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3 韩馥的悲怆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韩馥也不回头：“老耿，你不看着点文西他们，跑过来做什么？又有什么要事跟我禀告？”
“大人，我已经将荀谌高干两人击杀。”耿武沉声说道。
原以为韩馥会大吃一惊，甚至暴跳如雷之类的，却不料韩馥根本连头都不回，沉默良久，他叹息了一声：“是你带着文西跟赵云去的吧？”
咦，这个韩馥还真是一个明白人呢，我当即笑道：“韩大人，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还是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吧。”
韩馥这才转过身，眼神中充满无法形容的悲怆，看了看我，他喟叹了一声：“阿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生怕死，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才会投降？”
我轻笑道：“我可没这么说。”
韩馥脸上的悲怆越发的明显：“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有经历过战争么？你们有见过战争之后，老百姓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情形么？你们能体会白发苍苍的老者那种失去儿子的悲苦与无措么？你们能体会新婚的妻子得知自己的丈夫死在战场的痛楚与茫然么？你们能体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从小就没有父亲的辛酸与无助么？”越是说道后面，韩馥就说得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在吼叫：“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楞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道：“这跟你投降又有什么关系？”
韩馥目光扫过我，深吸了一口气：“最起码，我投降以后，冀州就不会受到战火波及，再说了，袁绍如果想要跟董卓等人争霸天下的话，就得有一个大本营。而冀州就是大本营的最佳选择，这样一来，我们冀州的百姓就越发的安全，只要老百姓安全了，我个人得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个人得失没有关系，那我们呢？我们这些跟随你多年的部下又会是什么下场？”耿武突然就愤怒了起来。
“老耿，小关，我知道你们俩不甘心，所以，就算你们鼓动了阿西他们去刺杀荀谌，我也不怪责你们。”韩馥沉声说道。
“慢着，慢着，是我们策反了耿武，不是他鼓动我们，可别搞反了顺序。”我连忙纠正道。
“阿西，跟老耿他们比起来，你还嫩着呢，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能策反老耿？却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老耿他们故意将计就计，因为荀谌跟高干可不是他们能击杀的，当你们击杀了荀谌两人以后，我跟袁绍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就只能跟袁绍决一死战。”韩馥目光扫过耿武关纯，眼神闪烁：“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我真的不怪你们。”
听韩馥这么一说，我跟赵云都是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我耸肩摊手，苦笑道：“还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却不料是被人利用。”
耿武轻咳一声：“文兄弟也不用这么说，你们原本就是来击杀荀谌高干两人的，现在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又怎么算是被利用呢？”
关纯也是笑道：“眼下韩大人再无投降的可能，我们还得依仗文兄弟回去跟曹公联络，一起抗衡袁绍的军队呢。”
韩馥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能等到曹孟德的救兵过来？”
耿武讶然道：“袁绍的军队距离冀州城还有十来天的路程，我们再在沿途派出各地方军队进行骚扰，怎么也能拖上个十天半月的，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等不到曹孟德的救兵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早已经将投降的日期提前，明天上午袁绍的大军就会抵达冀州城，除非曹孟德会飞，才能在袁绍大军赶到之前进入城内。”韩馥苦笑道：“原本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就因为你们的横生枝节，导致现在冀州城面临被袁绍屠城的危机。”
“屠城？”我大为讶然。
“那肯定，荀谌是袁绍手下的高级谋士，而高干更是号称天下第二高手，是袁绍用来抗衡吕布的筹码之一，现在两人被你们击杀，他不雷霆大怒才怪，盛怒中的袁绍，可是什么事情的做的出来，他曾经屠杀了某个小镇数千人，就因为她的侍妾说那个小镇的路不好走，让她扭到了脚。”韩馥皱眉道。
草，袁绍居然这么凶残。
“事已至此，我们再无其他的路可走，只能是跟袁绍决一死战了。”耿武大声说道。
听得耿武这么说，我跟赵云都是默不作声。如果凭借冀州整个州的兵力，从袁绍踏足冀州境内便开始便开始狙击，说不定还有所为，但现在袁绍已经兵临城下，凭借一城的兵力跟袁绍抗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决一死战？”韩馥冷笑道：“你拿什么跟袁绍决一死战？袁绍这次过来，不仅仅带来了十万兵马，更是有颜良文丑这种绝顶高手。”
“我们城中不是有四万精兵么？凭借着城防，就算袁绍有十万大军也是不足为惧。至于颜良文丑的话，我们有阿西跟赵子龙这种高手，连高干都能击杀，又何惧颜良文丑？”耿武大声说道。
“早在三天前，我就已经将四万精兵以剿匪的名义全部派去了东郡，现在城内现在只有五千老弱病残。”韩馥摇头道：“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你们这些将领跟袁绍等人发生冲突。”
闻言，耿武脸色大变：“五千老弱病残？！大人，你这不是要将冀州城内十万百姓往火坑里推么？”
韩馥悲怆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怎么会想到荀谌高干这两大高手被被你们击杀？唉，说这些都太晚，我对不起冀州城内的老百姓，既然老耿小关你们俩这么留恋权势，我就让你们过把瘾吧。我将州牧大印交给你们，同时也将冀州城十万百姓交给你们，你们好自为之。至于我的话，实在是无言面对城中父老，我这就去投奔张邈。”
说完，韩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枚碗大的印章，留恋的看了一眼，将印章递给了耿武，转身扬长而去。
耿武抱住大印，看着韩馥离开，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良久，关纯苦笑着从我跟赵云说道：“阿西，现在就算你们留下来，也只不过是多两个人送死而已，你们还是走吧，赶在袁绍进来之前离开这。”
我缓缓的摇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守卫冀州。”
“你疯了，袁绍带来的是十万大军。”关纯大声说道：“你们是很厉害，但那又如何？觉得你能干掉几个袁军？一百个？一千个？还是一万个？”
“这件事情因我们而起，我们就得要负责。”我沉声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两位么？城中不是还有数千兵马么？我又不是要去消灭袁绍的大军，而是掩护十万百姓撤退而已，这完全是两回事。”
赵云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温暖：“阿西，我认识你以来，这句话最让我感动。”
我鄙夷的看着他：“两个大老爷们就别这么肉麻了，老子不搞基，你的感动留给文鹭姑娘去吧。”
赵云顿时大怒：“妈的，你们姓文的没一个好人。”
……
要耿武将我的杀猪队都叫了进来，同时他们俩也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以及原本属于韩馥手下的一些将领，将眼下的情况说了一遍以后，原本以为我的杀猪队成员会有排斥心理，毕竟是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拼命，道理上有些说不过去。
不料他们一个个都是拍着胸口说要跟袁绍玩命，我不由有些好奇，问其原因，谢逊挠挠头皮，说是要听老大的话，这是杀猪队所有成员的宗旨，再说了，他们原本就是老百姓出身，听说袁绍要屠城，自然生出了同仇敌忾的心理。
反而是那些韩馥的手下将领，有好几个愁眉不展的，我冷笑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留下来玩命，可以跟着老百姓一起离开，但走之前得交出手上的兵符。”
当即就有三名将领交出了手中的兵符，转身离去，我目光扫过众人：“不是我危言耸听，接下来的情形非常的严峻，如果诸位心理不够强大，都会造成防守的缺口，只要有一处缺口出现，整个防御就会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
听我这么一说，另外两名面色犹豫的将领也是交出了兵符，大步离开。
剩下的将领都是死心塌地要跟袁绍决一死战的人，接下来无非就是商议老百姓怎么撤退的事情。
冀州城位于一座险峻的山峰之间，山名牛栏山，高数百米，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根本不虞敌人会翻山进攻，因为没有人可以从那种悬崖峭壁上攀援而至，同样，虽然城内有小道可以爬到山顶，但我们想要从山上突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东西两侧有悬崖峭壁作为天堑，南面跟北面却是靠着城高墙厚来作为屏障，城门前的护城河宽约十来米深达三米，再加上城墙高达二十米，厚达十米，根本无惧于普通投石车与大弩的攻击。
耿武已经传令下去，吩咐全城百姓尽可能的收拾细软，只待天色一黑，就从北面出城，而我们这些人，要做的就是在冀州城南面多防守几天，为这些步履蹒跚的百姓们争取点时间。
怎么也能抵挡个十来天吧？到时候老百姓们也撤退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从北面撤退。
心里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噼里啪啦响，突然有士兵冲进来大声报告，说是袁绍的大军提前抵达，现在已经在南门安营扎寨。
众人面色都是有些不好看，出了监察院登上南门一看，只见对面旌旗林立，军营连绵，营地外面已经竖起了各种鹿角拒马等障碍物，同时还有士兵在挖壕沟，深得立营要诀。
就在众人为袁绍军提前到来皱眉之际，又有士兵来报，说是北门已经被公孙瓒的部队堵住。
冀州城，瞬间成为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