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管弦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虽说我张暮烟也算全面发展多才多艺，可是此刻也只能傻眼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得是多高的一个帽子扣在我头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时候妈妈就逼着我学习各种乐器，那时候练琴练到极度厌恶的地步，以致于看到所有弦乐器都反感。后来爸妈离婚后随爸爸去了国外，很快就放弃了学琴，但是在英国的时候爱上了吹风笛。只是如今上哪儿去给我变出一只风笛来呢？
　　我求助地看着大哥，可是他此刻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虽然有几分担心，却又似乎在期待着我能大展才艺，为家族争口气。再看看万岁爷，倒是颇不解我们此刻的窘迫，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完颜暮烟，朕也是久闻你京城才女的名号，今天朕便命你即兴弹奏一曲。”
　　此刻这种状况，如果不弹，便是忤逆圣意，如果弹，就得乖乖等着出洋相。
　　正当我踌躇着不知如何决定时，突然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大英使节拉格朗日多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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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这个英国人头发蜷曲，身材矮小，可是却给我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因为与周围的人相比，他更贴近于现代。
　　他匍匐在地上：“皇帝陛下，听说今天是你们大清国的传统节日，所以我特地前来代表我们女王送上两份贺礼。”
　　皇上满意地笑道：“代我谢谢你们女王陛下，免礼平身。”
　　这在我一个现代人看来显得分外滑稽的会见场面着实让我舒缓了一下情绪。
　　皇上和使节说了一番客气话之后便给他赐坐。矮胖的使节摇摇晃晃地走向他的座位，他穿着清国的服装，动作极其滑稽，我的目光一直追随他到座位上。突然看到在他座位旁边坐着的男子。
　　就像触到了一角冰山，我的目光赶紧缩回来，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看去。没错，就是萧恪。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旗装，脸庞比我上次见他时更显清瘦了很多。他沉默不语，把酒杯放在唇边，却不饮，只是蹙着眉头，仿佛在想什么。远远看去，完全是一个孤立的存在。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突然抬眼，正好看向我，眼神平静却充满质问。
　　我怕旁人看出端倪，赶紧低下头。
　　使节坐下后，小插曲结束，大家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皇上也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启禀皇上，小女不才，琴艺疏浅，恐难登大雅之堂。”阿玛突然站起来，说话的时候还万般绝望地看了一眼目光游离的我，想必是看准了我不会了。
　　“罗察，你这就不对了。令千金的才气，那可是鼎鼎有名啊。你不要太过谦虚，藏着掖着的。”又一个大人道。
　　我看着阿玛尴尬的神色，心里如同刀绞。正准备豁出去了，这时，又有一位大人道：“看来完颜小姐的才华轻易不可示人，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让小女班门弄斧先弹奏一曲，也好来个抛砖引玉为宴会助兴。”
　　寻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之前那个张大人。在他的身后，坐着一个看上去温婉可人的年轻女子，想必就是他的女儿。
　　呵，这个张大人，原来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贬低我去彰显他的女儿。借此想让我阿玛出丑。真是卑鄙。
　　皇上笑着应允：“准。”
　　只见那个身着淡粉色旗装的女子娉娉婷婷地走到琴旁，微微低头问安，便坐下。这一下子她站在中间空地上，我才看清楚她的样子。真真是个明眸如水绿鬓如云的美人儿啊。她的纤纤玉指搭在琴上，未弹气韵已足以矣。也难怪张大人如此有信心。
　　一曲罢了，实在是悦耳动听。我想即便我未曾荒废学琴，我也达不到这个水平。看来丢脸是必然的了。
　　“Ｇｏｏｄ！太棒了！皇帝陛下，真是太美妙了。”拉格朗日多拍手鼓掌。
　　听到使臣的赞叹，皇上很是受用。
　　拉格朗日多眼珠一转，笑道：“皇上，我们送给您两件贺礼。这第一件贺礼是一架望远镜，陛下可以用它看天上的灿烂星辰；这第二件贺礼就是我们国家的特色乐器——风笛，其音色美妙，估计和这琴音可以媲美。请皇帝陛下允许我把它呈上来，让在座的能人为皇上演奏出美妙的音乐。”
　　听到风笛两个字时，我的心潮不可抑制地澎湃起来。心里也开始谋划如何让自己从窘境之中摆脱出来。
　　待风笛呈上来后，众人面面相觑。皇上的脸色也是晴转阴。而使臣显然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敢情这是宣扬国威来了。
　　“启禀皇上，方才未能表演琴艺，却有幸听到了张小姐的之音。如今小女子愿意献丑一试，希望能用这洋人的乐器，为皇上奏出好的音乐。”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我。都是一脸的震惊，尤其是阿玛和大哥，更是满脸都写着“你疯了吧”的字体。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皇上。
　　皇上冷静地看着我，半晌，道：“准！完颜暮烟，吹得好，有大赏。”
　　我走向那个一脸诧异的外国使节面前，接过了风笛，吹起了我最熟悉的《漫步》。还好那么多年的功底在那儿，如今吹起来还依然非常娴熟。又因为是这样的情境，倒是比以往更加上心，所以发挥得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最后一个音节演奏完，皇上朗声大笑：“好，真不愧是京城才女，罗察，你这一对儿女，真是不简单啊。”
　　再看旁边的拉格朗日多，他已经惊叹得是一脸崇拜的表情。
　　“Ｅｘｃｅｌｌｅｎｔ，ｍｉｒａｃｌｅ！天才！大清国竟有如此奇才，佩服佩服。”
　　我向萧恪望去，他正低头喝酒，看不清楚神情。无意中瞥过他旁边，却是十四阿哥胤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有几分茫然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