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煽风点火

　　　　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天刚亮，穆青就被一阵牛角号声吵醒，起床走出帐篷一看，原来帐篷前面已经多了几位新面孔，除了前两天见过面的完颜洪举和完颜同之外，还有两位据说是八部总头领派来的卫士，专门是来迎接舍己救人的大英雄来的。看来，这个完颜洪图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丝毫不讲什么完颜萍的公主身份，反而泛泛讲迎接虎口救人的英雄什么的，以免惹人注意。穆青心知肚明，因此只是跟随来人及其完颜洪举、完颜同和那个一定要跟着去的被救的小男孩一起出发，赶往另外一个部落。就这样向北向西走了大约两天，终于来到另外一个部落的聚居地，看出来这个部落要比完颜洪举那个部落要大，其居住房屋和帐篷也要壮观的多。当穆青他们来到那座最大的帐篷前面，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是白透了的络腮胡子的老者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面露凶悍之色的中年人。相互寒暄以后，穆青得知这就是完颜洪举口中的八部总统领，原大金国铁帽子亲王完颜洪图，身后的是他的儿子完颜铁。
　　“大英雄虎口夺人的壮举本王深受感动，今日有幸亲眼目睹风采，真是荣幸之至，里面请！”老家伙底气十足，朗声笑道。身后的完颜铁也毕恭毕敬，面带笑容，随手做出请的姿势来。看来，金人统治北中国汉地多年，基本礼节倒是被同化了不少，特别是这些上层贵族，汉人的礼节和之乎者也仿效的已经惟妙惟肖。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英雄过奖了！”穆青抱拳行礼，嘴上也客气了一番。
　　“穆英雄何必过谦，要知道完颜卓录可是我们完颜部落第三代中唯一的男丁，他可是肩负着统领我完颜部落今后的大任，如此大恩大德，我全部族没齿难忘。好歹英雄不是外人，这些客套我们也就免了。”一面拉着穆青的左手走进帐篷，一面唠叨着这些客套话。
　　宾主坐定，穆青竟被让在了与完颜洪图并排坐的主席上，至于完颜萍等四女早已经被让进内帐，主席下面左右两侧分别设了四个座位，除了完颜洪举和完颜铁之外，其余的六人穆青都不认识。
　　“什么样的大英雄竟然能够从虎口悬崖下救得我卓录弟弟，本郡主倒要见识见识，是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正当完颜老人要给穆青介绍坐下的诸位时，一声如黄莺鸣翠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声音未落，跑进来一名大约14－5岁的花季少女来，但见红裙白衫，足蹬马靴，好一个北国美人。不仅双腿细长，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而且面如桃花，唇如粉玉，尤其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和脸颊上的那一对酒窝，加上锆齿如玉，更平添了几分妩媚。论姿色和美貌当不输于穆青帐内除了龙女之外的各位美眉，而那种高傲、顽皮的神态和充满青春气息又与自己的芙儿有些相似。坐下的诸位不仅被这个擅自闯入的少女所吸引，更为它的风采和绝色而赞叹，完全忘记了被打扰的不快。穆青自然是不动声色的欣赏着这一尤物，美女在前，不看白不看，只是穆青久履沧海，美人品味多了，没有像其他的人那样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罢了。
　　“玉儿不得无礼，没有看见这里在举行重要会议吗？要任性胡来也要等会议开完后再说。”坐在主席上的完颜洪图在斥责着，而下面的完颜铁更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将小姑娘架着向外走去，小丫头极不情愿的反抗着，叫嚷着。完颜洪图随即加派亲信将召开会议的大帐周围严密封锁，严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小女被娇惯坏了，任性妄为，不知礼数，请穆英雄和各位头领见谅！”完颜铁返回来后向诸位致歉道。穆青微微一笑，算是答复，其他各位也连道好说、好说,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先是完颜洪图将穆青介绍给了大家，下面坐的六位部落头领先后站了起来向穆青拱手行礼，穆青也站起来抱拳还礼，他们分别是金姓部落的金无忌、金无讳、托鲁部托鲁哈奴、爱罗部的爱罗哈尔、图咕噜部图图叶尼和叶哈拉部的朵儿赤。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们失踪多年的原大金国皇帝留下的唯一后裔，完颜萍公主来到了这里。作为原大金国的后裔和皇族，作为守留我们女真族祖居地的部落头人，你们都有权利和义务了解此事。这件事只有各部族首领才有权知道，大家要严守秘密，不得传给与会外的任何人，因为它牵涉到我们部落的生死存亡。”看着大家先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接着是神情严肃的等着下文，完颜洪图先是让人请出完颜萍，然后压低声音向各部首领说道：“请大家随我拜见大金国完颜萍公主。”接着与席下七位一起面向完颜萍躬身施礼，口呼：“臣八部头领完颜洪图与各部头领拜见公主！”完颜萍这时也开始适应了自己的角色，重复了原来的那句不必多礼，望大家以后与自己的夫君同心协力，既报大金亡国之恨，灭族之仇，也为天下百姓驱逐残暴的蒙古之统治，创万世之太平云云，下面的各部落头领连连称是。
　　接下来完颜萍回到后账，唱主角的自然是穆青了。穆青先是简单的介绍里现在蒙古和长江以南汉地的形势、实力对比和三一教的教义和主旨，接着又系统地介绍了今后的计划和打算。最后告诉大家：“虽然蒙古帝国现在号称万里，势力堪称世界第一，然而，一则他们现在已经四分五裂，相当一部分力量陷在遥远的西方和欧洲，根本无法撤回来，再则他们内部至今尚未调和自己的矛盾，托雷部真正统一蒙古部分尚待时日，特别是他们对于江南汉地根本就没有重视，这就注定了他们将在这一问题上吃一次大亏，并因此彻底丧失自己的优势，甚至毁掉整个蒙古帝国。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在江南宋地和大理已经被三一教整合为一，南宋皇帝已经被放逐到了一个孤岛上，并被严密控制，整个江南实际上已经是三一教的天下，并形成了一个铁拳，他们拥有的民众数量是整个蒙古帝国的数倍，更有100多万训练有素、斗志昂扬的正规军队，特别是他们一改原来的那种无心恋战的精神状态，人人抱定誓死抵抗和消灭蒙古入侵者的决心，战斗意志和拼命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涨。至所以没有急于更改国号和主动北伐，收服整个失地则完全是出于策略的需要，那就是有意韬光隐晦，给蒙古人造成示弱的假象，从而实现将蒙古的绝大多数的战争力量消灭在坚城之下的战略目的。绝不重复让蒙古人退回大漠以北、不断骚扰南方的历史重演，相反争取一战彻底解决蒙古、乃至以后整个北方游牧民族骚扰南部文明的问题，重现汉唐盛世。”
　　“按照三一教的教义和原则，凡是我们这块土地上的居民包括汉人、女真人等民族，当然绝大多数蒙古人除外，都有权平等的生活在这里，都应该成为兄弟姐妹，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团结一致共同对抗蒙古人和外部敌人。作为炎黄后裔和中华大地的共同主人，不分彼此，将享受同一种语言文化，过共同富裕的生活。因此，他穆青这次来到此地，一则是想拜会亲戚朋友，同时也想向大家通报一下自己的想法，希望女真的勇士能够起来加入三一教反蒙大业，一则报亡国灭族之恨，同时也在新的中华帝国的建立中创造自己的功勋，为女真人争光。”
　　当然，由于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穆青希望各位头领认真研究和考虑，但是有一条，那就是无论大家是否愿意与三一教合作，大家都要对此事保守秘密，因为各位头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知道这事对你们本部族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一旦蒙古人知道他穆青来到过这里，无论女真各族是何态度都势必遭到蒙古人的猜疑，蒙古人在南侵之前也势必会调集大军首先灭了他们女真各部。
　　“如果贵族各部不愿与三一教合作，也请你们尽量不要出兵帮助蒙古人，以免自己的健儿徒劳的送掉性命；当然如果同意与三一教合作，在下当然会考虑你们身处敌后、孤立无援的现实，绝不会要求你们主动进攻蒙古人，只要你们等蒙古人南侵、在四川或襄阳大战开始后，再集中兵力攻进他们的蒙古草原，杀掉他们的男人，夺取他们的牲口，严防他们退回草原，帮助三一教大军将蒙古人彻底歼灭就行。只要你们这样做了，不管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我穆青都不会食言，保证将来的中华帝国之内，女真人会有一席之地。”穆青有点慷慨激昂的说着，有理有利，又打又拉，除非他们是傻瓜，不着穆青的道才怪！
　　“请问！你是何身份？又怎么样能做得了三一教的主呢？”座中金无忌看来最有心计，稍微思考了一会，提出了这一问题。
　　“不瞒诸位说，在下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天帝三一教教主叶蓝，不过此事只有我的几位夫人和弟子等有限几个人知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今天也冒险告诉诸位。”穆青有意这样说，尽管江南已经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一点对他来讲已经不太重要，所以穆青才有意卖几位头领一个人情。至于蒙古人是否感兴趣，穆青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穆大侠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再扭扭捏捏还算什么男人，何况你是我们公主的夫君，我们追随左右天经地义，我们兄弟绝不反悔！”金无讳率先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我们愿与穆大侠歃血为盟，生死与共，生生世世，绝不背叛！”完颜洪图、完颜洪举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愿意追随驸马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托鲁哈奴、爱罗哈尔、图图叶尼和朵儿赤也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地齐声表白。
　　“好！拿酒来，我们今天就共同盟誓，共同进退，生死与共！”穆青的情绪也受到感染，豪兴大发。
　　接着在完颜洪图的亲自张罗下，杀鸡滴血，众人歃血为盟。然后推杯换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北方人的豪爽表现的淋漓尽致。穆青难得如此高兴，众位头领也在经历过蒙古人的欺凌后，终于也看到了出头之日，难得如此尽兴，大家不知不觉间喝得都有些过了。
　　直到第二天早起，穆青及各位头领才先后从昨天的醉酒中恢复过来。大家再次密谋了一番，决定暂时一切要保持严格秘密状态，抓紧操练族内丁壮，并打探蒙古各部消息。作为鼓励和支持，穆青还将随身带来的1000两黄金交给了完颜洪图作为八部置办武器装备之用的补贴，并制定了内部联络办法等，决定由穆青尽快派遣得力的三一教执事携带穆青的特殊令牌和接头暗语进驻女真各部，帮助各部整顿和组织，进行思想和信仰教育，为将来的斗争做好准备。完颜萍等四女也逐渐与完颜洪图家里的女人混熟了，特别是那天大闹会议大厅的完颜如玉，更是成了完颜萍等四人的小尾巴，一改原来骄傲、任性，姐姐长、姐姐短叫得欢得不得了，并一直嚷着让诸女指点她的功夫。
　　正当各位头领准备告辞的时候，突然大帐外高呼“报”的一声传来，原来是从完颜洪举的部落来了一名信使传来急报。蒙古人的上京将军赫老赤图率领五个千人队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赶来。他先是到了完颜洪举部，进行了一番劫掠，待得到完颜洪举不在部落内，而是到完颜洪图部集会去了的消息后，二话不说，直接奔向这里。什么也没有说，用意不详，是福是祸也不详。好歹完颜洪举的部落早得到了消息，人都撤走了，损失的只是些财物而已。这就是蒙古人，即使他们占领的地方，军队行为仍然像是土匪一样，以抢劫为乐事。
　　听到蒙古军队向这里扑来的消息，众头领一阵躁动之后都把目光转向了完颜洪图，毕竟他才是这里主事的人。完颜洪图看了一眼穆青后，转身吩咐自己的儿子完颜铁，立即集合族内丁壮，准备保护穆青他们。同时征求穆青的意见，看看到底该如何处置该突发事件，言外之意大概是想考较穆青一下。
　　“大头领既然有意考较，在下就却之不恭。现在蒙古人来意未明，我们不必大惊小怪，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轻言开战，可先做些预防措施即可。请大头领下令，其他各部头领包括完颜洪举，迅速返回各部落所在地，按照计划准备起事，但是表面上一定要镇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特别是有关这两天的会议根本就没有举行过，如果真的与蒙古人开战，也应按照计划和大头领的命令行事并相互支援；请完颜铁立即率领族内3000名丁壮发动镇内居民与我的夫人们一起向山林内撤退，并在通往山林的道路上设伏，如果蒙古人执意进攻，则不得不一战以求赢得时间，保证老弱妇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完颜洪图老首领和在下则携十数快骑现在即出门迎客，探听一下蒙古人的用意虚实，相机行事。不知这样安排，总头领以为如何？”穆青将目光转向完颜洪图。
　　“穆英雄所言正合老夫本意，只是穆英雄是我族来客，让你冒险，实非我们的传统。还是请你与公主和族人一起撤退。”完颜洪图表现的果然够义气。
　　“老头领此言差矣！我们刚刚盟誓，共同进退，生死与共，难道盟誓仅仅为了嘴上说说，这可不是我穆青的风格。请老头领放心，有我穆青在，至少应该能够保证老头领的安全。”穆青信誓旦旦，该充好汉时就得充充好汉，人生就是这样，既然面临危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到不如豪气一些，何必扭扭捏捏，让人感到恶心。这就是穆青的风格。当然他也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即使冲突起来，脱身也非难事，所以才这样胸有成竹。
　　“是老夫糊涂了，穆英雄不要见怪才是！好！我们就一起会会这位号称草原第一勇士赫老赤图。”接着转身面对各位头领高呼，“各位按照穆英雄的吩咐立即动起来！动起来！”但见一阵骚乱，马匹飞奔，号角齐鸣，片刻功夫其他的七位头领已经不知去向，完颜铁的3000名丁壮已经全副武装，带领着镇内的妇孺老弱在向山林撤退，而穆青也改了一幅地道的女真人的打扮，一付长弓、一把弯刀在身，与十多位女真勇士骑马随着完颜洪图向蒙古大军来的路上迎去。程英、完颜萍、方圆和耶律燕被穆青严令随从完颜铁撤退设伏，尽管她们极端不愿和勉强。
　　穆青他们十数人催马向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但见前面旌旗飘扬，有点遮天盖日的味道，不用说是哪位赫老赤图率领的五个千人队的蒙古大军了。看到蒙古人大军临近，完颜洪图翻身下马，向为首的一位领头的家伙抱拳行礼：“赫老赤图将军大驾光临本部，属下迎驾来迟还望见谅，有何要求，只要派人送个信就行，那用你将军本人亲自来此地！”完颜老人低声下气，满脸笑容，寄人篱下，受人管控的境地恐怕都是这样的一副嘴脸吧！
　　“完颜老头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将军来自己辖地公干，难道还用向你请示不成？”这个赫老赤图不仅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长相凶狠，一看就是一个狠角色，而且说起话来也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面对完颜洪图，竟然想斥责孙子一样不留情面。难怪人称草原第一勇士，不仅外表如此，即使行事也充满霸气。要说这个赫老赤图也算身经百战，特别是他天生神力，臂力惊人，虽说并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战阵冲杀可是一把好手，也因此获得草原第一勇士的称号，如果不是站错了队，选错了主人，他的成就绝不会如此。也只是因为他效忠的主人不是成吉思汗的直接后裔，而是成吉思汗兄弟的后人。他们本来是被成吉思汗分封掌管原来金国东北部地区的，当时称之为东北路招讨司，也就是后来的东北地区，南起金人的东京（后来的沈阳附近）北至外兴安岭乃至更远，包括混同江周围，东到海边的广大地区，但是因为后来参与争夺权力，特别是在拖雷一系争夺皇权时站到了皇后和窝阔台后裔的背后，结果自然被托雷一系冷落，权利也大为缩小。现在虽然仍然在名义上维持原来的地位不变，但是原来比较富庶的地区如东京路、咸平路、辽阳府（后来的沈阳附近）乃至后来长春附近的隆州府也被收回由忽必烈直接控制。拥有亲王职位的成吉思汗兄弟的孙子伊苏王爷及其手下的上京将军赫老赤图，主要控制地区却只有上京一地（后来的哈尔滨附近）尚算殷实，自此向北则多是一些严寒的不毛之地，包括上京路、胡里改路、吉里迷路等地在内的外兴安岭以南，库页岛以西的地区。由于地广人稀，所以他们兵力不多，人口也有限，除了偶尔对那些已经臣服的部落耍耍威风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正事。这不，不知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就大张旗鼓地赶来了。
　　“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知道错了！有什么事，请将军吩咐！”完颜洪图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顺杆爬了。
　　“好了，不要装蒜了。完颜洪图，你可知罪？”赫老赤图声色俱厉的呵斥着。
　　“将军真把属下说糊涂了，属下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罪。”完颜洪图在打马虎眼。
　　“不要在这里给我装糊涂了。本将军得到线报，有生人来到你部落煽动，而且你还召集自己的旧部召开密会议，你想干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赫老赤图言之凿凿，好像掌握了什么真凭实据似地。
　　“将军可是冤枉属下了，实在是因为有一位壮士在虎口之下救了属下的侄孙，属下为了表示感谢才邀请他来本部落一尽地主之谊，几位部落头领也不过是来陪陪酒而已，哪来什么秘密开会，此事还请将军明鉴！”完颜洪图不敢大意，只能承认有这件事，想法糊弄过去，好歹即使有奸细，他们也绝不会知道内情的。
　　“但愿你们不会误判形势做出螳臂挡车的不自量力之举动，在本将军的治下，谅你们几个数万人的小小部落又能够掀起多大风浪，只要本将军的大斧一挥，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太平！”好家伙，这个不可一世狂妄的家伙，自信单凭他自己的力量就能震服天下，滑稽至极，穆青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将军讲的甚是，以将军的英武和神力，天下谁人不服？”完颜老头尽管是违心的说着这些奉承话，但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种诚心诚意的样子。
　　“好了，不用拍马屁了！你先告诉本将军，那位虎口救人的什么英雄现在在哪里？本将军倒要会一会他，看看他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这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已经忘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了，倒是把一争长短的匹夫之勇当成主要任务了。
　　“将军高抬那小子了，他的身手如何能与草原第一勇士相比。只不过将军不能尽兴了，因为这小子太上不了席面，喝了一天就就怂了，声称要到草原大漠上逛逛，昨天就坚持离开向西走了。”完颜老头撒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
　　“那么算是便宜了这小子，将来遇到了本将军一定要会会他。现在咱们说正经事。第一今天本将军是来收贡品来了，没有想到第一个部落的人都躲了起来，所以本将军也就只能是让士兵自己动手了。现在到了你这里，怎么样，人是否还在？不会也防着本将军吧？第二件事嘛，可就是件好事了，本将军还要祝贺你呢！那就是为我们伊苏王爷想迎娶你们号称完颜部落的一枝花，也就是你那宝贝孙女完颜小姐做我们王爷的第五房小妾。完婚以后，你完颜部落可就是有了新的靠山了，偷着乐吧！”赫老赤图连篇累牍地说了半天才说明白，原来主要目的是来抢东西、特别是抢亲的，原先那些什么通敌、密谋之类的危言耸听只不过是铺垫和恐吓而已。
　　“贡品早就准备好了，将军请随属下去取。至于提亲一事也请到舍下再细做商议。要知道我这个孙女让属下娇惯的过于任性，如果逼得太甚，恐怕效果不好，甚至酿成悲剧，岂不是枉费了王爷一番心意！”不温不火，进退有据，这完颜老头竟然如此沉着。
　　“任性！笑话，王爷和本将军的脾气一样，喜欢的就是这种带刺的野花。完颜老头放心，再野得小马驹，在王爷的胯下，三下五去二就能够给收拾服帖了，你信不信？你也用不着推三阻四，被王爷看上了，那是你们的福气，又有谁敢不从？”赫老赤图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众人跟随着完颜洪图进入村镇，蒙古士兵才不管哪一套，自然是仨仨俩俩闯进居民的帐篷一顿乱抢，好歹伤不了人。至于赫老赤图及其亲兵则被完颜老头带进了自己的大帐篷，分排坐下，穆青他们几个作为完颜老头的亲兵，站在他的身后。
　　“好了，让你们的那个什么完颜一枝花先出来给本将军倒酒，先让本将军欣赏欣赏，替王爷把把关，然后一并带走！”赫老赤图几乎不加思索的命令道。
　　“将军先请入座开始喝着，至于小孙女因为一早上山打猎去了，属下马上亲自带人去找。”完颜老头一面招呼下人上酒上菜，一面让仆人招呼赫老赤图等开始饮酒，自己则招呼了一下穆青等人出来，然后飞身上马，直奔上山。路上穆青一再叮嘱完颜洪图，当务之急是找出隐藏在他们部落内的蒙古奸细等等。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众人来到了完颜铁带领的族内丁壮埋伏地点。部落内几个头领赶快围了上来，完颜洪图三言两语向族内主要头领介绍了蒙古人的情况和要求，然后将目光巡视了一遍，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而与此同时，穆青则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程英她们四个悄悄地赶到通往镇子的道路半途上设伏，如果发现有人擅自下山，务必截住带回来，四人不动声色地离去了。
　　听了完颜洪图的介绍，人群中立即像炸了锅一样，开始嚷嚷起来。先是完颜如玉，态度坚决地表示死也不会去当蒙古人的小妾，管他什么王爷还是王八的。而人群中、特别是那些年少气盛的青壮派和完颜洪图、完颜铁地亲信们也坚决反对妥协，高呼誓死也要保护女真人的荣誉；有的人，特别是那些年纪大的或者与完颜洪图父子有间隙的头领则沉默不语，显然不想因此得罪蒙古人，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声称不能拿鸡蛋往石头上碰，拿整个女真人部族的命运开玩笑，换取什么荣誉，一时莫衷一是。看着完颜老头和完颜铁为难的神色，看着完颜如玉那种抱定一死绝望表情，穆青同情心泛滥，上前走了一步大声喝住众人：“各位壮士稍安勿躁，蒙古大军近在咫尺，根本不允许我们在此地争论不休，现在只有大家众志成城才有出路，否则灭族是早晚的事。各位先听在下说几句，然后由部落首领决定何去何从？”
　　看到大家逐渐静了下来，穆青高声说道：“今日之计，如想善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小姐献给蒙古亲王当小妾，这就不仅必须要求完颜小姐能为大局着想，心甘情愿去委身那位异族藩王，否则，如果小姐本人不愿意或者中途反抗甚至做出什么诸如寻短见之类的事情，则女真一族同样避免不了被剿灭的命运。而且还有一点大家要明白，今天送上一个美女，就如同以前送上财物一样，都是些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最多也只能够满足蒙古人暂时的欲念和胃口，过不了几天，蒙古人还会再来，予取予夺。如果女真各族为了暂时的安宁，铁了心地做这些割肉饲虎，甘当奴才之举，在下当然无话可说，妥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相反，如果大家意见一致，不同意蒙古人的无理要求，那么干脆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运筹得当，以今天完颜部落数万人众，三千多精壮，加上地利人和，灭了他这五千人马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当然，下这一决心的时候，大家也要明白，这样做也就意味着提前彻底与蒙古人决裂，女真各部在今后的4－5年里必然要承受蒙古人的巨大压力和战争。尽管伊苏亲王也好，赫老赤图将军也罢，他们都得不到蒙古王室的喜爱，甚至蒙古大汗在内心里还可能会把赫老赤图的失败乃至灭亡当成一件好事，而当事者自己也许根本不敢把这件事报告给蒙古大汗，但是，毕竟蒙古人是不会允许自己人受到如此大的失败的，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进行大规模的讨伐也是有可能的，至少要在表面上装装样子。”说完了这些，穆青有意让大家消化一下，停了下来。
　　“你这还不等于没说，全是废话，或战或和两个选项有谁不知？问题的关键是是战是和，该战该和？是让姑奶奶我当成打狗的肉包子、饲虎的肥肉还是作为女真人的脸面。原以为你是什么英雄，能够为我们撑撑腰，或者至少敢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看来天下人都瞎了眼了。”完颜如玉最沉不住气，伶牙俐齿地一股脑地向着穆青斥责着。
　　“为了我们女真人的荣誉，我们誓死保护郡主，与蒙古人决战到底！”十六名头领中至少有九名头领开始义愤填膺，占到了战的一边。有5名头领显然心存怀疑，仍然在迟疑不决。
　　正在完颜洪图和穆请继续保持沉默，不置可否的时候，看到局势向着战的一方发展，最后的一名名叫朵赤的头领发言了。
　　“这位说话的是何许人也？你又有何资格在我们部落头领的会议上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现在蒙古人的势力如日中天，扩地万里，连我们大金国百万雄师都不堪一击，更何况目前我们的区区数万之众，如果听信一个外人的蛊惑，以卵击石，女真全族灭族之灾指日可待，我们将来有何面目到地下见我们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面对全族的父老兄弟。所以，当今之计，我们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唯蒙古人之命是从，正如汉人们讲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完颜小姐身为大统领的后裔，平时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享受无上的尊荣，现在全族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当然应该以身作则，急全族之急，为全族请命，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引起战争呢？”这家伙说起来理直气壮，原来那些还在骑墙的头领连连称是，甚至那些主战的头领也被说得有点哑口无言，完颜父子则面色沉重，忧心重重。
　　“废话少说！既然你们都是些软骨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姑奶奶我自己保护自己，大不了我怀揣一把利刃，最后与哪个王八蛋什么亲王同归于尽好了！”完颜如玉愤愤然，怒目向着以朵赤为首的那些投降派。
　　“我说孙小姐你也太任性了，难道你就不想想我们全族人的安危。”朵赤根本就不为所动。
　　“我说你们这些人也真的沉不住气。一个要死要活，一个就一心相投靠蒙古人。至于说到我，也不用多说，既然我斗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有说出自己看法的理由。先说你个小丫头，不管你想什么，愿不愿意，在考虑自己的同时，当然也要考虑整个部落的利益，至少不能把话说得那么绝，一个人决不能尽想着自己。你有权反对一项决定，但至少也应该提出你的解决办法才是，不能一味埋怨别人。再怎么说你也是总头领的嫡孙女，怎么也应该为部落做点什么吧！那位头领说的对，平时你高高在上，享尽尊荣，关键时刻哪能只图自己痛快，甚至一死了事。忠孝仁义，那一点能靠得上边？再说你这个叫什么朵赤的头领，孙小姐年少气盛，说话做事欠考虑，难道你脑子也不够数，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的大事要听总头领的，你一个小头领在这里一直嚷嚷不停到底为什么？再说你一直替蒙古人说话，长蒙古人的志气，难道蒙古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也或者是你想当上大头领咋的?”穆青各打五十大板，引得两方面同时开始向他攻击。
　　“就你知道顾全大局,还不是想牺牲姑奶奶我？真有什么解决办法你到说出来呀！”完颜如玉嘴上还是很硬。
　　“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为了本部落得利益着想。跟蒙古人有什么关系？你才得了蒙古人的好处呢！”朵赤面红耳赤地地争辩着。
　　“两位竟然恼羞成怒了，看来我是说到两位的痛处了！不过两位接着听我说，还有第三种选择可供大家考虑。简单的说就是小战假和。小战者即是集中力量，秘密消灭蒙古人之一部分，既给蒙古人以严厉的警告，让他们知道女真余部全民皆兵，随之准备死战到底，如果蒙古人打算剿灭女真人，那就一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使他们在作出这一决定时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并最终不敢再对女真各部为所欲为，予取予夺。同时又让他们抓不到把柄，难以将敌人的目标指到女真人的头上，然后以求和继之，奉送上孙小姐与蒙古王爷和亲，做妻也好，为妾也罢，反正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还不都是伺候王爷！如果小姐真的不愿意，大不了在半路上我们再派人偷偷地将人劫走，然后远走高飞，给他们来个一推六二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找他们要人，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或许能够躲过这一关，拖延上几年。而与此同时，各部要抓紧备战，争取以最好的状态和时刻，最后与蒙古人决战。这样做，各位意下如何！孙小姐是否同意呢？”穆青绕视一周，等待着各位的答复。
　　看着完颜头领及其大多数头领似乎点头称是，连那几位态度暧昧的头领也心有所动，当然除了那个朵赤之外。穆青继续自己的想法：“实现这一想法的关键是严格保密，决不能让蒙古人知道这一计划和打算。不然不仅会前功尽弃，甚至会给女真各部带来灭顶之灾。各位头领一定要谨记，为了女真各部族的利益和存亡，在此事上一定要以大局为重。”穆青一边强调，一边将目光紧盯着那位朵赤，直看的他不敢与穆青对视，将脸扭到了一旁，而这也更坚定了穆青的判断，看来内鬼基本上找到了。
　　“各位如果没有意见，那就照这位穆兄弟说的办。各位兄弟头领，今天议论之事事关我族生死存亡，有谁胆敢透露半句，将是我全族的敌人，人神共击之，犹如此箭。”完颜洪图终于说话了，同时将一只利箭折断，投在地上。
　　“人神共击之！”众位头领也齐声说道。
　　“如此请大家分头准备，完颜铁头人继续率领三千丁壮在此村镇西部山区设伏；其他各位头人迅速召集本部其他能战斗的男丁不少于三千人，在村镇东部山谷设伏，听从我穆青的指挥。如果少数蒙古士兵进入包围圈，务求全歼，不让他们漏走一人！双方在结束战斗后迅速向村镇北方合围，歼灭蒙古人另外一股力量。朵赤头领请率本部人马继续掩护大部民众撤离。”部署完以后，穆青又将完颜洪图和完颜铁拉到一边，如此如此密谋了一番，众人得令而去。穆青也随着完颜洪图翻身上马返回了村镇内。
　　“完颜老头也太不像话，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存心给本将军过不去是不是。你们的那一只花在哪里，快来给本将军斟酒！”赫老赤图舌头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禀告将军，事情有些麻烦，我带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孙女哪儿去了?这不先赶回来通报将军一声，我已经加派人手向除了你们来的南边之外的东西北三面更远的山里寻找，到天黑时应该有消息。请将军稍安勿躁！”完颜洪图满脸堆笑地献着殷勤。
　　“完颜老头不是耍什么花样吧？你一个小小的完颜部落能有多大地盘，连个人都找不到，该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吧！没关系，本将军就送佛送到西，帮你找找人也无妨。”赫老赤图显然不全相信完颜洪图的说法。
　　“不敢劳将军的大驾，我们这里山高路险，盗匪出没，万一蒙古士兵有个闪失，哪岂不是小老儿的罪过了！”完颜洪图仍然是笑脸相迎。
　　“你也太小看我蒙古健儿了。想我蒙古健儿个个以一当十，个把毛贼又算什么？即使你完颜部的丁壮又如何？难道能奈何了我们不成？本将军自有安排，你也不要打什么鬼主意。”赫老赤图一面自信满满地吹嘘，一面传令：“来人，传本将军令，命一个千人队向东、一个千人队向西、一个千人队向北寻找王爷的新娘，各队准备好，一炷香后如果没有新的命令和情况变化立即出发，如遇到抵抗和袭扰就地歼灭，总之只要把新娘给我带回来就好！”
　　随着数声得令声后，一大部分已经抢劫完毕，正在大吃大喝的蒙古士兵片刻之间就已整装待发，蒙古士兵果然名不虚传，由狂欢到战斗准备的时间如此之短，让穆青自叹弗如。穆青虽然与蒙古军队打过交道，此时仍然不禁暗暗叫好。
　　酒宴照常进行，眼看一炷香已经烧尽，赫老赤图面色开始有些缓和，也许是相信了完颜的说法，也许是等了半天没有什么密报到来，所以放心的传令三个千人队按时出发。其他两个千人队留在原地，随时准备接应。