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法师公会

魔法师公会总部位于亚科斯城最南边，一座独立于城市之外的湖中小岛上。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座足有数百米高的法师塔冲天而起，在亚科斯城数千座高塔中也显得鹤立鸡群。
望着远处笔直的高塔，索尔不禁咂舌道：“这么高的塔，你们每天是怎么上下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梯，以魔法师那瘦弱的小身板，靠腿爬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全都使用浮空术，那法力弱小的魔法师怎么办？
沃尔萨撇了撇嘴：“这是外人对魔法师公会最大的误解。事实上这座法师塔虽然是公会的标志，但魔法师并不住在里面。在这座塔下有专门处理公会日常事务的地方，公会的大部分运作都在那儿进行。”
洁西卡大感奇怪：“那这座塔有什么用呢？”
沃尔萨解释道：“这座法师塔已经在芙俐雅湖矗立了上千年，据说是法师公会第一代魔法师合力建造。塔的底层是修练场，目前我就在那里进行魔力的修业，中部则是那些有资格的**师们的私人研究室，至于上面的部分，则是公会最大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高层可以涉足。”
“原来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能上去看看？”索尔对沃尔萨打趣道。
“我？”沃尔萨自嘲的一笑：“现在我只是个修业未满的小法师，等哪天能在塔的中层有了自己的研究室，才有奢望那种事的资格吧。”
“别灰心，沃尔萨先生，连我们的领主大人都能做到侯爵，您也一定可以有那一天的。”这时跟在马车旁边的克雷斯插话道。
这个安慰显然非常有效，沃尔萨一下振作了精神：“咦，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索尔：克雷斯，我还是你的领主吧？胳膊肘有你这么往外拐的么…
一路说笑着，一行人很快穿过亚科斯城，驶过连接城市和湖心岛的石桥，来到了魔法师公会的地盘。
从近处看，那座法师塔更显宏伟。高塔位于湖心岛的中央，直插云霄，运足目力也难以望到塔顶。巨大的塔身呈浑圆型，外墙布满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塔的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有的被石墙密闭，有的则有可以俯瞰下方的露台，还有的甚至开凿了窗户。
塔外不时可以见到运用浮空术或者羽落术轻飘飘上下的法师们，偶尔某层塔的窗户还会喷出一道闪电或火焰，显然又是某个魔法师在进行自己的试验，这令得整座塔充满一种异样的活力。
而围绕着这座法师塔，下面则是另一组巨大的建筑群。数十栋两层或三层的洋房分布在高塔四周，五颜六色的屋顶夹杂在四周葱茏的树丛间，在午后温和的阳光照耀下，充满安静闲适的氛围。
一条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连接着这些房屋，或老或少，身着各种等级法师袍的魔法师们在林荫间漫步思考，或低声讨论着魔法的问题。路旁的树林里，鸟儿在枝头欢快的鸣唱，各种温顺的小型魔兽旁若无人的嬉戏打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走入某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眼前情景立刻让索尔想起了王都杜斯卡那座著名的皇家图书馆，只是比起图书馆的静谧，这里的气氛显得更加活泼和悠闲。
众人惊叹和羡慕交替的神情让沃尔萨颇感得意，他笑道：“在你们印象中，魔法师都是一群白胡子一大把，只懂躲在阴暗的研究室捣鼓魔法的家伙吧？哼哼，要说比起享受，我们的品味可比那些满身铜臭的贵族高多了。”
这话倒是没错，魔法师之所以被称为优雅和高贵的代名词，并不仅仅因为他们的神秘和稀少。为了研究魔法，法师们通常会广泛的阅读各种书籍，这就造就了他们开阔的眼界和良好的教养，一般来说，一个魔法师在很多方面都有相当的造诣，从眼前这座小岛就可见一斑。
“好了，要参观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好不容易才替你约到几个同情迪拿尔的部长级大佬，别让他们等久了。”见众人还在四处张望，沃尔萨催促道。
吩咐克雷斯和尼克在外等候，索尔和洁西卡在他的带领下，沿着高塔左边的林荫小道，向其中一座洋房走去。
走了一会儿，刚转过前面一个岔道口，三人赫然看到前方几个魔法师正聚在一棵大树下低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巴菲斯特。
“那家伙又在四处拉拢人了，穿黑色魔法袍的是魔法装备部的技术负责人之一，迪奥大魔法师；又高又瘦看起来最老那个，是风系魔法部的副部长，九级魔法师巴利克；穿红色魔法袍的则是禁咒研究部的高级禁咒师，图尔西。”沃尔萨低声在索尔耳边道。
索尔心里暗惊，这几个人光听头衔就知道来历不小，斐利诺的动作好快啊。要是再让巴菲斯特多拉拢一些这样的大人物，自己岂不是彻底没搞了？
这时对方也现了他们，看到索尔和洁西卡，巴菲斯特明显有些吃惊。他变了一下脸色，随即低声对那几个魔法师说了些什么，对方警惕的看了索尔他们一眼，随后便各自散去。
片刻功夫几人已走到近前，沃尔萨对巴菲斯特行了一个礼：“巴菲斯特先生，您好。”看来巴菲斯特在魔法师公会里果然有很高的声望，至少沃尔萨也不得不违心的向他行礼。
“是沃尔萨啊，你的父亲还好吗？”巴菲斯特呵呵笑道。
“托您的福，家父的身体还不错。”沃尔萨点头道。
说着巴菲斯特已转向两人：“这不是索尔大人和洁西卡小姐吗？能在这里见到两位真是让人意外。”
索尔微微一笑：“巴菲斯特先生，好久不见了，不知克里夫大人还好吗？”
巴菲斯特当然知道他和克里夫的恩怨，他闻言哼了一声：“劳您动问，克里夫大人现在过得非常好。”
说着他问道：“不知索尔大人来这里有什么事？”
索尔随意的四下看了看：“没事，当然没事。只是听说这里风景不错，就让沃尔萨带我过来参观一下罢了。”
巴菲斯特哪会相信，他冷然道：“听说您刚做了迪拿尔的使节，怎么竟会闲到有空来这里闲逛吗？”
没等索尔回答，洁西卡突然道：“那不知巴菲斯特先生刚刚和那几位魔法师又在聊些什么呢？”
巴菲斯特一下变了脸色：“这不关你们的事。既然索尔大人这么有雅兴，那我就不打搅了，请恕我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管三人如何反应，便沿着一旁的岔道径自离开。
“我们也走吧，看来得抓紧了。”索尔可没兴趣跟这老头较劲。
只是三人都没觉，离开不远的巴菲斯特正站在一棵树下，目光阴沉的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竟然会在这里碰到那小子，难道他也打算拉拢公会吗？如果有阿尔伯特的儿子帮忙，事情就麻烦了，这事必须立刻告诉斐利诺。”
想到这里，巴菲斯特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在一栋洋房的二楼，索尔见到了沃尔萨替他引见的人。据沃尔萨介绍，一个是火系魔法部的部长罗伊德；一个是白魔法部的指导者妮拉；一个是魔法材料研究室的导师奥格；最后一个则是炼金术部的次席炼金术士杰姆。
这四个人光从名头来看，一点不比刚才那几个差。只是这么多公会的高层人物竟然明显的分为了两派，足见迪拿尔这场战争的影响有多深远。
沃尔萨简单的替双方介绍后，索尔开门见山的道：“能在这里得到各位的接见，在此我谨代表罗贝尔国王陛下表示深深的谢意。”
魔法材料研究室的导师奥格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他冷冰冰的道：“不用急着道谢，我们只是不希望马可尼因为一时的贪婪将巴姆克送到鲁林手中，这样我们公会将无法再保持目前的独立姿态。”
他的话引来其他人一阵点头赞同，沃尔萨不禁有些尴尬，显然这些头头脑脑们并不像他所说的，对迪拿尔抱着同情的态度。他们之所以选择和索尔见面，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魔法师公会的利益罢了。
对此索尔倒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合作就是双方各取利益所需。反正只要能通过他们争取到魔法师公会的支持，我管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闻言笑道：“奥格先生说得很对，无论为了什么，我们反对鲁林的目的是一样的。在这一点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火系魔法部长罗伊德是个长着红色胡须的高大老头，他点了点头：“说得没错。你早上的表现很好，马可尼本来已经倾向于答应鲁林的要求，现在又犹豫不决。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决定跟你见面。”
早上在政事厅生的事，他们居然下午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魔法师公会在亚科斯果然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
白魔法部的安妮则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她道：“可惜迪奥他们却总是看不清鲁林背后的野心，频频和巴菲斯特接触。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的话，公会迟早会因为这次的事件而被拖累。”
炼金术部的次席炼金术士杰姆是个矮小的男子，这时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们炼金术部…是很齐心的，但部长失踪…这么…久，我们…”
罗伊德闻言不耐烦的道：“别提他，谁知道那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你代表炼金术部的态度就可以了。”
这时洁西卡忍不住道：“目前魔法师公会究竟有多少人支持迪拿尔呢？”
妮拉皱了皱眉头：“并不太多。我们本来并不打算理会这次的战争，但经过巴菲斯特这些天的游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倒向他们。”
暗道这形势可不太妙啊，索尔问道：“那么贵公会的会长是什么态度呢？”
这话一出，几个魔法师都面带尴尬的面面相觑。奥格道：“谁也不知道会长在想什么，他似乎很纵容目前的局势展，但却从来不明确表态。”
又是一个玩暧昧的？索尔不禁一愣，这不跟马可尼一样嘛。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他试探着道：“我能见见你们的会长吗？”
妮拉摇了摇头：“会长这段时间不见任何人，连巴菲斯特先生的请见也被拒绝了。所以我们希望联合更多的人，让会长清楚我们的决心。”
说到这里，罗伊德大声道：“别说那么多了，小子，这次你来亚科斯究竟有什么打算？”
索尔知道他们开始考验自己了，但自己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点完成任务走人。要说什么具体计划，还真没有。
他支支吾吾的道：“如果贵公会支持我们，事后我们将给予丰厚的…”
他话没说完，奥格就嗤之以鼻：“魔法师公会并不缺任何东西，况且我们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应付鲁林那些人。”
利诱不行？那我来威逼…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不想活了。
就在他万分为难的当口，就听洁西卡道：“且不说这次并非我们迪拿尔单方面的事，各位既然来到这里，当然就知道如果我国一旦战败，将对贵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平等的合作。”
罗伊德眉毛一挑：“小姑娘，你这算是威胁吗？”
索尔也被洁西卡的强硬吓了一跳，大姐，你说的是没错啦，但我们是在求人耶，态度还是好一点吧…
没有理会几人的怒气，洁西卡接续道：“当然不是。事实上，因为事前并没想到这次出使会有这么大的困难，我们也毫无准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前国王摇摆不定，魔法师公会的态度将能决定他的选择。而如何让贵公会支持我们迪拿尔，正是需要我们共同努力的事。”
面对魔法师公会这么多大人物，洁西卡一番侃侃而谈，不卑不亢，不禁让对方她刮目相看。也亏得有她及时“救驾”，索尔才不至于被他们看轻。
杰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认为她…说得对。”
罗伊德几人也连连点头，他大声道：“小姑娘说得对。不过目前公会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并不太多，如何让他们转变态度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哪知洁西卡微微一笑，出人意料的道：“你们知道死灵法师公会吗？”
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奥格微怒道：“你认为我们是连死灵法师公会也不知道的笨蛋吗？”
妮拉却觉得洁西卡这么说必有深意，她阻止了奥格继续火：“死灵法师公会很久以前其实是我们公会的一个分支，只因为对魔法的理念无法统一，后来才分裂出去。”
罗伊德不屑道：“他们恣意**灵魂和生命，与灵魂系魔法背道而驰，已经违背了魔法最基本的道德，是一群将灵魂出卖给冥神的堕落者。”
杰姆口才不好，只是不断用点头来表示同意。
这时索尔已隐隐猜到洁西卡想说什么，就听她道：“我这里有一个关于死灵法师公会的重要消息，想必你们会感兴趣。”
见她越扯越远，居然把话题引到了死灵法师公会头上，几个魔法师虽然疑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消息？”
转头看了索尔一眼，洁西卡道：“我们曾现，死灵法师公会在鲁林帝国的协助下，正在战场上大量收集尸体。”
“什么！？”这话一出，几人无不大惊。
妮拉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洁西卡肯定的点点头：“我们曾亲自遇上过，当战斗结束后，死灵法师开始将战场上的尸体一一复活，而鲁林军就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阻止的表示。”
“你…你是说…”杰姆一急，说话越结巴了。
身为洁西卡的最佳配合者，索尔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他面色凝重的把头一点，沉声道：“鲁林帝国很有可能正在和死灵法师公会合作。”
彻底被这话震惊了，罗伊德几人对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如果索尔这话是真的的话，对魔法师公会来说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消息。
要知道因为对魔法的理解不同，魔法师公会与死灵法师公会可以说势如水火。如果死灵法师得到鲁林的支持，天知道他们能在战场上收集到多少尸体，这恐怕会立刻打破两个公会间的实力平衡。
而这，是魔法师公会绝不愿意看到的。
奥格最先回过神来，他冷然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们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危言耸听。”索尔不住拍胸保证。
“怎么样？”“恐怕需要立刻确认。”“如果是真的…”
不顾索尔和洁西卡就在旁边，几个魔法师立刻低头商议起来。这时索尔对也是一脸震惊的沃尔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急。
片晌，罗伊德对两人道：“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们需要立刻向会长报告，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请放心，这事如果属实的话，对我们的目标将大有帮助。”
知道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索尔将几个魔法师送走。他们离开以后，沃尔萨立刻迫不及待的道：“你刚刚说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是我亲眼所见。”索尔肯定的点点头。
沃尔萨一下呆住了：“天啊，在战场收集尸体，这简直就是…”
索尔摊了摊手：“只希望这个消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吧。”
沃尔萨道：“放心吧，你不会明白这个消息对公会有多重要。比起被拖入战争这件事，他们更害怕死灵法师公会借此坐大。”
洁西卡道：“你的意思是，这可能对我们…”
沃尔萨肯定的点点头：“就算不能直接让公会改变态度，这对我们来说也将是一个极大的筹码。”
本来没太大把握的事，却出现了意外的转机，这让索尔心情大好。反正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能不能唬住那帮家伙吧。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拉住沃尔萨问道：“你们公会的召唤术部在哪里？”
“召唤术？”沃尔萨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点问题想去请教一下。”索尔含糊其辞的道。
这时他所想的，是阿尔伯特曾介绍他去魔法师公会的总部，找负责召唤术的导师罗伯特，弄清楚自己身上那种特异的召唤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他差点给忘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公会的总部，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事实上索尔早放弃了寻找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办法，如今的他已完全适应了现在的身份。不过机会难得，如果能趁机对自身的召唤能力多加了解，并更好的运用的话，将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沃尔萨明白过来，他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洁西卡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洁西卡也知道一点关于他的召唤术的秘密，索尔低声对她道：“校长曾介绍我来找这里的召唤术导师罗伯特，弄清楚我身上的召唤术是怎么回事。正好还有时间，我准备去拜访他一下。”
“要我一起去吗？”洁西卡问。
索尔摇摇头：“不了，有没有用都还难说。你先去找克雷斯他们，我呆会儿就回来。”
洁西卡点点头，离开屋子后双方就分了开来，索尔则和沃尔萨转入一条小道，向远处的几座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