀里抢来宝贝孙子。
只是他此时坐三楼厢房里既庆幸又懊悔,当时儿媳从娘家带来那个消息他还不以为然,当时因为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心血来潮。过段时间又变了卦,还是想着反正钱也不多,多买些地也没什么坏处。就随随便便买了十顷,没想到就是这十顷地就成了宝贝啊!
他手里这十顷只有二三顷用来建别院已经绰绰有余了,剩下他也本来没有打算卖掉,但是紧紧不到十天功夫,已经有十来家交情还不错世家大族上门打听他手里地了。
听着老友那些话。他不仅心动还心悔呀,他倒不是贪图那些银子。昌国侯府虽然不说是什么巨富之家,但是几万两银子还是不看眼里,就算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他眼里也不如那些世家大族家主一个人情重要!
可是他手里就那么多,他又不愿厚此失彼因为这个得罪了那些人,所以还犯愁了一段时间。
后还是他那大儿媳拿出她娘家给她置办十顷来解了他燃眉之急。
虽然这些人家也都按照原价十来倍给了报酬,但是比起今天售卖来,真算上是廉价了!
这时,台上老者又拿出一张地契,笑眯眯道:“这块地所说不怎么大,只有一百亩,但是他位置好啊,据说这地段儿光那种冒热气儿泉眼儿就有五六处,而且他位置紧挨着圣上行宫安全哪!再说这一百亩也不是很小,建个精致典雅小别院也是别有一番风趣,而且如果再做大人们有哪家买了它旁边位置,那就好了,可以连缀起来,建个大!所以,这个宝地底价是九千两,各位大人请加价吧!”
“轰!”这个价格一报出去,周围空气顿时凝滞,接着就爆发出一阵惊吓声。
他们这里面一些四品一下官员,每年俸禄不过一百两左右,这一百亩不长庄家地起价就卖到九千两,他们一辈子俸禄也没有那么多呀!
当然,除了真正清贫之家,很少有人家靠着这些俸禄过活,要不然真得和西北风了。
除了一些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产业,还有很多是见不得光灰色收入。
可是要他们一下子拿出九千两去买一百亩地,他们还是决定浑身无力!
看来这种讨好接近圣上活儿一般人也干不了啊!
不是底蕴深厚世族公爵之家,还是踏踏实实死了这条心吧!
再说,就是有钱买也不一定有命享受啊!
已经有机灵人看出苗头了,刚才拍卖那十几块地,虽然起价没有这么高,但后成交价格大约也得一百亩五六千两不止,而里面很多虽说是二三品大员,但是要一次性那次这么多银子,没有猫腻是不太可能!
而陛下默许这次售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还不得而知,而且这里可是睿亲王云霄楼啊,这里面人一举一动很可能被圣上看眼里。想想他们就不寒而栗。
所以那些二层没有家世背景小官儿们都缩起脖子看热闹,有甚至开始幸灾乐祸!
而此时四楼皇帝脸色却是颇为怪异,一时听到地皮价格蹭蹭往上升,好像看到白灿灿亮澄澄银子往他怀里钻,照这样下去,不仅修别院银子有了,国库还能充盈些许呢!
但是一想到一块二三顷荒地,竟然能飙到四五万两。
有块儿距离他行宫地皮,仅有两顷,竟然卖了十万两!
他脸色就阴沉可怕!
可恨是他记得买那块儿地是一个区区三品大员。而且不是世家出身,那里来这么多银子?
他不得不想到别处去,那人之前江南管过盐道!
看着区区一百亩地已经涨到一万五千两。势头还没有减缓,皇帝牙就咬咯咯响!
没想到不过是一次恶作剧般售卖,竟然看出了这么多问题!
睿亲王和长平侯也看出皇帝脸色不对劲,长平侯脸色也黑了很多,现这些地皮就是让他买他也能买。但是却经不住那一直往上窜价格,看颇有些心惊肉跳!
睿亲王应该是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脸色却平静很多,而且他眼里笑容越发浓郁了!
但是熟悉他人能都知道,虽然睿亲王成天嚷嚷着喜欢银子,但是即便日进斗金他也不会有多少情绪波动。而且花起钱来一掷千金不话下!
而每当他隐隐发怒时候,心里风暴就会聚集到眼里,透过笑容释放出来。
所以睿亲王站四周属下看到他表情心下狠狠打了个哆嗦。深深地低下了头,为那些不知死神来临,还喊得脸红脖子粗一些人默哀!
不过,如果这些人真被怎么样了,想来也是有取死之处。要不然睿亲王才懒怠搭理他们!
不管如何,今年这个年应该过得很热闹!
售卖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散了。皇帝和睿亲王、长平侯慢慢记下了买了行宫附近地段儿几家,有庄郡王、皇后娘娘娘家镇国公,睿亲王自己占了一大半儿,还有一块儿送了皇族族长,那一百亩一小块儿被内阁一品大学士买了下来。
那大学士虽然不算是世家,但祖上是商贾,想来钱财积攒了不少,皇帝还不足为奇。
但是让皇帝心情暴躁是镇国公府,就是他们以两万两价钱买了那块儿地,虽然镇国公爵位世袭了几代了,但是说来也不够是花架子,皇后嫁给皇帝当时太子时候,那一百二十台嫁妆,还是东拼西凑才凑齐,短短不到十年功夫,看来镇国公积攒了不少家财了!
让他愤恨还不是这些家财,他自然知道镇国公府出了位皇后有是人上杆子送钱,镇国公府又确实缺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可是就连太后娘娘娘家吉安侯也不过是挑了二围处一块地儿,镇国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去抢那个位置,而且他这块儿地还是隐隐约约靠着权势抢来,要不然价钱还能高一倍!
皇帝眼里,镇国公抢不仅仅是一块儿地,还有他位子!
这让皇帝感到隐隐危机,就像那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看来清平侯事情镇国公已经忘了!
“睿儿,你这个售卖办好,没想到小小一块儿地卖出了这么多东西,这个年让你那些是手下好好活动活动筋骨!”皇帝声音平静无波道。
“没问题,皇兄!”睿亲王粲然一笑,流光潋滟眼波一转,看了长平侯一眼,“还可以借此给弘毅哥找个名正言顺理由!”
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长平侯踌躇看着皇帝。
皇帝即便生气也发现了他欲言又止,奇怪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长平侯脸上露出丝愧疚,“这个时候臣本该为陛下分忧”
他说了一半,皇帝就打断他,欣慰一笑,“说起来,那件事重要,照你提供情况,那件事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个结果了,眼下没有比那个重要了!你安心去就是了,接应人手我跟睿儿都安排好了!”
“诺!”长平侯没有说什么,单膝下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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