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故人

　　　　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能将这一群背景不同资质不同的孩子都教化得服服帖帖。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我又走近了几步，终于看清了前边讲桌旁坐着的先生，面上的笑容却也同时僵住。
　　似是感触到了我凝固的视线，那人也蓦地抬起头，一脸惊愕。
　　却在这时，一个女子着一身鹅黄色普通妇人的衣衫，捧着一杯茶从隔间走入，她满脸的幸福表情，而她脸上恬淡的笑容，也在她看向男子又随着男子的目光转而看向我时僵住。
　　仿然，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可是却笑不出来。我低下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在几秒后又抬起头，对他们淡淡一笑。
　　此刻我想做一个潇洒的侠客，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看到他，还有那个我以为已经死去的她。他们看到我的反应先是惊异，随后便是齐齐看向了我已经隆起的肚子。
　　这天的教学便因此而提前结束，我也让阿南和小叶带着虎子去街上逛逛。
　　走进这间学堂隔壁的屋子，我们三人缓缓坐下。他们看着我，却也不说话。
　　我环顾一下四周，屋子不大，家具不多足见主人生活之简朴。而屋内东西整洁且摆放有序，足见持家的女主人勤劳贤惠。“你们，你们过得好吗？”我问出此话，又觉得语言颇带诘责之意，便只好不看他们，怕气氛更加难堪。
　　大哥缓缓道：“我们在这儿过平平静静的日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远离了太多勾心斗角，简简单单，而且现在，千荷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露着一种难以自制的喜悦满足。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大哥才又开口：“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十四阿哥呢？”
　　我笑道：“烟儿还想问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烟儿，我……”
　　“小姐，千荷对不起你。”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千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千荷不求小姐原谅，但小姐不要怪少爷啊。少爷当时欺骗小姐心里也非常难过矛盾，千荷没读过书，可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再说，最终，少爷还是为了小姐放弃了啊。”
　　我侧头看她，知道她也怀有身孕，终是不忍，忙扶起她：“罢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孩子有几个月了？”
　　千荷面泛红晕露羞赧色，低声答道：“当日，十四阿哥送我们离开京城后，我跟着少爷一直往西北方向走，三个月后才寻得洛城这一处落脚。之后便成亲了。”
　　原来是他！可是为什么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外的消息是千荷死，大哥出走？萧恪应该不会骗我，那他为何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大哥似乎发现了我脸上纳闷的表情，忙道：“我们离开京城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我怎样逃离京城后被萧恪所救又怎么被带入战场之后来到这里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只是中间略去了中毒遇见言隐大师那件事。
　　大哥和千荷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我两次落入奸人手中俱是面色紧张，似恨不得亲手抓住那些恶人。
　　我自上次中毒经历了生与死的边缘，此刻再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便更觉得云淡风轻，倒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却更加留神看他们的反应。到底还是关心我的吧。那些信赖的感觉也是真的吧。虽然……
　　“算了，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在洛城，我们都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你们也算修成正果，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罢。”
　　大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千荷以目示意制止。“小姐，既然来了，今天便留在这儿吃饭吧。”我笑道：“你快别叫我小姐了，按理我得叫你一声嫂子才是。你就唤我烟儿吧。”
　　千荷犹豫了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大哥，大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嗯，烟儿。刚刚那两个年轻人和小孩子都是你收留的吧，让他们也一起过来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尤其是阿南和虎子，得知自己要与先生同桌吃饭，激动之情难以自抑。他们惊异像我这样奇葩的人居然还有个像先生这样奇葩的哥哥。一时间问东问西，我自不去管他们，只管吃饭。而大哥他们却无可奈何，刚开始出于给我面子回答了几个问题，哪知道那几人平时都是我惯的性子，胆儿也大，愈加放肆妄为起来，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弄得大哥恐怕都是一身汗了。
　　吃完后，他们还在纠结于不知什么问题，千荷便拉了我到房中去。房中摆设都很简朴，木质的大床旁边放了一个精巧的竹摇篮，看来他们为即将出生的宝宝准备良久。
　　“嫂子，你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算算有5个多月了吧。”
　　我碰了碰那个摇篮，取笑道：“这未雨绸缪得有点早啊。”
　　她面上一红：“你大哥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爱整这些东西。”她牵着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酝酿一番终启口道：“烟儿，你难道就打算这么过了吗？当初你大哥因为四阿哥对其有知遇之恩，所以一心想要帮助他成就霸业。后来才……其实当时他也是很矛盾的。当日，四阿哥也打算求皇上赐婚，如果可以，他倒是更希望你能嫁给四阿哥。不过现在看来，能嫁给十四阿哥倒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我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作甚？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
　　“如果这些事情不说，我和你大哥心里是不会安宁的。虽然现在这样子平平静静，可是心若死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