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子拓

　　　　我却不理会他，想到留在这里的事情还没跟张顺知会一声，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便走出门告诉随我来的小厮让他回府告诉师兄我要在这里加班加点查阅资料，我很安全，请师兄不要担心。
　　我相信他出去后张顺肯定会找他盘问一番的。
　　只是真没想到张顺这样的武人出身，居然在这藏书阁里还有旧识。
　　已到了下班的时间，藏书阁里除了甲组的人，便只剩下我了。我便借机和那些在我旁边书架旁整理书册的儒生攀谈起来：“真奇怪啊！这位马尔泰*若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皇上怎么会如此记恨她要删除掉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录呢？”
　　那儒生却很老成地道：“这皇家的事还是少打听的好。谁知道呢？反正这是个狠角色就是了。八王爷的小姨子，先帝的御前奉茶宫女，蒙古大汗的干女儿，皇上之前拟定的妃子人选，如今的十四王爷的侧福晋。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啊！
　　嗯，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只是，个中滋味，又有谁人知？
　　“既然你对若曦的事这么感兴趣，就来帮我忙。我正要整理备份资料呢！”
　　是子拓的声音。
　　我疑惑看他，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图。
　　他不再多言，抱着一撂书册径自走向一侧的桌子旁坐下。
　　我有些踌躇，犹豫着不肯动弹。
　　他伸了一个懒腰：“这些都是与若曦有关的书册，我要去小憩一会儿，你赶紧帮我按时间顺序放好，待我等会过来抄誊。”说完便跑一边上的靠椅上躺着睡了。
　　我顾不得多想他这反常的举动，心中实在按捺不住对若曦的好奇之情，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她，了解从康熙四十四年到康熙五十九年有她有他的漫长时光。
　　说是让我按顺序整理，其实这些书册本来就是整理好了的。我看起来十分方便。
　　合上书卷，感觉莫名的疲惫。原本以为可以在书里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可是显然这位女子过得很是规矩，虽然在宫廷中处事八面玲珑，却也不轻易显山露水，虽然与各位重要的人物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也从不张扬。除了那首词，没有在这史册上再留下一点现代的痕迹。
　　想来她应该对历史了解得比较详熟，这么多年过得都很是谨慎小心。不像我磕磕碰碰，倔强固执。
　　四下看看，甲组的人多半都睡着了。不经意间，我已经看完了厚厚的一叠书册。再看子拓，却不在之前的靠椅上了。
　　我惊疑间张望，他却从背后走过来：“都已经成为弃妇了，还那么在意情敌的情况吗？”脊背一凉，顾不得惊异，心里却腾腾冒出火来。“弃妇”二字着实把我伤到了。已经够痛了，岂能忍受被人如此戳着自己的伤口。
　　然而转过头，我却冷静地换上了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此话何解？”
　　他的眼光在我脸上停留，突然大笑起来：“真是没想到啊，第一次正式照面，是这么个状态。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声音渐转哀伤，“完颜暮烟，十四福晋。见到你，这么迟。”
　　瞠目结舌。
　　他似乎放下了什么似的轻松一笑：“放心，我在茶水里弄了少许迷药。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你一定惊奇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吧。”
　　“难道你就是张顺所谓的旧识？”
　　“没错。虽然起初我对你产生过疑虑，可是还是无法相信已死之人突然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如今看来，什么奇怪的事情，放在你完颜暮烟身上都有其可能性。若不是张顺这家伙，太过于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会疏于防备，被我发现。不然以他的武功是不能被我跟上的。他本是是十四王府的人，我看到他护送你时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啊。我都成男装了还能辨识出来，何况印象里我们未曾见过几面。”
　　他笑道：“你自然是不认识我，我可是一直在研究你呢。能认出你的男装并不奇怪，几年前，张顺曾经拿着你的男装画像暗地里搜寻你的下落，据说消失了，生死未卜。”
　　我想起那可能是我利用寺庙上香出逃的那次。那时候十四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自然会知晓如果我没死而是离开，很可能使用男装造型。那些破碎的光影流年忽地在眼前重组，真是恍如隔世啊。
　　我平静下来：“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去告发我吗？”
　　“呵，我韩子拓在你眼里果然不曾是个人物。这样的无聊之举，便是我这样的人该做的对吗？可惜了我欣赏你这么久呢！”
　　想起之前那几个年长老者说的事，我一下子窘迫不安。
　　他却笑道：“为何做这等忸怩姿态。莫不是也听说了我说过的非你不娶的陈年旧事么？”
　　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却未觉尴尬，见他如此坦然随意道出那件事，倒似乎并没有什么似的。
　　他继续道：“彼时年少，听过姑娘的一些事迹，又有幸听到姑娘吹奏的那一支风笛曲，恋慕之情渐生。也曾有一段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单相思，而所说的非完颜姑娘不娶则是为了应付家人逼婚而做的托词。自从你嫁与十四王爷之后，我便想通，男女之间，不一定非要谈婚论嫁，还可以类似子期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互相欣赏，互相珍惜。”
　　他这般豁达明理顿时让我自惭形秽：“能得子拓兄欣赏珍惜，暮烟感激不尽。能认识你，我亦三生有幸。”
　　他促狭地笑了：“如此场面话，就不要说了。罢了，我是对你了解不少，你对我却并无所知，想要做知己怕也是一种强求。”
　　我无可奈何，他倒是个爽快人，什么都直言不讳。
　　“你见过张顺了吗？”
　　“我威胁他必须告诉我实情，否则我就不能担保你的安全了。只是，你既然已经称死离开十四王府，为何又要来查探若曦之事，重新搅入其中。”
　　“因为命运，因为我有未解开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